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人，調解人，這種特殊的角色在黑幫中經常出現，並且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實際上他們就像是另外一麵的掮客，隻是他們的稱唿不太一樣而已，但他們的工作是一樣的。


    獲得一些好處，幫人解決問題。


    往往中間人，調解人，都是那些“擁有一定社會地位和影響力”的知名人士，他們可以不是黑幫成員——


    比如說韋德議員和威廉姆斯議員，隻要有人能夠請得動他們，那麼他們也可以做這個中間人。


    讓費加爾做中間人來調解他們和藍斯的矛盾，也是班迪經過認真思考之後的決定。


    首先費加爾作為五大家族之一的家主，有足夠的名氣和影響力。


    其次一旦藍斯觸怒了他，加上班迪的後續計劃，他有很大概率能夠把費加爾拉攏到自己這邊來。


    隻有帶動更多人站在藍斯的對立麵上，他才有信心答應這場戰爭。


    是的，人少了，他真的沒信心。


    好在費加爾答應了下來，沒用他多費口舌。


    費加爾掛了電話之後坐著點了一支煙，思考了一會，捋順了自己說話的思路後，給藍斯撥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等了一會才被接通，裏麵傳來了藍斯的聲音，“我是藍斯。”


    “藍斯？”，費加爾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一點笑容，隻是一點，並不多，“我是費加爾�！�


    “費加爾先生，你好，所以……有什麼事嗎？”


    藍斯的話裏並沒有多少尊敬的意思，伴隨著卡西亞家族的滅亡，柯達家族和藍斯之間的戰爭並沒有呈現出一麵倒的局麵，藍斯對所謂的五大家族，已經完全失去了敬畏心。


    你會恐懼一個能讓你疼痛的人，但你不會畏懼一個無法讓你受傷的人。


    人也好，動物也好，都是在疼痛中學會規矩，如果沒有疼痛，沒有懲罰，就不會有規矩，也不會有敬畏。


    其實不隻是藍斯，其他一些幫派對現在的五大家族，也缺乏足夠的敬畏心。


    一個人是否敬畏你，一兩句話，你就能聽得出來，他是不是小心翼翼，還是把你不當迴事。


    藍斯用了很普通的語言，連敬語都沒有用，加上他看似隨意的語氣，費加爾的眉頭就稍稍的擰在了一起。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雖然他覺得藍斯不那麼的禮貌，不過作為五大家族之一的族長，他是需要自持身份的。


    這實際上也隻是一句禮貌的寒暄，就像是兩個人在路上碰見了，有人得先開口來句“今天天氣不錯”。


    聽筒中傳出了藍斯的笑聲，很輕微的笑聲，也就那麼兩三聲。


    其實這沒有什麼問題，但也讓費加爾感覺到了藍斯對他不那麼的尊重。


    他感覺很不舒服！


    不過他也調整得很快，“剛才班迪給我打了一通電話……”，他說了一句，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說。


    “嗯哼？”，藍斯的反應讓他有點不確定。


    他試探著說道，“他希望我能作為中間人，來調停一下你們之間的衝突�！�


    “藍斯，我們都在金港城這邊討生活，也沒有什麼無法化解的矛盾�！�


    “你賣你的酒，他開他的賭場，而且你們的地盤也並非在一起，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把問題，矛盾，攤開了談�！�


    “現在盲目的陷入鬥爭隻會讓我們彼此的力量都被削弱，這不是一個友善的社會，也不是一個適合開戰的時間。”


    “內部外部的矛盾與衝突，我們應該暫時放下對彼此的敵視，也許很快你們就又會成為朋友�！�


    “給別人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們沒有必要因為一些小事情，就要死要活！”


    “這樣，我做東，我知道有一家餐廳的風味羊肉不錯，我們坐下來談一談，你，我，班迪，就我們三個人。”


    “怎麼樣？”，他略微期待的等待著藍斯的迴答。


    不過藍斯要讓他失望了。


    “我拒絕。”


    費加爾就像是沒聽清楚那樣，“抱歉，你說什麼？”


    “我說，我拒絕你的提議，費加爾先生�！�


    “為什麼？”，費加爾的語氣有些不快，他覺得自己的好意被辜負了，而且不明白為什麼藍斯要拒絕這個提議。


    比起他已經明顯表露出情緒的聲音，藍斯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平穩。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開戰嗎？”


    費加爾雖然關注了這件事，但是他其實並不是很清楚，他們為什麼要開戰，所以他問道，“為什麼？”


    想象中的迴答並沒有來，隻有藍斯略帶著嘲弄語氣說的話，“你看，你連為什麼我們會開戰都不知道，還想著要調停�！�


    “僅僅是這樣，你就不可能真正的站在中立的立場上來做判斷我和柯達家族之間的衝突，到底是誰的錯！”


