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龐達迴到了家中，他休息了一會之後給藍斯去了一通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處理？”，龐達在書房裏吸著煙問道。


    今天危險品管理局對抓獲的那些酒吧經營者也開始了審訊工作，有一部分人同樣受到了刑訊，不過效果一樣很不好。


    但湊巧的是，龐達負責了主要的審訊工作。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和藍斯家族不太對付。


    把和藍斯家族有關係的案子交給他，不管是那些普通的特工還是戴爾局長，都會很放心。


    危險品管理局這邊的壓力要比警察局那邊小了不少，亨特著急是因為他搞不定這件事他真的會死。


    可以說這次動手他賭上的是自己的生命以及一切，如果他贏了的話，他將會獲得柯達家族最深厚的友誼，以及灣區對他的賞識。


    他就是下一個查理，他也可能試著把警察局長變成跳板，跳進政壇裏。


    當然如果輸了，那麼他需要支付的就隻有他的生命。


    為了活下去，為了更好的未來，他真的很急，也很拚命。


    戴爾局長這兩天似乎又不那麼著急了，他臉上居然還有了一些笑容，這讓大家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奇怪。


    最終，隻能歸結於可能是他們抓到了大案子，戴爾局長的心情好了一些。


    龐達不知道的是，現在在戴爾局長能夠接觸到的那個圈子裏，人們對戴爾局長的看法居然因為這個案子發生了一些扭轉。


    以前很多人都隻覺得他是會拍馬屁的小醜，在金州的時候他圍繞著那些老爺們打轉，就像是他們的仆人那樣卑微。


    有人說他曾經用手為一位大人物接煙灰！


    人們談到戴爾局長時笑容裏大多都是藏著不屑，輕蔑的態度，還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出賣了他的腚眼才獲得了這樣的機會。


    弄臣總要付出什麼才行，腚眼隻是其中之一。


    如果說之前在更上層一些的人眼中戴爾局長就像是一個小醜的話，那麼現在他們覺得戴爾局長是一個“狠辣的小醜”。


    他雖然還是小醜，但這個小醜已經發生了最根本的變化。


    這就像是馬戲團裏的小醜表演那些滑稽的動作隻會讓人們發笑，而不會讓人們去尊重他，因為他隻是一個滑稽的小醜。


    但如果一個殺手裝扮成了小醜的模樣，手裏拿著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哪怕他的模樣讓人感覺到好笑，滑稽，人們也隻會保持沉默，並且獻上自己的敬畏。


    現在的戴爾局長就是這樣，不少人在傳說韋伯隻是想要頂替他的位置，韋伯的叔叔還沒有把這件事落實下來，他就勾結其他人做掉了韋伯，讓他們這個計劃直接落空了。


    在傳聞中他變成了一個殺伐果斷的狠角色，以至於一些垂涎他位置，想要對他不利的人，都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從什麼角度，突然給你來那麼一下子。


    你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韋伯。


    果然，咬人的狗真不叫啊，這狗娘養是真狠！


    戴爾局長能夠拍著胸口發誓，這不是他做的，他連想都沒有這麼想過。


    可總會有人這麼想，太巧合了！


    一旦巧合到一定程度，巧合就未必是巧合。


    比如說那個隨時隨地勃起的富豪，恰好遇到一位女士的時候摔了一跤，恰好不小心麵對麵的推倒了女士，恰好命運準確的讓它找到了歸處，恰好他是一個經不起考驗的男人，恰好就提取到了遺傳物質。


    以及恰好，他還勝訴了。


    那位誹謗他強暴了自己，試圖借此機會勒索一大筆的女士被關進了監獄裏，然後就沒有了消息。


    太巧合了，有時候就不是巧合，是安排。


    很多人覺得韋伯的死是一場意外，但有些人覺得，韋伯的死，就是異常安排。


    “戴爾是個狠人！”


    這句話已經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傳開，人們不會敬畏那些好笑的人，但會敬畏滿手血腥的人。


    他現在的壓力反而小了不少，有個已經很久沒有給他打過電話的人也突然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不要那麼的擔心，他還沒有被拋棄。


    好吧，雖然他發誓自己沒有做過這些，但是被人誤解……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戴爾局長的壓力小了一些，整個危險品管理局的壓力就小了一些，比起亨特迫切的想要“破案”。


    戴爾局長反而覺得應該慢一點，這讓他才好思考後續的一些事情該怎麼處理。


    所以，龐達晚上居然還能迴家休息，而不是被迫要在辦公室裏簡單的瞇上一會。


    聽筒對麵的藍斯在幾秒鍾後問道，“按照你們現在的法律，他們大概會有什麼下場？”


    “酒吧的經理可能要十年以上了，酒保三到六年，其他人一年到三年。”


    這是一個比較通用的量刑標準，不過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他們供述了你，那麼他們就能減刑，今天我們也為他們準備好了認罪書，這兩天應該很快就會和他們開始談了。”


