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反應迅速,小毛驢青厥像是有所感知一般,飛一般的跑到了馬車前。
此時坐在前頭馬車上的謝保林已經下了車,馬車夫和幾個護送的家丁,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天知道杭州繁華不輸京城,乃是頂頂太平之地,這青山村乃是在富陽縣轄下,馬車裏坐著的可是富陽知縣,他們萬萬想不到,劫道的竟然還敢攔官老爺的馬車!
這是大姑娘上轎頭一迴,讓他們一時之間都懵了。
謝保林皺了皺眉頭,“年關將近,某雖不富裕,但願意給諸位送上一份儀程,好各自迴家過上一個太平年。”
站在那前頭的,約莫有十來個人,個個都騎著高頭大馬,拿著明晃晃的長刀。
為首的那個,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顯然不是個善茬兒。
謝保林雖然是官,但並非迂腐之人,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權宜之計當然是先保命不提。
隻可惜,這不是劫匪,而是催命的修羅。
那刀疤大漢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舉了舉手中的刀,“兄弟們,可聽見了沒有?這慫人任我們宰割,那咱們還客氣個啥?”
“大兄,你立馬騎馬掉頭走。來者不善,不要多問,往人多的地方去,找人來救。”
謝景衣說著,果斷的一劍斬斷了套馬繩,推了謝景澤一把,謝景澤一驚,“我是兄長,怎能遇難先逃?”
謝景衣惡狠狠的盯著謝景澤的雙眼,“不是逃,是去求救。別娘們唧唧的,留在這裏一起死,我們都不會騎馬,哥哥,全指望著你一個人了!”
謝景澤抿了抿嘴唇,眼眶一紅,翻身上了馬,扭轉了頭,“不負阿妹所托。”
謝景衣懶得廢話,拔下頭上的簪子,一把紮在馬屁股上,那馬疼得嘶鳴一聲,向前狂奔而去。
因為動響太大,刀疤臉快速的看了過來,“娘希匹的,莫要他逃走報信,兄弟們,上!”
謝景衣暴躁衝上了馬車,一手揪起一個大爆竹,怒道,“大姐二姐,快快學我。”
按照前世經驗來看,那些人隻想要謝保林同謝景澤的性命,她們三姐妹起碼是性命無憂的。是以,該走的人是謝景澤,至於謝保林,他是不會丟下兒女走的,謝景衣也懶得多費口舌。
謝景音率先反應了過來,顫抖著說道,“做什麼?”
謝景衣二話不說,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火折子,便開始點爆竹,點了之後,迅速的朝著歹人的馬扔去。
劈裏啪啦!他們迴鄉下過年節,特意買了杭州城最好的煙花爆竹迴去,就想著過年的時候,能夠熱鬧一番。
沒有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謝景音一瞧,咬了咬嘴唇,擼起了袖子,悶頭也拿了兩個爆竹,扔了起來。
“大姐姐,你聽我的,阿娘有孕在身,你去前頭的馬車上,叫車夫趕了車跑,我們先擋一陣。”
此時有一兩個劫匪已經衝了過來,同謝保林還有家丁戰成一團。
幾個來迴,謝保林身上便已經掛了彩。
謝景衣咬緊牙關,腦袋飛快的轉了起來。爆竹雖然能夠震懾人,炸得他們不敢大規模上前,但是她同謝景音兩個人,又沒有專門學過投擲之術,這樣一通瞎扔,遲早要扔完。
謝景嫻恍恍惚惚的迴過神來,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我留下,阿音阿音陪阿娘走。阿音生得好看,不能留下,不能留下……”
謝景衣一愣,認真的看向了謝景音,“二姐,阿娘就交給你了。你若是能拉阿爹走,那更是大功一件。”
謝景音也不磨蹭,飛快的跳了下馬車,一個箭步,衝上了前頭的馬車,嚷嚷道,“阿爹,遭了,阿娘流血了。”
謝保林一聽,提劍迴了馬車,隻聽得謝景音一聲爆嗬,“走!”
那馬車夫被她一嚇,迴過魂來,就要掉頭。
謝景衣長舒了一口氣,雖然耳朵要聾了,可今日若是謝保林脫了險,她定要親謝景音十口!
“大姐姐,快快快,掩護他們!”
謝景衣一邊想著,又抄起了更多的爆竹,扔了出去,馬嚇得跑不動,人卻是不帶怕的,不一會兒,便有幾人,朝著她們的馬車衝了過來。
謝景衣呸了一口,撿起了放在馬車上的佩劍,“大姐姐接著丟爆竹,今兒咱們一個都不能死!”
說話間,那刀疤臉已經到了謝景衣跟前,“人不大,口氣倒不小,壞老子生意,看老子怎麼治你!”
謝景衣深吸了一口氣,提劍捅去。
啊,還是當嬤嬤好啊,當嬤嬤殺人,端著個盤子,來來來,鶴頂紅,白綾和匕首,你選一個自我了斷吧,又幹淨又快捷。哪裏像這樣,拳拳到肉,刀刀見血,實在是不適合她。
那刀疤男瞧見劍來,心下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這小娘子竟然還敢率先攻擊,忙提刀就擋。
隻聽得嘭的一聲,謝景衣的小劍就搖搖晃晃起來。
刀疤男哈哈一笑,“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也敢……”
話音還沒有落下,就臉色一變,躺在地上痛苦捂著關鍵部位哀嚎起來。
扔著爆竹的謝景嫻伸頭一瞧,就瞧見謝景衣的繡花鞋上,明晃晃的藏著一個刀片兒,此刻已經全都是血。
她的腳在半空中抖了抖,血落了一地,又收了迴來。
謝景衣歎了口氣,唉,嬤嬤做久了,見到厭惡的男子,就隻有一個想法,把他變公公。
雖然惡心吧啦的,但誰還不是被生活所逼?
“阿衣,爆竹快要沒有了。”謝景嫻的聲音抖得厲害,此刻謝家的家丁,已經全部躺倒在地,不知生死。
剩下的劫匪,瞧著抱地哀嚎的刀疤男,一個個的麵麵相覷,場麵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大哥,你沒事吧?”怎麼能沒事,在場所有的人,都覺得身下一涼,去了半條命去!
刀疤男哀嚎著,“給我殺了這小娘皮。”
謝景衣一咬牙,“阿姐,快上驢。”
謝景嫻的手沒有停,已經是流淚滿麵,“我不走,我走了,就是你一個人了。”
刀疤男怒道,“還愣著做什麼,殺了這小娘皮,把人給老子追迴來。”
謝景衣的手緊了緊,指甲已經將手心掐出血來。
她一邊憤恨,這群歹徒太慫包,真像是一盤散沙的劫匪,導致她上輩子隻是略有懷疑,並未深入追查;一邊又慶幸,幸虧對手又謹慎又低看了她們,不知道收買了哪裏的尋常強人來截殺,讓她有了還擊的餘地。
她想著,手上劍花虛閃,輸人不輸陣,她就不信,她謝景衣還未走出杭州城,就要嗝屁!爆竹聲這麼響,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他娘的,老娘還沒有富可敵國呢!”
說話間,就瞧見一支弩箭從她的身後襲來,直直的釘在了朝著她衝過來的那個歹人的眉心間。
“可不是,我還沒有富可敵國,我的錢袋子怎麼能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