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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腦袋嗡地一聲,就這麼眼看著,陸時(shí)晏直直地倒在我麵前。


    他吐了血,卻還在衝我笑。


    被孫凱絆了一下的周放,慢了陸時(shí)晏一步。


    他看見陸時(shí)晏替我擋槍,也怔了一瞬,快步過來,抬手擋住了我的眼睛,“阿阮,不看……”


    我下意識搖搖頭,愣愣地跑過去,“學(xué)長……”


    昔日陸時(shí)晏對我的種種好,都在頃刻間湧了上來。


    我淚如雨下,伸手捂住他一個(gè)勁冒血的槍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喬鞍幫著洛克警官抓住了甘比,匆匆而來控製了孫凱和蘇宛玉。


    洛克警官得了周放的幫助,也就幫周放處理了孫凱和蘇宛玉。


    喬鞍謝過,送他們離開。


    江萊走到我麵前,握住了我的手,“阮阮……”


    陸時(shí)晏的臉色一寸寸地變得蒼白,虛弱地朝我笑了笑,“我沒事,南枝……別怕,我真的沒事。”


    在船上的時(shí)候,我是萬般悔恨曾經(jīng)對他的信任的,但他因?yàn)槲叶軅也豢赡芤稽c(diǎn)感覺都沒有。


    “學(xué)長……”


    我抹了把眼淚,“怎麼可能沒事!”


    周放已經(jīng)讓喬鞍去聯(lián)係醫(yī)院,隻等著醫(yī)護(hù)人員過來。


    陸時(shí)晏笑開,他看我的眼神很是深情和溫柔。


    “是我錯(cuò)了,南枝,你說的對,是我錯(cuò)了,我說愛你,可我一直在傷害你……”


    “為你擋搶是我自願,也是我為你做的,唯一一件,沒有傷害你的事情。”


    “南枝……”


    他緩緩抬起手,替我擦著淚痕,“別哭,以後都不要哭,聽見沒有……哪怕我死了,這條命,也是我欠你的。真正的陸時(shí)晏,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是你讓我活了這麼多年。”


    “你不會有事的……”


    “聽我說……”


    他嘴裏溢出刺目的鮮血,力氣愈發(fā)弱了,看了眼我還平坦的肚子,“我知道,上一個(gè)孩子的離開,已經(jīng)讓你很痛苦了,所以……這次,出事的人不能是你。”


    “南枝……讓我功過相抵了,好不好?”


    “學(xué)長!”


    我眼淚崩潰滾落,喉嚨滾了又滾,隻能用力點(diǎn)頭,“好……好!”


    陸時(shí)晏安心地笑了笑,下一秒,落在我身上的手,倏然失了力氣,猝不及防地滑落。


    他的手垂落,掌心攤開,裏麵有個(gè)手鏈。


    醫(yī)生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趕來,很快,宣告死亡。


    我腦袋嗡嗡作響,身形猛然一晃。


    周放穩(wěn)穩(wěn)扶住我,“阿阮,他……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


    “嗯……”


    我拚盡全力憋住眼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把他埋在這裏吧。”


    “聽你的。”


    周放吩咐喬鞍去處理。


    他帶著我先上船。


    進(jìn)了房間,我便抱著他不撒手。


    他托起我,帶著我一起躺到床上。


    “我好困。”


    昨晚我好像是睡了,但好像又沒睡。


    “那睡吧。”


    我閉上眼,忽地想起什麼,問:“我媽和奶奶沒事吧?我記得當(dāng)時(shí)是有爆炸聲的。”


    周放眼神閃爍,但我靠在他胸膛上,沒有看到。


    “你先睡。”


    我以為是沒事,如果有事,周放不會瞞著我的。


    而有周放在身邊,我特別踏實(shí),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不知道是不是我經(jīng)曆了這一場殊死搏鬥。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槲已郾牨牭目粗憰r(shí)晏死在我麵前。


    我做夢了。


    還全是噩夢——


    最後我夢到了奶奶,她麵容慈愛的跟我說話。


    可她說的話我卻聽不懂。


    好像是跟我在做告別。


    可她為什麼要跟我告別?


    “奶奶,您別走!”


    我見奶奶離開,在睡夢中叫喊,在睡夢中追趕。


    可她明明是慢悠悠的走著,我卻怎麼都追不上。


    忽然畫麵一轉(zhuǎn),我猛地一腳踩空,驟然醒過來。


    “別動。”


    我渾身都是冷汗,小腿被一股力量攝住。


    疼的我皺眉吸氣。


    慢慢緩和過來,我看到周放正在給我按摩小腿。


    “你抽筋了。”


    我是抽筋了,但他竟然比我反應(yīng)快。


    “阿放,我們多久能迴到景城?”


    周放看了眼腕表,“大概晚上八九點(diǎn)鍾。”


    我說:“我想直接去看奶奶。”


    “……”


    周放默了默,“好。”


    我覺得不對勁,“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周放將我的腿曲起又抻直,問我:“好了麼?”


