早上,亨特布置完了一天大概的工作後,就帶著檔案袋離開了警察局,他一邊開車,一邊思考一個問題。
藍斯每一次做事,真的不會留下一些證據(jù)嗎?
他不這麼認為。
藍斯不是神,就算他是,他也會留下證據(jù),隻是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在警校學習的時候,負責破案的教授也談過這個問題,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任何完美的犯罪。
隻要有犯罪行為,就一定會留下一些線索,警察要做的,就是在諸多的痕跡中,找到那個關(guān)鍵的證據(jù)。
在昨天討論爆炸案的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太引人注意的線索。
他一開始也沒有發(fā)現(xiàn),迴家之後洗了澡,準備喝一杯後睡覺的時候,看著手中的酒杯和桌子上的酒瓶,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些散落在農(nóng)場周圍荒地裏破碎的酒瓶!
是的,破碎的酒瓶,金獅牌的酒瓶。
這些酒瓶是什麼線索?
可能有人會問,亨特一開始也沒有弄清楚,他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一個線索。
他用了相當一段時間,終於明白了自己認為不對勁的地方在哪。
如果酒廠是藍斯的,那麼他大規(guī)模的向外輸出這些金獅牌酒水,他就需要製造瓶子!
隻要把他和這些瓶子聯(lián)係在一起,就等於抓住了他的尾巴。
而抓住了這個小尾巴,就有可能能夠說服法官相信藍斯不僅製作了酒瓶,還生產(chǎn)了酒,並且對外出售。
如果他沒有對外出售的話,那麼多瓶子和裏麵的東西去了什麼地方?
想通了這個關(guān)節(jié)的亨特相當?shù)呐d奮,連喝了好幾杯才把情緒穩(wěn)定下來。
今天上班的時候他就打算處理這件事,不過這次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韋伯的死給他提了個醒,藍斯對警察係統(tǒng)的滲透非常的可怕,兩個分局已經(jīng)公開的抗拒他這個局長的命令,那麼在其他分局,包括他的總局裏,是不是也有人倒向了藍斯?
他不知道,也不願意去猜,因為一旦猜了,他就肯定會睡不著覺。
他誰也沒有告訴的開著車從警察局中出來,看上去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警察局長離開警察局好像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做法。
但實際上對於目前他們這一派係的警察們來說,現(xiàn)在實行的其實是“雙局長製度”,也就是亨特局長,以及查理局長。
並且查理局長的地位明顯高於亨特局長,如果他們找不到亨特,那麼就會自然而然,打電話聯(lián)係查理這位前局長。
他們很大概率能夠聯(lián)係到查理,所以亨特稍微離開一會,一下午,並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所以這次他誰都沒有說,打算自己親自出馬去查一查,查清楚之後拿到了關(guān)鍵證據(jù),就可以直接對藍斯發(fā)動抓捕了!
以前作為刑案組的組長之一,他有獨立辦案的經(jīng)驗,所以他並不擔心,也不害怕。
金港城的玻璃廠都在工業(yè)區(qū)那邊,因為它需要燃燒,燃燒就會產(chǎn)生一些煙霧,在有人居住的地方附近搞玻璃廠,會被人投訴。
所以大多數(shù)工廠都集中在城市最西邊的工業(yè)區(qū),這裏配套設施也非常的齊全,場地價格便宜,工人價格也不算貴,非常適合創(chuàng)業(yè)。
他來到了人們口中的“玻璃一條街”,這條街道的兩邊都是大大小小的玻璃工廠,並且?guī)缀醮蠖鄶?shù)玻璃廠的煙囪都在向外冒煙。
隨著金港城的人口不斷的增多,玻璃器皿的需求也在提高。
亨特把車子停好之後,開始步行。
車子的目標太大,他擔心被人好奇,然後發(fā)現(xiàn)。
他來到了第一家玻璃廠,裏麵的工人們正在工作,經(jīng)理見到亨特走過來,立刻笑著迎了上來,“先生,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亨特也笑了笑,“你們能生產(chǎn)瓶子嗎?”
經(jīng)理笑說道,“當然,這裏的每間工廠都能做到,能說說你要這些瓶子有什麼用,以及它們是否有什麼外形的需求嗎?”
