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京城,太陽當空,卻東有朝霞,西有晚霞,霞光萬丈。
「師兄!你成真了?」
小師妹驚訝的望著自家?guī)熜帧?br />
「差不多了。」林覺迴到院落,對她說道,「隻差最後一步。」
「哪一步?」
「這一步。」
在師妹注視之中,在萬新榮等人目光之下,林覺便在院中往前走出一步。
就一小步,二尺來長。
身上還是那身道袍,卻已不染絲毫塵埃,麵色紅潤,似有神光。而在他身後,還有一個林覺停在原地,也穿著那身道袍,一動不動。
林覺迴頭一看,吹一口氣。
「唿..·...」
那具軀殼便隨風而散。
從此不再是肉體凡胎,不再會被凡俗刀劍所傷,不再會為明槍暗箭所惱,欲飲酒時飲酒,欲吃肉時吃肉,無念想時,枯坐百年亦不饑渴。
可與世人同重,可與煙霞同輕。
與此同時,眾人齊齊看向天上。
隻見天上隱隱有不一般的雲(yún)朵、人影與奇珍異獸到來。
不知哪裏來的仙樂,聽聞隻覺耳暫明。
一位老神仙坐著紫雲(yún)車前來,牽著一朵白雲(yún)慢慢飄下,停在院子上空,笑著說道:
「恭喜恭喜,貧道玉篆道人,賞雲(yún)路過此處,見此地下午卻有朝霞晚霞,萬丈金光,原是有人在此煉金丹成仙,恭喜,道友從此成真了。貧道沒有什麼好贈予道友的,剛巧在天上看見一朵雲(yún),頗為別致,就帶下來給道友了。」
兩個童子也坐著一朵白雲(yún)下來:
「我乃九天觀星大神通微子座下童子,家?guī)熉犅劸┏怯腥藷挼ぃP注已久,
見真人成仙,便帶了兩枚仙桃前來賀禮!」
又有一個中年道人坐著黑熊而來:
「我乃青霞道人,住在南山背後,道友在南山打坐時,我還見過道友。好久都沒有見過修陰陽靈法的成真得道之人了,恭喜道友啊。可惜我向來與清風明月相伴,身無長物,便隻好贈道友一身清風了。」
還有地下神靈坐著馬車帶著儀仗前來「京城城隍屈樂安,賀真人成仙!」
「小、小神城外路神——·
「亂世成仙,以丹破鎖,又是一位善鬥法的仙人嗎?貧道乃三華朝元真人!」
「見過林真人,也見過諸位神仙真人,真人可還記得下官?當初墨獨山中,
真人欲取長生木,下官曾為真人前去請示我家保聖真君,當日見真人風采,下官便知,這亂世之中定多一位靈法神仙,因而我家真君特令下官攜帶一盤朱砂果來賀·...」
有神蒞臨,帶來五彩祥雲(yún)。
有仙來訪,引得仙鶴霞光。
院落外麵圍滿了人,可在院中,能看見這一幕的,除了小師妹,便隻有萬新榮等人了。
而他們幾人都呆住了。
即便是扶搖和彩貍,也睜圓了眼睛,各自仰頭一眨不眨的望著天上。
料想院外百姓也應如此。
光是仙人,竟就來了十來位。
以前的道人成仙,也有這麼多神仙來賀嗎?方新榮等人翻遍自己曾聽過的傳說,曾看過的誌怪書籍,也隻記得有人成仙成神,有天上的神官天兵以及仆從仙鶴來接引,可那般場景,和今日顯然是有不同的。
林覺則是紛紛與他們迴禮,也很客氣:
「諸位前輩,有禮了。」
「道友成真得道的時機、地點都不一般,想來不如別的道友逍遙自在,看這樣子,還有些坎坷不平,有些瑣事,便請結完眼前的事,再來尋我們飲酒品茶、
觀雲(yún)賞月吧。」
一個個真人神仙留下名號,留下住址,要麼乘雲(yún)駕霧,要麼坐著金輪、紫雲(yún)車,要麼坐著珍禽異獸,紛紛離去。
仙鶴仙樂、祥雲(yún)霞光也都隨著他們的離去陸續(xù)消失了。
倒是留下了一些賀禮閑散仙人大多很不講究,有的帶了自己釀的一壺酒,有的帶了一個玉杯,有的帶了自己隨手牽來的一朵雲(yún),還有的隻帶了一陣清風。
這些仙人倒是個個灑脫的很,仿佛如今九天與世俗的紛爭和他們毫無幹係,
不知是已經(jīng)看開了,還是本身就是一直在山中清修成仙,亦或是在太平盛世、上古時候成的仙,因此得以超脫。
神靈多帶靈丹仙果,林覺還從中看見了自己和小師妹吃過的原版丹果,原來它確實是叫朱砂果。
不過除了小師妹因為眼熟,看向那一盤原版丹果,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院子中間飄著的那朵白雲(yún)。
那雲(yún)好低,就在院子上空一丈。
那雲(yún)又好凝實,離得如此之近,竟然也不散開成霧,而是依然如遠遠看見的白雲(yún)一樣,棉花似的一朵,有著飽滿鬆軟的輪廓。
乘雲(yún)駕霧,實是神仙風範。
萬新榮等人都麵露異色。
如今自己也屬仙人門下了吧?
