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楚王府。


    赤蝮關失陷之後，招搖郡守孫兆林就在第一時間，將戰況通報給了他的主子——遠在神都的五皇子，請五皇子拿主意。


    是戰，還是借機給青丘府下套。


    看罷信函，五皇子乾恪顯得很興奮，一掃往日頹勢，“好，很好，這下總算能出口惡氣了，看他還怎麼蹦躂。”


    自從馮去疾一案反轉之後，五皇子乾恪這些日子過得實在難熬。對上，母妃蕭淑妃三天兩頭就把他叫到宮裏問話，如坐針氈。


    對下，又要費心安撫南境門客。


    馮去疾一案的影響實在太惡劣了，極大地削弱了五皇子在南方三郡的威信，就連青丘府趙家這等小家族，都敢不給五皇子臉色看。


    實在可惡。


    如果不是因為彼時的利益早就捆綁在一起，怕是都翻船了。


    更加可惡的是，有人向五皇子反映，說青丘府英水縣令李衛，正在暗中調查前任縣令，看是否有瀆職貪腐行徑。


    一旦坐實，就要追究前任縣令的罪責。


    這不是明擺在打五皇子的臉嗎？


    搞得南境官吏是人心惶惶，那三位縣令更是頻頻上奏，煩不勝煩。


    五皇子被整得焦頭爛額，心裏早把乾元恨死了，現在，他總算是等到機會了，咬牙道：“十五弟啊，十五弟，這一劫，看你如何度過。”


    戴錦試探道：“殿下是想讓第二師團按兵不動？”聽語氣就可知，戴錦不太認同這樣的做法，更是對提議此事的招搖郡守孫兆林有些不滿。


    這不是把殿下往火坑裏推嗎？！


    “不然呢？”五皇子眼神幽幽。


    “神都這幾天在流傳一個流言，不知殿下可有耳聞？”戴錦盡可能斟酌用詞，委實也是知道，自家主子最近心氣不順，脾氣暴躁，不得不小心伺候。


    “什麼流言？”


    五皇子莫名其妙，他被罰在王府閉門思過，卻是沒聽過什麼流言。


    “坊間傳言，說青丘國這次進犯，鎮南關堅守近一周，卻毫發無損；赤蝮關一天不到就被妖軍攻破。兩相對比，可見第二師團是不中用的，不如由青丘郡王兼管猨翼府，總領對青丘國戰事，以保帝國西南安寧。”戴錦道。


    “放屁！放屁！”


    五皇子是一點都不注意形象了，出口成髒，哪裏還顧忌皇子的涵養，“這是哪個王八羔子傳的？簡直狗屁不通。”


    “誰傳的不知道，但是這流言很有市場啊。”戴錦懷疑，流言傳得這麼快，背後怕是有一股勢力在推波助瀾。


    說不定就是九皇子。


    五皇子臉色陰沉，陰陽怪氣地道：“嘿，兼管兩府，也不怕胃口太大，撐破了肚皮。”說著，目光灼灼地看向戴錦，“如果放豹魔軍南下，十五弟能擋住？”


    “不好說。”


    在大事上，戴錦可不敢打包票。


    “連你也看好他？”五皇子氣得啊，肺都要炸了。


    戴錦解釋道：“殿下，我不是長他人誌氣啊，您想想，春季戰役，翼澤縣僅憑兩個營就把虎魔軍打垮。現在，青丘警備師團可是下轄三個正規旅，十七個營，聽說最近因為剿匪，還新編了兩個營，總兵力足足是春季的八倍有餘。”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春季戰役，翼澤軍的表現堪稱奇跡，一戰就打響了名頭。


    “那是他運氣好，這次妖軍有備而來，情況怎麼能一樣。”五皇子雖然這麼說，到底有些底氣不足。


    “是這樣沒錯。”


    戴錦沒跟五皇子強，“如果豹魔軍南下，青丘府最多也就是小敗，不會動搖根基。可如果青丘府贏了，那豈不是著實了流言，殿下可想過後果？”


    五皇子徹底怔住。


    戴錦趁機說道：“按最壞的情況推測，如果十五皇子真借此戰之威，一舉兼管猨翼府，總領帝國西南軍務，那置第二師團於何地？陛下如果便宜行事，將第二師團整個劃到十五皇子麾下，那結果……”


    五皇子心中一顫，“不可能吧？”


    戴錦悠悠說道：“沒什麼不可能的。真要到了那一步，朝中有的是人樂意見南方軍團自斷一臂啊，殿下。”


    “……”


    五皇子臉色陰晴不定，在房中走來走去。


    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打擊乾元的機會，就這麼放棄，五皇子實在不甘心，可戴錦分析的後果又實在太過沉重。