亨特搖了搖頭,“沒有什麼特別的需求,我打算讓它來裝一些……液體飲料,但我需要它們很安全,因為那些飲料很特殊。”
這麼說經(jīng)理就懂了,他們其實私底下也幫人做酒瓶,因為有不少家庭作坊也在釀造各種含有酒精的飲料。
他們需要裝這些東西的器皿,雖然這些生意可能不大,但是一次性製作多一些,也能慢慢銷售掉。
但是他不會表現(xiàn)出來,“你說的是含氣的飲料嗎?”
“你可以看看這些……”,他拿出來了一些預製的酒瓶,和那些飲料瓶子沒有什麼區(qū)別。
然後買一個封口機,用鐵皮蒙上用力一壓,一個密封好的酒瓶就出現(xiàn)了,但這顯然不是亨特想要的。
他搖了搖頭,拿出了一張他自己畫的酒瓶,工藝稍微複雜一些。
經(jīng)理隻是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抱歉,我們不做這個。”
他提供的這些酒瓶可以說也是汽水瓶,真要是被連累了上了法庭,完全可以找借口說對方來要的就是汽水瓶,他賣的也是汽水瓶。
至於買家用汽水瓶做了什麼,和他們沒有任何的關(guān)係。
但如果直接賣這種明顯就是酒瓶的瓶子,他們肯定是要負連帶責任的。
亨特拿出了準備好的相片,金獅威士忌的酒瓶,他緊盯著經(jīng)理,“這種呢?”
經(jīng)理皺著眉頭看了看,有些不耐煩了,“抱歉,我們不提供這些,我希望你能去別處問問,不然我要報警了。”
亨特舉起了雙手,“我無意冒犯,我這就離開。”
經(jīng)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沒有真的不懂事的去報警,這種事情總能碰到幾次。
亨特在這條路上晃蕩了一上午,沒有任何收獲,在馬路這一側(cè)的門麵幾乎全都要轉(zhuǎn)完時,他停在了一家“金星玻璃廠”的門外。
工廠似乎並不太忙碌,幾名工人站在門口吸著煙,他瞥了一眼,朝著那幾名工人走了過去。
不管是這個時代,還是其他什麼時候,隻要在聯(lián)邦。
如果有陌生人明確了目標的朝著你走過來,你最好作出兩個準備。
一,對方掏出了武器,你最好立刻舉起雙手配合對方,不管他是要你的項鏈,還是要你的鞋子或者帽子,你最好都給他,不然他真的有可能給你兩槍,或者捅你兩刀。
對於這些人來說犯罪就像是每天起床後的不舒服一樣,早就習慣了,甚至有點離不開。
二,如果對方?jīng)]有掏出武器,那麼你最好拔腿就跑,他有可能隻是臨時起意,這樣你就有了保住自己財物的機會。
不過如果你的奔跑能力不太行,而對方繼承了他們祖先在烈日下勞作的體力和速度,那麼你最好還是站在那配合,因為你會被追上,然後被打斷鼻梁骨。
這幾名工人都站了起來,然後盯著亨特。
亨特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塊錢,“我有個問題。”
幾名工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個看起來更有威望的人站了出來,“你有什麼想問的?”
“我在這條路上幹了二十多年,這裏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亨特歪了一下頭,示意他們到旁邊去說,那人也沒有拒絕,跟著亨特到了旁邊。
工人試探著從亨特的手中拿走了兩塊錢,亨特沒有阻止,這讓工人臉上出現(xiàn)了不少笑容。
“我想要定做一批玻璃製品,但是找了好幾家,他們都拒絕,有的還說要報警。”
工人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並不意外,“有人因為製作裝酒的瓶子被抓了,坐牢,罰款,你知道,法律就是那些大人物們的玩具!”
“他們想怎麼定罪就怎麼定罪。”
工人的話裏充滿了對現(xiàn)在司法以及執(zhí)法的不滿意,亨特抿了抿嘴,“如果我想要這批酒瓶,應該找誰?”
工人有些遲疑,他們現(xiàn)在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生產(chǎn)一大批酒瓶然後發(fā)出去,按道理來說他們是能生產(chǎn)的,但是這件事得經(jīng)理說了算。
他的遲疑讓亨特意識到,這家玻璃廠也在生產(chǎn)酒瓶,他直接拿出了那張有碎掉的金獅威士忌瓶子的相片,“就是這種。”
他緊盯著工人的表情,工人在看見相片的一瞬間,表情就無法控製的發(fā)生了變化!