    “你自詡能調停，但實際上你隻是班迪請的幫兇，所以很抱歉，我對你的提議沒有任何的興趣�！�


    “別浪費我和你的時間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要掛電話了�！�


    費加爾感覺到自己被冒犯了，他剛準備再說點什麼，藍斯直接掛了電話。


    這是他少數幾次被別人主動掛掉電話的遭遇，在金港城隻有他掛別人電話的，還沒有幾個人能把他電話掛掉的。


    一個上位者，肯定多少是有一點涵養的，但涵養未必都一定很好。


    一個通過打打殺殺證明了自己的黑幫首領，被人這麼掛了電話，他也是一肚子氣！


    如果掛他電話的人是其他同等級的人，那麼他可能還不那麼生氣。


    有時候他和其他家族家主鬧得不愉快了，隔著電話對罵的事情都會發生。


    但這一次電話另外一頭的藍斯隻是一個“小角色”，從他起家到現在也就兩年多時間，他憑什麼不給自己麵子？


    憑什麼掛自己的電話？


    自從他繼承了家主的位置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種事情了。


    之前熊幫他們的確不給自己麵子，雙方廝殺了小半年，最終熊幫也不得不滾出了金港城。


    他的每一步，都是帶著血的，他有被人尊重的資格！


    並且藍斯的話多少也的確有些“刺傷”了他，在他看來所謂的調停，就是幫班迪說話讓藍斯和他的藍斯家族服軟。


    他從一開始也沒有考慮過要真的公平公正的去做這件事，畢竟他和班迪是五大家族，他和藍斯算什麼？


    頂多算是競爭對手，藍斯在帝國區的生意吸引了一部分市中心的酒鬼，雖然不算多，但的確有影響。


    和所有做婊子的人一樣，做的時候他們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心理負擔最大的時候就是別人點明她們身份的那一刻。


    他可以歪著屁股坐下去，但你不能說，哪怕你看見了。


    藍斯的反應讓費加爾罵罵咧咧，他提起電話重新打給了班迪，“我說服不了他，他還把我說了一頓，法克，現在的年輕人都他媽這麼囂張嗎？”


    班迪笑了笑聲，“他不願意調停就算了，我也未必真的怕了他！”


    他說著又笑了兩聲，顯得很輕鬆的模樣，“我們好久也沒見了，晚上出來一起吃個飯？”


    “我把蒂塔家的人叫上，我們三個，順便和那個家夥聊聊�！�


    費加爾猶豫了一下，他明白班迪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讓他表態，讓他站隊。


    不過他並不是很反感這種站隊，藍斯剛才的確沒有給他麵子，加上他們的確很長時間沒見麵，他也就答應了下來。


    他想著或許還能在餐桌上稍微了解一下這裏都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他們突然之間就幹了起來。


    費加爾答應之後班迪又聯係了蒂塔家族的新領導者，蒂塔家族的損失也挺慘重的，還沒有完全的恢複過來。


    新家主上臺後也願意和同是五大家族的另外兩個家族聯絡聯絡感情，最近金港城的一些變化越來越讓人看不懂。


    看不懂，就會感覺到不敢，會產生危機感。


    和大家坐下來聊聊，拉近一點感情，反倒是能夠讓人產生一些安全感。


    再去選一個時間，不如就放在今天，他們把聚會的時間約定在了晚上。


    至於為什麼沒有找弗朗西斯科，他們都心裏有數。


    帕斯雷托家族，已經走向了沒落。


    晚上，星光區的一家幽靜的餐廳裏，整個餐廳隻有餐廳正中央的一桌，班迪一早就來了，他正在和蒂塔家族的新家主聊著天。


    等了大概十幾分鍾，費加爾也姍姍來遲。


    “抱歉，臨走的時候有些事情拖慢了一下。”，他摘掉了帽子和外套，交給了身邊的人隨後大步的走到桌邊坐下。


    剛準備走的時候家族中有人說可能是藍斯家族的人，進入了市中心。


    下午的時候他才和藍斯在電話中鬧得有些不愉快，晚上市中心就見到了藍斯的人，他認為這不是巧合。


    他讓人盯了一會，確定對方隻是開著車在市中心中轉了兩圈後離開，他就沒有再管。


    可就算他不去想，一些念頭也會莫名其妙的浮上心頭，讓他有點煩躁。


    什麼時候，他受過這種氣？


    班迪眼底略帶著一些隱藏著的笑意，冒充藍斯家族的人很簡單，那就是在左側的袖子上加一個紅色的袖章就行了。


    這就是最簡單的能夠分辨出他們身份的特征，沒有任何的難度。


    人是他派過去的，就是為了讓他們之間的不愉快持續的升級，最終變成摩擦。


    班迪笑著站了起來，走過去和他擁抱了一下，“沒關係，是我們來早了。”


    蒂塔家族的人也和他擁抱了一下，三人互相問候過後，分別坐下。


    餐廳裏的廚子早就把食材準備好了，人到齊之後簡單的烹飪過後，食物就被端了上來。


    餐廳中播放著輕鬆舒緩的音樂，所有人都離開了這裏，隻留下他們三人。


    班迪端起了酒杯和另外兩人碰了碰杯後，大家先喝了一口酒。


    他放下酒杯的時候有些悵然的歎了一口氣，這一口氣歎的另外兩人都朝著他看過來。


    費加爾問道，“還在因為藍斯的事情煩惱嗎？”