    “戴爾的態度有些奇怪，我有點摸不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藍斯聽完後問道，“有沒有其他減刑的方法？”


    “很遺憾，並沒有。”


    “我會讓羅本律師去處理這件事，你照常處理就行了，不需要有什麼特別的安排。”


    羅本律師在司法部有關係，而監獄管理局屬於司法部垂直管理，直接撈出來不太現實，但是兩三年後出來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藍斯沒有多餘的交代，龐達也鬆了一口氣，他就怕藍斯會讓他去做一些對他很危險的事情。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對權力的渴望，他想要爬得更高，想要所有那些曾經看不起自己的，都要仰望自己。


    那些曾經試圖傷害他，傷害他的家人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腳下懇求他的原諒。


    藍斯隨後又說道，“過幾天會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什麼事？”，龐達問，他吸了一口煙，慢慢的吐著。


    “再送一個大功勞給你，我們正在摸柯達家族的倉庫，找到了之後你帶人把他們的倉庫端了。”


    “這算不算是一個大功勞？”


    龐達臉上多了一些笑容，“謝了。”


    “不用謝，我們是朋友，記得嗎？”


    “朋友之間，就該互相幫助……”


    掛了電話後龐達走到了看起來有些憂鬱的麗莎身邊，摟著她的肩膀，埋首於她的脖頸之間，貪婪的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味道。


    麗莎輕撫著他的頭發，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坐著，安靜的坐著。


    此時在城市警察局中，亨特把手中的香煙準備丟進煙灰缸裏，他瞥了一眼已經堆起來的煙灰缸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隨後端著煙灰缸走到了垃圾桶邊。


    桌子上的電話突然嘀鈴鈴鈴鈴的響了起來，他叼著煙迴頭看了一眼，然後扭著頭的把煙灰缸中的煙灰倒進了垃圾箱裏。


    升騰起的煙灰讓他感覺到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仿佛隻需要吸入一點點就會讓自己變得更糟糕。


    可他其實一點也不知道，那些煙灰其實非常的幹淨，不僅經過數百度的高溫消毒，而且還很難成為頑固性的殘留。


    反倒是那些焦油，上千種化學元素，才是真正有害的東西。


    他把香煙按進了煙灰缸中，拍了拍手，接起了電話，“這裏是局長辦公室。”


    內部線路的電話，隻有警察局內部線路能夠打得通。


    電話是內特打來的，“我覺得有一個消息我應該告訴你。”


    亨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是驚喜了起來，“拜托，給我一個好消息，我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好消息。”


    聽筒中內特的笑聲很輕鬆，“好吧，你的祈禱被上帝聆聽到了，有人願意說，但必須和你單獨聊聊，你得過來一趟。”


    掛了電話後亨特揮了揮拳頭，立刻朝著內特的辦公室那邊跑了過去。


    一路上不少警員都朝著他看過來，有些人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有人意識到，這個案子可能找到了突破口。


    也隻有出現了突破口，這兩天一直焦躁的亨特才會這麼放鬆的奔跑。


    一分多鍾後，辦公室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亨特走了進來，伴隨著他的聲音，“現在人在哪？”


    他隨手關上了房間門，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受審問者。


    他身上有明顯的傷勢，臉上也被打得皮開肉綻，隻是看一眼就讓人有了一種“這個家夥真他媽慘”的想法。


    突兀的出現，揮之不去。


    內特抬起手，兩名警員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朝著門口走去，亨特看著他們兩人提醒了一下，“出去後別亂說。”


    他也意識到了警察局中可能有藍斯的臥底，畢竟藍斯對警察係統滲透的力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強。


    兩名警員離開後，內特和亨特走到了角落裏，簡單的說了一下。


    無非就是扛不住刑訊，最終妥協了。


    這種情況亨特不覺得奇怪。


    作為一名刑事警察主管，他參與過很多起的刑事案件的偵破工作當中。


    聯邦警隊方麵一直以來都是推崇“無罪推定”的辦案流程，但這其實就隻是隨便說說的，可真有人信了！


    其實全世界的警察都一樣，找到了嫌疑人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證據，整個這個傻嗶就是他們要找的人，聯邦警察也是如此。


    否則檢察官和警局大費功夫的到處搜集證據，死活都要證明指控成立是為了什麼？


    交代完了一些事情後，內特看著年輕人說道，“亨特已經來了，你們單獨談談。”


    他迴頭看了一眼亨特，亨特給了他一個確定的眼神之後，他也離開了房間。


    此時房間裏，隻剩下亨特，和坐在椅子上無精打采的年輕人。


    亨特此時內心都興奮歡喜的要飛起來，但表麵上卻表現得格外的冷靜，他雙手抱在懷中，屁股壓在辦公桌的邊緣處，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我來了，你要和我說什麼？”