這個變化讓亨特攥了攥拳頭,他知道,自己找到了!
工人把相片推了迴去,“抱歉,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要去找經(jīng)理。”
說著他就轉(zhuǎn)身要離開,“我已經(jīng)迴答了你兩塊錢的。”
亨特笑了笑,“沒關(guān)係,我待會和你們經(jīng)理聊聊。”
他沒有去找經(jīng)理。
作為一個老警員,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去找經(jīng)理隻會驚動經(jīng)理以及他背後的那些人,所以他立刻就走了。
至於工人?
他得到了兩塊錢,他應該不會亂說,他很了解這些工人。
喜歡占小便宜,又害怕出事。
隻是他不知道,工人迴來之後就主動和經(jīng)理談了這件事,他們在一起工作了很多年,工人覺得這個人可能會對工廠造成破壞。
他不希望失去這份工作。
“他和你們說了什麼?”
工人老老實實的說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還特意說了一句,“他說話的樣子有點像是警察,不像是黑幫,你知道,黑幫說話和警察說話是不一樣的。”
經(jīng)理聽完後隻能瞪著他,“所以你迴答了他的問題?”
“謝特!”
“你最好祈禱老板不認為這是一個麻煩!”
“現(xiàn)在,從我麵前滾開,我他媽看到你們就頭疼!”
幾名工人離開了,他們都在這家工廠幹了十幾二十年,有很深厚的感情,和經(jīng)理關(guān)係也不錯。
這些責罵對他們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看著他們離開後,經(jīng)理撥通了藍斯的號碼。
“藍斯先生,我們這邊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他說得很委婉,沒有直奔主題。
藍斯一開始沒有猜到他說的是什麼,“有黑幫找你們麻煩了?”
“讓他們領(lǐng)頭的接電話。”
“不不不,不是這個問題。”
“剛才有一名可能是警察的人,過來詢問我們是否能夠生產(chǎn)酒瓶,並且他拿出了金獅酒瓶的相片。”
“我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一點什麼。”
“而且剛才在工廠外,他和那些工人之間好像也有一些試探,我不確定工人是否透露了什麼東西出去。”
藍斯皺起了眉頭,他的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好在他雖然收購了工廠,但是工廠的資料沒有變更,唯一可能存在麻煩的就是這些工人見過他。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問題,交給羅本律師就能解決,在扯皮這方麵羅本律師不僅精通,還上麵有人。
但這種就是一個麻煩。
“你稍微等一會,我會安排人過去。”
他掛了電話後讓戴文來了一趟,年輕人最近風頭正盛,對於各種活動都十分樂意參加。
“你去一趟布魯先生那邊,他會給你幾張相片,你拿著相片去工廠區(qū)我們的玻璃廠,然後讓經(jīng)理找出剛才過去的是誰,然後帶著相片迴來。”
“如果你拿去的相片中沒有他見到的那個人,那麼你就帶著他去見布魯,剩下的事情交給布魯,明白了嗎?”
戴文把藍斯囑咐的事情又重複了一遍,確認無誤後他就離開了。
隨後藍斯給布魯也打了一通電話,自從他被調(diào)去森林警察局之後,他就拒絕去森林警察局就職,一直在家裏。
他在等,等藍斯搞定查理和亨特,然後把自己失去的,連本帶利拿迴來。
對於藍斯的要求他很樂意提供幫助,警隊內(nèi)部每年也會有不少活動,他們也會拍照留念,布魯那邊拿出了幾張近年警隊活動時拍的相片,主要人員都在上麵了。
各個分局的局長,總局的高層,還有一些明星警察,其中還有警校好幾屆的畢業(yè)照——
作為分局局長,布魯有資格以“榮譽校友”的身份參加每一屆的畢業(yè)典禮,這也算是“校友關(guān)係”。
戴文帶著這些相片找到玻璃廠經(jīng)理的時候,經(jīng)理很容易的就從相片中找到了亨特,並且非常肯定的說道,“就是這個人。”
“你確定?”,戴文問,他其實也認識亨特,這種認識不是說他和亨特是朋友或者交談過,隻是他知道那個人是警察局局長,僅此而已。
經(jīng)理點了點頭,再三確認到,“是的,就是這個人,我不會忘記他,他才剛剛來過。”
戴文直接提起了電話,並暫時請經(jīng)理迴避了一下,“是亨特。”
“亨特?”,藍斯對這個結(jié)果有些意外,
藍斯皺了皺眉,他不知道為什麼亨特會親自去,但這的確不是一個好消息,“讓經(jīng)理接電話。”
等了一會,聽筒中傳來了經(jīng)理的聲音,藍斯才繼續(xù)說道。
“這件事讓我意識到我們需要做出一些改變,把工廠搬遷到金星市去,那邊有我們的人,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到時候我們會有一個更大的工廠,更多先進的機器以及更多工人,你告訴工人們,他們會成為組長什麼的,工資也會提升。”
“如果不願意和我們一起走的話,那麼就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學會閉嘴,不然我的人會幫他們!”