就在這時,最後一位客人也到了。
正是那位玄明真人。
玄明真人哈哈笑著,坐著一隻肥胖的仙鶴搖搖晃晃飛來,手中卻是空空的:「恭喜道友,賀喜道友,道友果然好本領啊。」
「見過前輩。」
「談」既已成真得道,何必再分先後?」玄明真人說著,看見了百雲(yún)與賀禮,「居然有別的神仙已來過了?」
「正是。」
「看來貧道來得晚了。」玄明真人說道,「我看道友並非避世清修之人,成真之路也坎坷難行,料想道友成真得道,定有一些事情要做,便特地晚來了一些,免得道友行血腥之舉,唉,我看不得,哈哈哈。」
「不晚,不晚。」林覺說道,「前輩不喜的,晚輩亦不喜。」
「貧道沒有帶禮,隻來向道友賀喜一番。」玄明真人說道,「本來想著道友成真得道,定不知曉仙人騰雲(yún)駕霧的法子,於是特來告知,沒想到已經(jīng)有別的道友將白雲(yún)都帶到了道友這裏。」
說著仔細一看-
—
「這雖是尋常天上白雲(yún),不過生得頗為漂亮,道友剛剛成真得道,用來代步也可以了,免得自己還得乘風去天上尋找挑選。」
「前輩現(xiàn)在說也不遲。」
「也罷!」
仙鶴拍著翅膀落了下來。
玄明真人坐在它的身上,不肯下來,隻笑著對林覺說道:
「既已成真得道,超凡脫俗,騰雲(yún)駕霧便如人走路一樣,是天生就會的神通本領。即便剛開始不會,摸索一下,也就會了。」
「與雲(yún)同輕嗎?」
「正是!真人可如神靈,輕若無物,自然可立在雲(yún)端。」玄明真人說道,「哪怕道友剛剛成真得道,亂尋一朵白雲(yún),也可站得上去,乘著清風就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不過這隻是最基本的本領。」
「前輩請賜教。」
「若是無雲(yún),便要聚霧成雲(yún)。若是風要去南,你要去北,要麼要有唿風的本領,要麼要有行雲(yún)的神通。若要有一朵自己的雲(yún),便要自己去挑選合乎心意的雲(yún),又要采下來。」玄明真人搖頭說道,「可這也隻是尋常白雲(yún),隻可你坐,不可帶上世間凡人,行路速度亦是有限,哈哈,天上的雲(yún)跑多快,你就跑多快,風多快,它多快。」
「還有不一樣的雲(yún)嗎?」
「自然,駕雲(yún)如駕馬,看似簡單,學問很深。」玄明真人說道,遞出幾個竹卷,「哈哈,這就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了,其他人不久留,貧道亦不久留。道友且看著。貧道在鍾山深處備了酒茶,待道友忙完麵前之事,想要知曉那些竹卷中沒有的學問,就請來找貧道長談吧。隻消帶一壺人間好酒。」
「一定。」」
林覺心中念著「鍾山」,也與他行禮。
仙鶴翅膀扇起狂風。
玄明真人也漸漸離去了。
東邊朝霞漸退,西方晚霞慢消,金光早已散去,天地逐漸恢複原樣。
「師兄——」
小師妹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天上雲(yún)與鶴,還有更天上已經(jīng)空無一物的天空:
「這———·
「師妹認真修行,待你成真得道之時,定會比如今的我容易許多。」林覺說道,「屆時定然也會有人來賀。」
「師兄你成真了?」
「自然。」
「那我·那你——」小師妹一時有些發(fā)愣,撓著頭道,「你還和以前一樣嗎?」
「少和三師兄玩。」
「我才沒有!」
「幾位。」
林覺不再理她,隻看向萬新榮等人,端起了那盤擺在雲(yún)霧中的原版丹果,「此物乃是世間少有的仙果,當初我與我家?guī)熋帽阍赃^一枚,於修道一途受益匪淺,幾位不必推辭,先一人取一顆去吃,於修道有大助益。若有別的奇人異士相助,則取仙丹相贈。」
「就在這院子裏吃,睡前吃。」小師妹為他補充。
「多謝真人!」
幾人連忙接過丹果。
光聞一口,就已醉了。
林覺還扔了一顆給扶搖,又扔一顆給彩貍,剩下的都留了起來。
此物原本極其珍稀,可也隻在凡間,如今他已成真得道,於他而言,有一顆果核,就有一棵果樹,雖然也十分珍貴,卻已沒那麼稀少了。
身邊之人,為自己護道之人,都不可少。
「保聖真君——」
林覺心中念著,覺得有趣。
這位真君也是有些厲害。
「外麵有人來了。
果不其然,來人已進了院子。
這次確實是人了。
是真鑒宮的道長。
江道長走在最前,懷抱拂塵,馬師弟和另外一位師弟跟在後麵,一見林覺,
便開口道:
「道友這裏好生擁擠,不知多少京城百姓聚在門外看神仙。今日京城,神仙真人幾度來訪,乘雲(yún)而來駕鶴而去的事,怕要傳揚下去了。」
「江道友!馬師弟!」
「恭喜道友,成真得道。」
「多謝道友相助。亦多謝意離神君。」林覺誠心誠意,對其行禮,「道友的相助,慢慢迴報,且記得替我告知意離神君,若有一日,南方神係要與護聖真君鬥法,請務必叫上在下。」
「道友可莫托大。」
「不是托大,實乃仇怨頗深。」
「我記下了。」江道長說道,「以道友的本領,若能好好鞏固,再帶上搬山鏡,護聖真君久疏戰(zhàn)技,勝負也難知。」
「自當竭力所為。」
林覺神情十分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