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鄭王府嚴格來說,應該說是鄭郡王府。
如今的太後無所出,先皇無嫡子,原以長子鄭王為尊,待先皇大行之後,鄭王順理成章繼承大統(tǒng)?上然实満z千年,壽命實在是太長了。
鄭王還沒有等到老爹閉眼的那一日,便自己個先去了,坊間傳聞,人走的時候,怎麼都閉不上眼。
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到最後,先皇隻剩如今龍座之上,那一個拿得出手的兒子了。比起早就分府出宮,並未養(yǎng)在膝下的孫子們,當然還是親兒子來得貼心。
於是幼子承襲,比兒子還大的那些孫子們降了爵位,成了太平王爺。
所謂的太平王爺,又要說到大陳開國之時便定下的規(guī)矩了,大部分的爵位,都不是世襲的。便是皇族特殊,新皇登基之後,兄弟們都封王,王爺一死,降爵承襲,幾代之後,與凡人無異。
大陳的爵位,都是虛爵,一個落魄的侯爺,譬如永平侯,手中的實際權(quán)力,還不如五品小官謝保林呢!
鄭王府是否野心勃勃,誰也不知道;但齊國公作為官家信任的封疆大吏,是如論如何,都不適合同鄭王府開親的。
柴祐琛又不是頭一迴在京城行走,他早就才名遠揚,薑含姿也不可能頭一迴瞧見他。為何這段時日突然就上心了,四處放話有意結(jié)親。
說到底,想乘著榜下?lián)裥龅臇|風,掩蓋他們想要結(jié)交實權(quán)人物的心罷了。
反觀齊國公府,除非有了他想,不然的話,得了一個除了名頭好聽,實際上卻並沒有任何助力的兒媳婦,反而惹了官家疑心,那不是吃飽了撐得慌麼?
若說謝景衣是保本兒媳婦,那薑含姿便是賠錢兒媳婦。
隻不過眼前繁花似錦一片虛榮,不是所有的人都擰得清。
今日到場的,光從爵位上來說,的確是鄭王府聽起來最為厲害。
那麼,齊國公殺了這個最厲害的猴,一來沒有惹上一身腥,二來鄭王府都碰了釘子,其他的人,又何必衝上來撞南牆。
謝景衣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周圍震驚的目光幾乎全都沒有了,不管他們是真客氣也好,假客氣也罷,不少人都圍上來,同謝保林談笑風生起來。
隻不過謝景衣身邊,因為有柴祐琛在,幾乎空出了一圈兒。
“謝三,你隨我來!辈竦v琛低聲說道。
謝景衣撇了撇嘴角,一言不發(fā)的跟了上去。
齊國公府是典型的北地建築,開闊又大氣,占地極光,勝過永平侯府。
柴祐琛領著謝景衣走過到一道迴廊,便到了一個涼亭裏,這亭子的桌麵上,擺著一些也不知道哪裏淘來的新鮮瓜果,水潤潤的。
再有幾碟子精美的點心,謝景衣伸頭一看,都是她平日裏愛吃的。
在那桌子中間,放著一個雨過天青色的小瓶,中間插著一支花兒。
四周安靜極了,隻能夠聽到屋簷邊掛著的百靈鳥的叫聲。
前院熙熙攘攘的嘈雜聲,像是被隔絕了一般,隱隱約約的,好似聽得見,又像是聽不見。
“我一看就知道,這裙子適合你!辈竦v琛試探的說道,觀察了一下謝景衣的臉色。
見她麵無表情,依舊不言語,柴祐琛苦笑出聲。
他想了想,對著謝景衣彎腰拱手一氣嗬成,“謝三,是我錯了!
謝景衣慌忙往後一跳,臉一紅,抬起了下巴,“倒也不必如此。這午門斬首之前,也能留個遺言,你先說說,到底是怎麼迴事?”
她嘴上說得輕描淡寫的,心中卻是波濤洶湧,另一番局麵。
上輩子她同柴祐琛平日裏懟得你死我活的,便是官家強摁他頭,叫他認錯,他都從未低過一次頭,是以讓謝景衣覺得這人越發(fā)的可惡。
可萬萬沒有想到,這輩子,竟然直接認錯了……這人越發(fā)的不要臉……
柴祐琛勾了勾嘴角,站了起身,掏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銅錢,“你還記得這個麼?”
謝景衣拽下了腰間懸掛著的銅錢,“怎麼不記得。你這個人,也忒小氣了些,每年過年,就給我一個大子兒,當然了,旁的人,連一個大子兒都收不到!
“那人那會兒,總是在背後嘀咕,一毛不拔,一毛不拔,簡直是鐵公雞!”
以防隔牆有耳,她提到官家的時候,多半都說那人了,反正也就隻有他們二人,能夠明白到底是怎麼迴事。
“啊,那你發(fā)現(xiàn)銅錢有什麼特別之處了麼?”
謝景衣咳了咳,她發(fā)現(xiàn)個鬼啊,她上輩子得了這個銅子兒,隨手就扔進池子裏了……
“我仔細瞅來又瞅去的,可惜並無發(fā)現(xiàn)!
柴祐琛伸出手來,摸了摸謝景衣的頭發(fā),“騙子。每年我都瞧見你,把銅錢扔到水池子裏了……”
這下子就尷尬了。
謝景衣一連咳了好幾聲。
她幾乎能夠想到,聽到噗通一聲之後,躲在一旁偷看的柴祐琛,那麵無表情,卻瞳孔震驚的臉!難怪上輩子,年節(jié)過後,柴祐琛總是要變本加厲的折騰上幾迴。
原來是因為在這裏嘔了氣!她那會兒還常在裴少都跟前抱怨,柴老二不是花木蘭,就是女駙馬,要不然,怎麼每年過年都來葵水……心情起伏不定,狂躁不安的。
裴少都總是一言難盡的看著她,然後說,“柴祐琛是男的,我見過!
想到這裏,謝景衣不由自主的問出了聲,“裴少都說你是男的,他見過!
說完立馬捂住了嘴。
柴祐琛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小時候,我們一起泅過水。”
京城統(tǒng)共就那麼大,真正的富貴人家,也就那麼一小搓兒,誰還不是青梅竹馬了。
當然了,裴少都比柴祐琛和官家要稍微年長一些。
柴祐琛說著,麻利的將自己手中的銅錢,還有謝景衣的那兩枚銅錢取了下來,疊加在了一起,然後像是玩轉(zhuǎn)盤兒一般,撥弄來撥弄去的,過了一會兒功夫,方才用兩個手指頭捏穩(wěn)了,遞給了謝景衣看。
“現(xiàn)在,知道了麼?”
謝景衣伸過頭去一看,手緊了緊。
“所以,上輩子你送我銅錢,就是想……”
柴祐琛點點頭,“謝景衣,你可願做柴祐琛的妻子?”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绷制咭拐J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庇陮m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