“你立刻去和工人們談,然後立刻把工廠關(guān)掉。”
“帶著人,離開那,立刻!”
藍斯很快就做出了部署,這也不完全是因為亨特發(fā)現(xiàn)了工廠。
勞倫斯農(nóng)場的產(chǎn)量很大,金星市明顯離勞倫斯農(nóng)場更近一些,並且那邊的禁酒力度不太大。
經(jīng)理答應了下來,他已經(jīng)離不開藍斯了,現(xiàn)在他的生活和過去的生活就是兩個極端!
過去他的妻子總是唉聲歎氣,總是在話裏話外影射他不願意開除多餘的工人,拖累了他們。
她總是抱怨各種東西!
但現(xiàn)在她變了,她不抱怨了,變得寬容,仁慈,憐憫了。
她不關(guān)心經(jīng)理的工廠變得怎麼樣了,甚至在談笑間還笑說道,隻要不缺她的錢,就算經(jīng)理在外麵再找個情婦她都無所謂。
人到中年,基本上也把生活的本質(zhì)看得清清楚楚了。
底層的人對於生活的訴求其實很低,隻要生活得不窘迫,不會被錢難倒就行了。
其他什麼的,都是狗屎!
所以去其他地方生活,根本不是問題!
經(jīng)理放下電話,從辦公室走到了廠房裏,“都過來……”
十幾分鍾後,整個工廠全部被關(guān)閉,同時這些工人們也都迴家了。
至於經(jīng)理,直接買了去金星市的火車票,這次他一個人過去。
迴到警局的亨特給查理打了一個電話。
“我抓到了藍斯的小尾巴。”
這句略帶著得意語氣的話,讓查理愣了好一會,“你是怎麼做的?”
他把自己發(fā)現(xiàn)和試探說了一遍,“我可以肯定,就算那家工廠沒有為藍斯生產(chǎn)酒瓶,他們也應該知道誰在生產(chǎn)這些酒瓶!”
查理聽完之後思考了一會,“這件事和戴爾局長說,我們走司法途徑要拿到搜查令太慢了,危險品管理局有自己的司法辦公室,讓他們直接發(fā)文件給我們。”
他說著頓了一下,“不,我去和他說,你找些人手,要信得過的,我不希望你這邊剛說,那邊藍斯就知道了這件事。”
雖然沒有證據(jù)表明農(nóng)場酒廠就是藍斯的,但是他們都默認那就是藍斯的農(nóng)場。
四大家族現(xiàn)在萎靡不振,柯達家族的酒全靠走私過來的,這點大家都知道,甚至違禁品管理局都知道。
他們不查也是有原因的,畢竟這些酒水產(chǎn)生的利益裏,有相當一部分要送到金州去。
那麼在城市裏有這麼大生產(chǎn)需求的,就隻有藍斯家族了!
亨特立刻調(diào)動了一些警員,而查理把這件事和戴爾局長說了,後者立刻就同意了。
現(xiàn)在他焦頭爛額得厲害,如果能抓住牧場的幕後經(jīng)營者,對他來說也算是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至少能讓他洗脫嫌疑!
半個小時後,搜查令送到了亨特的手中,他親自帶著八輛警車烏拉烏拉的來到了工廠區(qū)的玻璃一條街。
當他看見那個緊閉的廠房大門時,在露出錯愕的表情後,他砸了一下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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