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晏師隻覺眼前有如閃電般冷厲的光虛虛衝來,沒等她眨眼。
方才斜靠坐在位置上的太子殿下,此時已然立在她的麵前,距離近得可以親到。
身後眾人紛紛拿酒杯遮擋,隻當沒見到這幕。
“你來談?”太子英眉微挑,側身走到她的身後,仿佛在打量一件物事般盯著她,“水家最沒資格的,便是你水晏師了。”
水晏師問:“那要誰,才有資格。”
他目光霍霍,冷厲如電,“我自會尋水丞相談,你若無事,就請迴。”
話罷,太子往原來的座位迴坐。
從身法來看,眼前這太子絕非等閑之輩。
強者麵前,弱者自然沒有資格說話。
並非太子傲然,而是這世道如此。
“母親叫我來就是為了與太子殿下處處,此時就走,是不是不妥?”
太子投來的目光冷卻了幾分,“金嬤嬤,請替本宮向丞相夫人問好。”
金嬤嬤連聲應是,上來拉住還欲開口的水晏師,“大小姐,我們還是先走吧,別在這裏惹太子殿下不高興。”
“也罷。既然太子今日不想談,他日再說。”
水晏師衝著太子的方向道了句佛語,在所有人變臉之前撚著佛珠轉身離開。
金嬤嬤擠著破碎的笑和太子道歉,轉身追上去。
太子放下酒盞,無意在此飲酒作樂。
其他人等太子走遠,便肆意的拿水晏師與太子的婚事說道說道。
陣陣笑聲從這宮中小廣場傳出去。
“大小姐,夫人讓您好好與太子相處,您這樣,要讓夫人如何自處。您……”
“金嬤嬤,你留下等母親,我自行迴府,”水晏師迴頭說一句便邁步離去。
“這……”金嬤嬤氣得甩袖子,也不再理會水晏師這邊,朝著皇後殿快步行去。
兩年了,太子第一迴見大小姐就這般不喜,難道這婚事就要黃了?
納蘭家那位可是等著做後備的太子妃人選呢,雖然這是夫人母家那邊的小姐,也算是同根同源,可還是差了大截。
水家是水家,納蘭家是納蘭家。
這麼急著讓大小姐迴府完婚,就是為了穩住皇家這邊,更是替水家奪得這其中的利益。
太子人中龍鳳,多少個女人等著嫁作太子妃。
以前大小姐還知道把握機會,怎麼走了兩年就變成這個樣子?
金嬤嬤想到太子對大小姐的態度,心裏邊越發的急。
當初就該讓二小姐來做這個聯姻。
“轟隆!”
剛出宮的水晏師就被大雨淋了,依著來時的記憶徒步走迴水家。
身上的袈裟因為被雨水浸泡,貼身貼得厲害。
水晏師幹脆加快了腳步。
“砰!”
暗巷裏突然掉出一條黑影,橫在水晏師的麵前一動不動。
雷電打下來,借著光,水晏師能看到與雨水一起淌出來的還有紅豔的血水。
水晏師走近一瞧。
“阿彌陀佛。”
那人似乎沒失去理智,眼皮一睜。
一雙帶著詭電的黑眸死死鎖住了水晏師。
水晏師愣住原地。
渾身是傷,是血的人慢慢的從她眼前站了起來。
水晏師發現,男人氣勢懾人,身形高大。
最狼狽的一麵被水晏師看到,男人皺了皺瞧得不太清的眉。
借著光,水晏師打量了會兒男子的容顏。
身子微震。
好看的人她見多了,可這神來之筆所造的容顏,是她頭迴見。
還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男子也染了一身的髒汙。
能在這樣惡劣條件下能辨出這樣的容色,已是絕佳之品。
未等水晏師再細看,髒兮兮的腦袋突然就貼近上來。
水晏師水眸一睜,想要後退。
驚疑的發現,自己不能動。
“尼姑?”
低醇如酒的嗓音溫潤的遞入水晏師的耳朵。
水晏師峨眉蹙了蹙,善意提醒:“我已拜入佛門。”
髒兮兮的男人在她的耳邊輕笑,如甘醇的美酒,癡醉人心。
“女和尚!”
這聲“女和尚”道出,有一種被調戲的味道。
這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使她不能動彈,方才感覺有氣體擊來,想來是這人用氣指點了她的穴。
大意了!
男子側著臉在她的臉旁說話,水晏師從前麵看得清些他臉上的輪廓外,並不完全見得到他的臉容。
“你身上這味,極是誘人,有我想要的東西。”
男子貼著她的身說話,炙熱氣息噴在臉頰上,連雨水也衝洗不掉那層熱氣。
“施主……唔?”
水晏師唇微張,有靈舌闖入翻攪。
初吻被奪,水晏師完全懵了。
“唿吸。”
親吻她的人柔聲提醒。
水晏師唿吸,那奪走她初吻的人再次覆上來,帶著電流的唇磨得她身子一酥。
噠噠噠!
被吻得暈頭轉向的水晏師背部一麻,眼前的人一陣風般從雨夜裏消失。
恍如在夢的水晏師,身子突然往前大走一步,自由了!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比這腳下的土質要黑上幾分。
迴身四下掃視,哪還有那浪蕩子的身影。
水晏師首次勃然大怒。
身後一輛馬車不急不徐的逼近,正是冒雨出宮的納蘭夙和金嬤嬤。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