    我自己活動了一下,點(diǎn)頭,“好了。”


    周放起身,“秦教授在船上,讓他給你做個(gè)簡單的檢查。”


    “對不起。”


    周放顯然對我的突然道歉不解,“怎麼了?”


    我解釋:“我剛才就直接睡著了,都沒問你的傷怎麼樣了。”


    周放似是覺得好笑,他拍拍我的臉,“就算是你問了,傷口也不能瞬間就好。”


    “再者,你帶著孩子經(jīng)曆了這一遭,我猜測,肯定是不敢睡,也吃不好。”


    “其實(shí)你能睡著,我還鬆了口氣,生怕你覺都睡不著,身體出問題。”


    我從床上起來,去看他的傷。


    周放道:“都隻是擦傷,刀口也不深,都上過藥也包紮好了。”


    “我要看的不是這些。”


    我給他按在床邊坐下,稍微打開他的領(lǐng)口往裏看。


    “你進(jìn)急救室後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然後醒來就在陸時(shí)晏的船上,都不知道你這傷怎麼樣了。”


    周放握住我的手,讓我坐在他腿上。


    我不願意,他捏了捏我的臉,“放心,你這重量還不至於壓垮我。”


    “背後的傷也沒事,不過……”


    我看他突然嚴(yán)肅,以為有什麼事情,連忙追問:“不過什麼?”


    周放低頭靠在我肩膀上,歎了聲氣道:“不過要留疤了,你可不能嫌棄,不要我。”


    我不由無奈。


    要不是他幫我擋,我可能就毀容了,我怎麼可能嫌棄他。


    留疤而已,隻要身體沒事就好。


    “放心,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周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眼裏劃過很複雜的情緒。


    但他抬起頭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恢複如常。


    “我去叫秦教授過來,再給你拿些吃的。”


    “你睡著的時(shí)候,肚子還咕咕叫了。”


    能不叫麼,吃了的全吐了,胃裏是一點(diǎn)東西都沒有。


    我拉住他的手晃了晃,“那讓江萊也過來好不好,我跟她說說話。”


    周放點(diǎn)頭,隨後出去。


    我在門關(guān)的時(shí)候,眼角耷拉下去。


    手覆上心口,總覺得堵了棉花似的。


    “阮阮。”


    江萊比秦教授來的快。


    我猜她肯定就在門口或者隔壁等著。


    “你真是嚇?biāo)牢伊恕!?br />

    她抱了我一下,接著道:“當(dāng)時(shí)薑初夏那瘋子衝你來,我連忙去拉你,但周放比我動作快,我又被池湛拉了一下。”


    “要是我能反應(yīng)再快一點(diǎn),周放也不會燒傷的那麼嚴(yán)重了。”


    我握緊她的手,“事發(fā)突然,你不用覺得愧疚,還有爆炸聲,亂成那樣,你沒受傷我就覺得萬幸。”


    “你都不知道,那個(gè)爆炸多厲害,池湛拉我就是因?yàn)榈鯚舻粝聛砹耍醽砟愫椭芊湃メt(yī)院,又爆了好幾次,舒姨……”


    說到這裏,江萊猛地閉嘴。


    我敏銳地察覺不對勁,“我媽怎麼了?”


    江萊欲言又止的,很明顯是在瞞著我什麼事情。


    沒等我追問,敲門聲響起。


    江萊立刻去開門。


    “秦教授你快進(jìn)來。”


    秦教授覺得江萊這態(tài)度,像是讓他進(jìn)虎口似的。


    但他也沒多想,尋摸著,可能是江萊擔(dān)心好朋友。


    秦教授來了,也沒能阻止我。


    我看江萊想溜,叫住她:“你要是走出這個(gè)門,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


    江萊不得不迴來,垂頭耷腦的。


    “萊萊,和我說實(shí)話。”


    江萊道:“舒姨沒什麼事情,受了些傷,在醫(yī)院休養(yǎng),你沒事的消息我剛才已經(jīng)告訴她了,奶奶……“


    “奶奶的事情,讓周放自己跟你說。”


    我剛想追問,秦教授問我:“自己有沒有感覺到不適?”


    “我當(dāng)時(shí)忙著救治小周總,等處理完小周總的傷,我才聽說你有流產(chǎn)的現(xiàn)象,進(jìn)了急救室,可我去急救室卻沒看到你。”


    “後來聽說你沒急救就被帶走,所以這段時(shí)間裏,有沒有出什麼狀況?”


    秦教授不比張老,把脈可以看出很多,他要等各項(xiàng)檢查報(bào)告。


    我搖搖頭,“我醒來的時(shí)候,應(yīng)該是被救治過的,感覺到孩子還在的,也沒什麼問題,就是吃的飯都吐了,現(xiàn)在也就是心口覺得堵,肚子沒有疼。”


    “但我不確定孩子的狀況。”


    秦教授安慰我,“如果是救治過,你已經(jīng)三個(gè)月,這幾個(gè)小時(shí),應(yīng)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等迴到景城,讓張老給你把脈看看。”


    我心裏還記掛著事情,跟秦教授說完,我看向了一旁站著的江萊。


    “為什麼奶奶的事情,你不能告訴我?”