    “我們的時間有限，外麵還有很多人需要我，如果你不能拿出我感興趣的東西，我不會給你留下太多時間。”


    很強勢的說辭，就像是他根本不在意這個年輕人是否會供述一樣。


    年輕人抬頭看著他，“給我一支香煙。”


    兩人對視了片刻，大概有七八秒的時間，亨特抽出了一支香煙點著，並塞進了對方的嘴裏。


    那個年輕人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然後向後癱坐在椅子上。


    他整個人都格外的放鬆，然後又吸了一口。


    亨特皺了皺眉，他不願意表現出自己的緊張，但現在他又迫切的需要知道“真相”，他隻能提醒對方，“如果你不說，我現在就會離開，我還會讓他們更賣力氣的招唿你，作為你戲耍我的迴報。”


    年輕人斜睨了他一眼，“他們說隻要我認罪，然後指證藍斯，你就能讓我減刑？”


    亨特點了點頭，“是的，我說過。”


    “我要簽什麼協議嗎？”，年輕人問。


    亨特又打量了他兩眼，“是的，我們有一份協議，而且你必須拿出能夠讓我滿意的東西來，否則我不會給你的。”


    年輕人吸了兩口煙，“我不想坐牢，還有我需要一筆錢。”


    這是計劃中不存在的臺詞，他居然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給自己加戲！


    但是亨特不僅沒有覺得這部分的表演有不尋常的地方，反而覺得年輕人變得更真實了。


    貪婪，永遠都是這些黑幫成員最真實的寫照。


    他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並且還在用技術壓製對方，“這要取決於你能不能給我帶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外麵不止一個人已經供述了自己的罪行，也願意指控藍斯。”


    “如果你隻能和他們做到相似的程度，那麼我什麼都不能答應你，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有價值。”


    非常普通，但也十分有效的話術，年輕人這一次並沒有思考太久，“其實我手裏有一個筆記本，上麵記錄了一些我在藍斯家族裏工作留下的東西和少量證據。”


    “還有我負責押車向外輸出酒水的一些我個人知道的情況，我不知道，這個有沒有價值？”


    太他媽有價值了！


    亨特抿了抿嘴，“東西在哪？”


    他沒有表現出激動來，反而表現得不急不躁，還很深沉。


    年輕人說了一個位置，在城郊，亨特立刻提起電話，但被年輕人打斷了，“你打算讓人去拿？”


    亨特皺著眉頭迴頭看著他，“是的，怎麼了？”


    年輕人一臉“你他媽開什麼玩笑”的表情，“你居然讓人去拿？”


    亨特一臉茫然，而此時他也沒有了什麼耐心，他想要得到那些能夠指控藍斯的證據，所以語氣也變得更不耐煩，“所以他媽的怎麼了？”


    年輕人絲毫不懼怕他的壞脾氣，“警察局裏有他的人，法克，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不知道？”


    “如果你喊去的人是他的人怎麼辦？”


    “他媽的他會衝進警察局裏把我幹掉的！”


    “法克，你真他媽不靠譜，我早知道就不和你說了！”


    年輕人給自己改了戲，按照劇本來說，他應該要求亨特自己去拿，但是他想了一整天，他覺得，主動說出這件事似乎有些不太好，有可能會被亨特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所以他取消了這部分要求，讓亨特親自去拿，而是不斷否定他的人選。


    亨特的動作果然遲疑了，按照這個年輕人的說法，那個賬本非常的重要，它也不是完全的賬本。


    但是裏麵記載了很多重要的，能讓藍斯上電椅的記錄，比如說出貨記錄，比如說年輕人被藍斯委派，在某天幹掉了某個人的記錄。


    他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我讓內特去拿呢？”


    “就是剛才這裏的長官。”


    年輕人的反應就是快，“他也是藍斯的人！”


    亨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內特和自己共事十幾年了，怎麼可能是藍斯的人？


    而且他也很清楚內特的情況，如果內特真的是藍斯的人，他的生活就應該更寬裕一些。


    可現在他已經開始疑神疑鬼了，這個年輕人這麼斬釘截鐵的說出內特是藍斯的人，難道是真的？


    他有些將信將疑，他沒有立刻相信，也沒有不信，他要測試一下。


    他指了指年輕人，然後離開了房間，找到了門口的內特，“和我來，我有些事要和你說。”


    內特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亨特到了角落，兩人站好後內特問道，“他說了什麼？”


    這個話一出口，亨特就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這他媽也是你能問的？


    有時候先入為主的觀念就是這樣可怕，哪怕他心裏說服自己內特不是藍斯的人，但在年輕人的影響下，他越來越覺得內特可能有問題。


    他壓低了一些聲音說道，“剛才裏麵那個人告訴我，你是藍斯的人。”


    他的眼睛緊盯著內特的眼睛和表情，內特的瞳孔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快速的收縮了，然後臉上才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並看著他，有些生硬的問道，“你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