    著實不好下決心。


    戴錦見了，勸道：“殿下，打蛇打七寸，如果注定無法給對手致命一擊，那不如暫時隱忍，以待更好的機會。”


    五皇子豁然抬頭，終於被戴錦說動，咬牙說道：“先生說的對，就按你的意思辦，我累了，你先下去吧。”說著，疲憊地擺了擺手。


    “遵命！”


    戴錦識趣告退，五皇子素來好強，就這般放棄，想來是很不舒服的。


    …………


    十月初六，英水縣。


    放下李白從神都發來的飛劍傳書，乾元對坐在對麵的郭嘉笑道：“很好啊，軍師的計謀奏效了。”


    塵埃落定，乾元算是鬆了口氣。


    不用說，那流言是乾元授意李白散播的，同時特意委托九皇子相助，這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在神都掀起那麼大的風浪。


    既然已經跟九皇子結盟，偶爾麻煩九皇子一下，隻會加深兩人的關係，否則，不就顯得太生分了嘛。


    而且協助乾元打贏這一仗，對九皇子也是有益的。


    郭嘉似乎早就料到此事能成，並不顯得如何驚訝，論對人心，對敵我局勢的把控與利用，王府還無人可與郭嘉匹敵。


    忠叔所謀，也隻是正道而已。


    兩人正聊著，門外親兵來報：“啟稟殿下，陸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


    解除赤蝮關之患，乾元正準備調整作戰計劃呢，陸炳來的很及時。


    “參見殿下！”


    說話間，一襲黑衣的陸炳走了進來。


    “免禮。”


    乾元問：“可是有敵軍消息了？”


    “總算不負殿下所托，經過這些天的偵查，已經確認了狐魔軍跟豹魔軍的行蹤。”為了拿到情報，黑衣衛一下就折損了五名精幹密探。


    “快點說說。”


    陸炳道：“狐魔軍一切正常，全軍都駐紮在虎牢關及其周邊。關鍵是豹魔軍，除了駐守北方三座要塞的六千妖兵，剩下的四千妖兵一直潛伏在蠻牛關跟虎牢關之間的一座山穀內。那裏，是蠻牛關通往虎牢關的必經之路。”


    乾元跟郭嘉對視一眼，心中恍然。


    到底還是被郭嘉料中了，敵人果然還是設了伏兵，就等他們上鉤呢。赤蝮關那邊八成也是煙霧彈，企圖分散青丘警備師團的兵力。


    乾元沒急著跟郭嘉討論，而是看向陸炳，“很好，這份情報非常有價值，等戰爭結束，一並有賞。”


    這份情報價值萬金，怎麼賞都不為過。


    “多謝殿下！”


    陸炳留下一份整理過的情報，跟著識趣告退。


    等到陸炳離開，乾元再次看向郭嘉，“妖軍又是在赤蝮關下套，又在半道設伏兵，到底用意何在？”


    郭嘉笑道：“青丘國應該是跟殿下打著同樣的主意，既想報仇，又不想折損太多兵力，損傷元氣，故而才一再用計。”


    “怎麼說？”


    “如果豹魔軍從赤蝮關南下，騷擾南關縣邊境，狐魔軍又在鎮南關磨刀霍霍，殿下會作何應對？”郭嘉突然考教起乾元來。


    乾元倒也不怯場，想了下，道：“為了不把戰火燒到封地，那也隻能一邊派兵北上，一邊故技重施，派出一支小股部隊，潛入青丘國境內騷擾。”


    才剛說完，乾元已經反應過來，“所以，那支伏兵就是為這個備下的？如果我軍進入青丘國，對方就能在第一時間出擊，將其消滅？”


    “這隻是其一。”郭嘉分析道，“我想，妖軍這支伏兵還在防備咱們狗急跳牆，從翼澤關繞後，前後夾擊虎牢關。”


    真要那樣，就又要中妖軍之計，被他們半道埋伏。


    乾元手心不覺沁出冷汗，不得不說，妖軍的這一波操作大大地出乎他的預料，精心策劃，環環相扣，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跟春季交手的虎魔軍，完全是兩種風格。


    這還真像胡仇的風格。


    想來為了這一戰，胡仇不知道推演了多久。


    這麼一想，黑衣衛偵查到的情報就更顯重要了，等於是把敵我雙方的明暗來了一個對調，之前是妖軍在暗，我軍在明，現在是我軍在暗，妖軍在明。


    妖軍布置在乾元眼中，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既然如此，這一仗，接下來該怎麼打？”


    “很簡單，將計就計。”郭嘉已有定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