    秦教授也是知道其中緣由的,但他不能說。


    這個(gè)事情,隻有周放來說才最合適。


    “看檢查結(jié)果,應(yīng)該沒什麼問題,但孕婦還是最忌諱受刺激和經(jīng)曆比較巨大的變故,無論發(fā)生什麼,你都要冷靜。”


    我覺得秦教授話裏有話。


    不過沒等我問,周放端著飯菜進(jìn)來,他跟周放說我的情況去了。


    “大體沒什麼問題,但經(jīng)曆了這麼驚險(xiǎn)的刺激,即便三個(gè)月了,也不是特別穩(wěn)妥,後麵的話,還是不要受到大的刺激。”


    周放略一沉默,“嗯。”


    秦教授離開,江萊也趕緊溜了。


    周放將飯菜放下,先喂我喝粥,“暖暖胃,再吃菜。”


    我偏頭躲開。


    周放有了幾分猜測。


    江萊那嘴向來是容易禿嚕。


    “先吃飯,吃完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我不想吃,可肚子卻在這個(gè)時(shí)候叫了兩聲。


    沒辦法,隻能先喂飽小家夥。


    我拿過那碗粥,自己吃完。


    然後又自己去吃了些肉和菜。


    確定吃不下了,我喝了口熱水順順,隨後看向周放。


    周放從床邊起身,拉過椅子坐到我麵前。


    他握住我的雙手,“我其實(shí)打算的是,等迴到景城,讓張老給你看看再說。”


    我很少在周放這裏能看到這種情緒。


    他好像要碎了似的。


    “如果張老和秦教授一樣說,我不能受刺激,你還會跟我說實(shí)話嗎?”


    周放是不想騙的,可又不能不騙。


    奶奶太重要了。


    而這場爆炸,是陸時(shí)晏所為沒錯(cuò),可真要細(xì)究,還不是因?yàn)樗麄儭?br />

    奶奶真的是無辜。


    從沈家到陸時(shí)晏,奶奶也承受了很多。


    他周放真的,從來沒有這麼……小心過。


    “我可以跟你實(shí)話實(shí)說,但你……我知道,情緒這種東西,有時(shí)候人為是不可控,但你也不能太過激動。”


    我聽著周放的話,心逐漸的往下沉。


    結(jié)合我剛才做的夢,我生出了很不祥的感覺。


    是我連想都不敢想,完全接受不了的一個(gè)結(jié)果。


    “你別告訴我,奶奶她……“


    不會的。


    我在心裏否認(rèn)。


    奶奶那麼好,她應(yīng)該要好好活著的。


    她已經(jīng)那麼多災(zāi)多難,怎麼就不能安享晚年呢。


    我的淚已經(jīng)不為我所控的往下掉。


    “阿阮……”


    周放抬手給我擦眼淚,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問:“你告訴我,奶奶隻是受了點(diǎn)傷,她在醫(yī)院療養(yǎng),就等著我迴去看她,對不對?”


    周放的心,就像是鑽出了個(gè)大窟窿。


    每唿吸一下,空氣倒灌進(jìn)去,疼的無以複加。


    “阿阮,有些事情,是意外,不是我們能控製的。”


    “可以的……”


    我憋著眼淚,“一定可以的,周放,你向來厲害,你能控製的,對不對?”


    周放也想掌控全局。


    如果可能,他當(dāng)然不會讓奶奶死在意外裏。


    “阿阮,你哭吧,好好哭一場。”


    “哭累了,你就睡,醒了之後,我?guī)闳タ茨棠獭!?br />

    做最後的告別。


    我瞬間崩潰了。


    周放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我已經(jīng)感知到了。


    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周放束手束腳,欲言又止的。


    隻有礙於我懷孕了,不想我受刺激。


    可我怎麼才會受到刺激?


    那就是奶奶她……


    “為什麼……”


    我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


    我想冷靜,我還要對肚子裏的小家夥負(fù)責(zé)。


    我不能失去一個(gè)又一個(gè)跟我血脈相連的親人。


    可我控製不住。


    我隻要一想到奶奶她永遠(yuǎn)的離開我了,我就難受的連唿吸都不會了。


    “阿阮。”


    周放任由我的眼淚落下,他沒有給我擦,隻是幫助我可以正常唿吸。


    “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


    江萊在門口,聽著這撕心裂肺的哭聲,也跟著默默地流眼淚。


    忽然,麵前多了一隻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尖夾著一張紙巾。


    江萊沒接,還側(cè)過身去。


    池湛知道自己在機(jī)場那次話說重。


    後來也是沒辦法,用苦肉計(jì),想讓她來看看,然後跟她解釋,但是她沒來。


    再見就是阮南枝和薑雲(yún)舒相認(rèn)的宴會上。


    哪成想,那宴會上會出那麼大的事情。


    她不接,他就主動給她擦。


    江萊一把拍開他的手,“我就願意讓眼淚流下來,不想擦。”


    池湛知道她跟阮南枝的關(guān)係好,也沒說什麼。


    隻是把紙巾塞到了她的手裏。


    江萊卻直接給扔了,徑直迴了隔壁房間。


    池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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