    他以為班迪歎氣是他沒有搞定調停這件事，心裏對藍斯的不滿變得更多了。


    蒂塔家族的家主是上一任家主的兄弟，他跟著上一任家主也參加過一些類似的聚會，對五大家族的關係也非常的了解。


    通過費加爾簡單的一句話，他就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沒有說話，弄了一些蔬菜沙拉放進碗裏。


    班迪此時卻搖了搖頭，他搖晃著酒杯，“我並不是因為藍斯的事情歎氣，而是因為我們自己。”


    他向後坐了坐，“五大家族，多風光的一個稱唿，曾經我們在這座城市裏無比的風光�！�


    “從市長，韋德議員，威廉姆斯議員，還有那些灣區的政要名流，他們都要給我們麵子�！�


    “也許我們無法號令他們，但是隻要我們開口，他們都必須尊重我們！”


    在他簡單的描述中，桌邊另外兩個人恍惚間迴到了五大家族最鼎盛時期。


    他們和灣區共治天下（金港市）！


    白天屬於他們，晚上，則屬於五大家族。


    和輝煌的過去相比，是如今的落寞。


    甚至五大家族也變成了四大家族。


    班迪又喝了一口酒，“現在一個年輕人都能讓我們難堪，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是不是我們已經老了，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為什麼，這座城市變得如此的陌生？”


    他的話引發了費加爾和蒂塔家族家主的共鳴，現在確實不像以前了，人們都尊重他們。


    那些小幫派會主動巴結他們，敬畏他們，隻需要一通電話，他們想要看見的人就會被送到他們的麵前來。


    他們能夠在談笑間就決定一個幫派的未來，也能決定一些在普通人眼裏的大人物的生死。


    現在，不一樣了。


    那些小幫派對他們不那麼的敬畏了，甚至有時候還會反抗他們。


    他們自己的生意也收縮了不少，讓出了一些利潤或者空間，給那些過去他們連正眼都不會給的小幫派。


    就像班迪說的那樣，時代，變了。


    變得陌生了，也變得讓人不那麼喜歡了。


    費加爾端起酒杯猛的將杯中剩下的酒水都喝了下去，加了冰塊的白蘭地不會那麼的辣口，而且入口後也不會給人它度數很高的感覺。


    他主動拿起瓶子，為自己又倒了一點，“這些年輕人，越來越沒有規矩！”


    班迪適時的表現出了傾聽的神色，他也忍不住開始抱怨起來。


    市中心肯定是非常吸引人的地盤，這裏有巨大的利潤，並且相對來說環境比較穩定，肯定能吸引到一部分幫派的注意。


    “他們到處開設酒吧，破壞酒水的價格，都是和藍斯學的！”


    “藍斯在帝國區的酒吧把價格降到幾乎沒有什麼利潤的程度，他搶走了我這邊不少客人。”


    “那些小幫派也都在他媽的和他學，逼迫我不得不降低售價�！�


    “別人一瓶酒能賺到二十塊錢，三十塊，而我，一瓶酒隻能賺到十塊錢！”


    “蛋！”


    他又舉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像是要把胸中的鬱悶全都吐出去。


    蒂塔家族的家主也頗為認同，五大家族的衰亡的背後，是眾多中小黑幫開始野蠻生長。


    隻不過現在火拚得比較少，大多都在爭奪時間去賺錢，開設酒吧等。


    火拚從人與人之間的火拚，變成了商業上的火拚。


    你降五分，我就降十分，最終大家都賺不到錢，但不降還不行。


    也就星光區和灣區好一點，經營成本太高，小幫派擠不進去。


    班迪開的頭讓兩人的情緒很快就被他操控，他輕歎了一口氣，“要還是過去該多好，誰不聽話，我們就滅了誰。”


    “現在……”，他搖了搖頭，“一切都和過去不一樣了，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就會退出這個大舞臺�！�


    費加爾又喝了一些酒，他喝得很快，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碟子都跳了跳，“我們不能這麼墮落下去了，兄弟們！”


    “如果我們再不尋求改變，很快我們就會被那些小幫派淹沒掉，人們會遺忘五大家族，忘記我們。”


    “今天藍斯能夠不給我麵子的大唿小叫，明天他就能騎到我的頭上來！”


    “我們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在黑幫這一塊，它是屬於我們的！”


    班迪眼睛一亮，“可藍斯家族的實力很雄厚……”


    “我不信，我們三個加起來還不是他的對手！”


    費加爾打斷了他的話，“並且我不是說要發動幫派戰爭，我的意思是，我們讓他認識到這不是他的金港城，讓他學會，懂得尊重我們�！�


    “給他一點壓力之類的，這樣其他小幫派也會收斂一點。”


    蒂塔家族的家主其實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好計劃，但是現在他被綁架了。


    如果他不加入，他會被這兩個家夥排斥，同時他也無法加入到新生代的幫派當中去。


    萬一他真的遇到了什麼麻煩，這兩個家夥很大概率也不會伸出援手。


    所以他隻能硬著頭皮讚同了他們的看法，並且強調道，“我們隻是讓他們明白這座城市誰說了算！”


    班迪瞥了他一眼，笑著點頭，但心裏卻在想，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不是你說停就能停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