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姚玲搖了搖頭,“我在廟中為光耀祈福,並未做任何對不起齊家的事情。婆母雖然不喜歡我,但也不能夠隨隨便便抓一個人來,就汙我清白。寡婦門前是非多,您也守寡多年,知曉我的不易。”
齊老夫人被她氣笑了,拍了拍掌,“好好好,我果然是小瞧你了。黃府尹,老身懇請金大官人上堂作證,當(dāng)日我孫兒齊光耀上山去見張姚玲,便撞見了金大官人。”
黃青天皺了皺眉頭,還是點了點頭,“本府有言在先,做偽證可是觸犯我大陳律的,你們可明白?”
門口的金大官人縮了縮脖子,跌跌撞撞的走了進(jìn)來,看了張姚玲一眼,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了她,跪到了一個角落裏。
他那手腳蜷縮的慫樣子,讓周圍的人一陣鄙夷。
說起來,這金大官人在開封府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曾經(jīng)一擲千金同人搶過頭牌娘子,是四處招蜂引蝶的浪蕩紈絝子。
金大官人吸了吸鼻子,“金錢參見府尹大人,小的一聽到齊光耀真的死了,嚇得病了一場,門都不敢出,青天大老爺明鑒,我雖然喜歡沾花惹草,但絕對不會做那害人性命之事。齊光耀的死同我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
“話說那日,張姚玲約我在廟中相會……”
張姚玲一聽,立馬打斷了他,“你胡說什麼,我壓根兒不認(rèn)識你!”
金大官人被她一吼,嚇得又往旁邊挪了挪,果斷的從懷中掏出一塊紅肚兜兒,又掏出了一塊玉佩,“小人不敢撒謊,我同張姚玲早在三年前,就好上了。以前的時候,都在青磨坊的一家大車店相會,那店裏的王婆子,是個掮客,總替我們遮掩。”
“因為那青磨坊在城南,沒有貴人出沒,是以我們倒是沒有被人撞見過。不過王婆子家人,還有左鄰右舍,定是都知曉的。這紅肚兜兒,還有玉佩,都是張姚玲給我的信物。”m.Ъimilou
“今年年節(jié)的時候,王婆子迴了老家去。張姚玲約我上山,我瞧著索性無事,便去了。沒有想到,半道兒齊光耀那個愣頭青闖進(jìn)了,當(dāng)場就給我了一石頭,砸得我吐了血。”
“我下山之後,在保和堂看了郎中。當(dāng)時我嚇壞了,張姚玲罵罵咧咧的,嘴裏渾說要是齊光耀這個狗崽子死了就好了,他若是死了,這事兒便誰都不知道了。她是寡婦,出了這事,要被沉塘的。”
“我當(dāng)時也十分的氣惱,跟著罵罵咧咧了好幾句,應(yīng)該也說了要齊光耀死的話。可是青天大老爺,我就是一時氣惱,並不是真要殺人。是張姚玲這個賤人,給我下套,她自己個說得小小聲的,我卻被引得大聲嚷嚷,廟裏的大和尚全都聽見了。”
“大老爺您要明察啊,齊光耀的死,跟我一個大子兒的關(guān)係都沒有。我被打傷了之後,就坐著馬車去看了郎中,然後迴家躺著了,之後一直在花街飲酒,那裏好多花娘都瞧見了的。”
“直到後來我聽聞齊光耀真死了,我簡直嚇得要命……這個瘋婆娘,她來真的啊!我在家中,不敢出門,就想看看這事兒會不會引人注意,您也別說小人慫。我當(dāng)真沒有那個狗膽子殺人啊!”
“我當(dāng)時想著,若是這事兒沒人揭發(fā),齊光耀順利下葬了,那我從此見了這瘋婆娘繞道走;若是被人揭發(fā)了,我是一定要來這裏,為自己澄清的。我還有大把銀子沒有花,大把的小娘子沒有娶,我不想死啊……”
“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對了,那日因為大年三十,我記得特別清楚,我去的路上,還遇見了茍煥,狗煥是我一起喝酒的至交好友,我在他麵前炫耀過了,說要同張姚玲在山上私會。”
“青天大老爺,你也一定要把小的摘出去啊!”
那金錢劈裏啪啦的一通說,又小人又怕死的嘴臉,惹得黃青天都嫌惡起來。
這世間,總有這麼氣人的賤人。
黃青天啪的一聲拍了驚堂木,叫了師爺拿著錄好的狀紙,給金錢簽字畫押。
“張姚玲,先前你反問我,說你有什麼理由殺父殺子?現(xiàn)在,理由已經(jīng)有了不是麼?你不想被休,被送進(jìn)娘家家廟清修一輩子,於是殺了我兒;你的醜事,被我孫兒撞見了,不想被沉塘,於是先下手為強,殺了我孫兒。”
“你莫要狡辯,天底下怎能有如此巧合之事?每次有人同你發(fā)生了衝突,你動了殺機之後,那人便死了,還是以同樣的方式中毒而亡。中毒後的癥狀,都是神誌不清,不能把心中之事宣之於口。”
“毒婦,你怎麼這麼狠的心。我們齊家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娶了你這樣的人進(jìn)門,害得我齊家斷子絕孫,老婆子我,實在是無言去地下見齊家的列祖列宗!”
張姚玲一張臉變得煞白煞白的,若是眼神可以殺人,金大官人早就不知道被她殺死多少遍了。
周圍的人,也一改之前,對她心生憐憫的樣子,紛紛嫌惡的看了過來。
張姚玲咬了咬嘴唇,她想說的話很多,但是她擔(dān)心,不管說出什麼樣的話來,齊老夫人都有後招在等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黃青天都忍不住想要再次拍響驚堂木了,張姚玲方才張了張嘴,開始說話。
“為何金大官人就是一時氣憤口嗨,我就不是呢?我嫁進(jìn)你們家,可過了什麼好日子?夫君要休我,繼子要毀掉我,我還不能心生怨恨?我是恨不得他們死,可這並不能證明,毒就是我下的,人就是我殺的。”
“婆母,我要殺了你!”張姚玲說著,看向了齊老夫人,“看吧,我說了要你死的話,可你並沒有死。有殺人動機,並不代表會殺人,畢竟意念是沒有辦法殺人的。青天大老爺,您說小婦人說得對不對?”
齊老夫人聽著,神色微變,她餘光瞟了瞟圍觀的人群,複又穩(wěn)定下心神來。
張姚玲果然厲害,句句都能辯駁。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個人比張姚玲更加厲害,因為,她在張姚玲沒有說話之前,便將這所有的一切,全都預(yù)料得一清二楚,甚至連該如何應(yīng)對,都一步一步的算清楚了。
齊老夫人想著,顫顫巍巍的從懷中又掏出了一封信,高舉過頭。
轟轟轟——!!
接連幾團(tuán)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rèn)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jìn)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rèn)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xùn)營可沒有學(xué)的這麼細(xì)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
但當(dāng)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luò)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yù)言,‘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rèn)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luò)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yù)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yù)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luò)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luò)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dāng)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jìn)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fēng)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hù)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dāng)?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dǎo)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dǎo)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dāng)?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dǎo)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dǎo)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fàn)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dǎo)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zhǔn)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hù)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