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光籠罩,篝火徐徐。
嚴格來講,在這種人跡罕至的曠野裏露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夜晚的大草原,環境的多變和生物活動的多樣性可是要比白天複雜得多。在沒有樹林遮擋的地方,可能一陣風就能把帳篷給吹上天。剩下的蛇鼠蚊蟲就不說了,都是必須要防備的。而其他大部分處在食物鏈中層捕食者,也都是習慣於夜晚出來捕獵。
比如幾乎全部的貓科動物都是晝伏夜出的捕獵習慣,典型的夜貓子。就像小花白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喜歡窩在車裏打盹,可一到夜幕降臨,就自行鑽進草叢裏覓食去了。
再有就是那些體型小的獨居動物,會有夜晚覓食的習慣。畢竟白天的目標太大,太容易落去捕食者的眼中。反而是夜晚借著夜色的掩護,生存的條件會好一些。
尤其是像野鹿、羚羊這一類的食草性哺乳動物,夜晚是休息的時間,就算是保持著警惕性,可也總比白天在野外容易接近得多。
在這樣的環境構成下,對於顧朗這種外來者就很不友好了。人類畢竟做不到像動物那樣,睡著了也要支著耳朵。這也是為什麼在野外露營,夜晚一定要有人守夜,保持篝火不滅的原因。因為睡得像死豬一樣的形容詞,說的從來都不是豬。真要是危險降臨,豬跑的可比人快多了。
可惜顧老三是一個人出的門,沒有守夜的條件。而且據王平觀察,這貨似乎也並不知道這些經驗。要不是昨晚和小花睡在同一輛車裏,猛獸的氣息讓周圍的動物避開,會發生什麼還真不好說。
就這一點來說,遇到王平和小花,也不知道是顧朗的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顧朗這會兒似乎格外的沒心情,又或者到還沒恢複過來。草草的把篝火生起之後,連晚飯都沒準備,就鑽進了帳篷裏的睡袋打盹去了。
本來王平還想著等到再休息的時候想辦法套一套他的話,也好知道他的身份和職業。畢竟人在心情大起大落之後,都有傾訴的習慣,說一些憶苦思甜什麼的。像他以前,就喜歡拉著安娜說自己小時候的糗事。
尤其顧老三本人還具有話癆屬性,沒人理他自己都能說個沒完。
不過看此時的顧朗狀態不好,王平倒是覺得自己想的差了。也許是落差太大,連傾訴的欲望都給落沒有了?
不過某人早早的睡下,倒是給了王平另外一個機會。
儀表板下的抽屜和後座上的背包,王平早就翻了無數遍了,可奇怪的是,居然從來沒見過顧朗的身份證件和相關的東西。
要知道,在國外可不比華夏,有時候對待身份不明人員,執法者的手段是非常粗暴的。所以很多到國外旅行或者定居的人,一定會隨時把自己的身份證件帶在身上。真要僅僅是因為沒帶證件進了局子,這上哪說理去?
尤其是像顧朗這種,還自己開車出來的,那起碼的駕駛證是要隨時放在車裏的。但是王平觀察過了,儀表板下的抽屜裏除了一個完全沒有信號的手機之外,根本啥都沒有。
如今,這輛不知道是顧朗買的還是租的越野車,就剩最後一處地方王平沒有看過了。那就是後備箱。
兩天的時間裏,顧朗打開後備箱的次數一共就隻有兩次。一次是修車的時候去拿工具,還有一次是為了給小花包紮,繃帶不夠的時候去取了備用的急救包。
這兩次,都是在王平的視線盲區內。不知道是巧合,還是顧朗有意為之。
帳篷裏傳來顧朗略有些氣沉的唿吸聲,似乎睡得並不踏實。王平跑近帳篷看了看,發現顧朗蜷縮在睡袋裏,眉頭緊皺,似乎做了什麼噩夢。
眼看小花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迴來,周圍也沒有疑似動物的靠近,王平想了想,轉身跑向越野車,從前風擋的位置跳進車內。
此時的天色還不算是太晚,篝火加上灑落的月光映照下,車裏的情形算是一覽無餘。當然,就算是一點光亮沒有也不要緊,王平簡直愛死了自己這雙夜視儀一般的眼睛。
後備箱是關著的,可這並不是什麼問題。
一般越野車的後備箱結構都是開放式的,與車廂內的空間相連。講究的或許會在後排座椅的上方加裝一層隔板間隔開。但大部分其實連隔板都沒有,後排座椅後方的空間就算是後背箱了。
之所以之前不進去翻找,也是王平不想做的太明顯。
借著月光,王平爬到後排座椅上方,順著空擋翻了進去。
後備箱顯然是整理過的。在王平落腳的地方,並排放著兩個銀色的金屬箱子。王平正好落在箱子上。
箱子的樣式和普通的行李箱還不太一樣,要比行禮箱小得多。上麵沒有上鎖,隻是用卡扣卡住。在靠右側的箱子上,放著一個皮質的手包和一個雙肩包。再往裏麵,座椅下方的位置,顧朗用過的工具都扔在裏麵。
伸爪在背包上輕輕按了按,能感覺到裏麵大概是衣物之類的,按起來比較柔軟。
王平是知道自己的爪子有多鋒利的,平時都不敢揉臉,生怕把自己給戳瞎了或者破了相。此時也是不敢太用力,怕把包給捅壞掉。
輕輕的用一根指甲勾開手包上的卡扣,王平翻開手包看了看。
果然,王平之前沒有看到的證件全都在這裏了。顧老三倒是小心,重要的東西全都放在後備箱裏。或許是之前在找備用急救包的時候把手包一並從背包裏翻了出來,忘了再放迴去。
身份證、護照、駕駛證都在這裏了。除了一些零錢和一堆銀行卡,王平還看到了一張類似租車押金的發票單據和臨時駕駛牌照。畢竟華夏的駕駛證不是每個國家都通用的,像這種租車行,在提供外國用戶租車服務的同時,也會幫忙辦理能臨時上路的證件。不過就以越野車目前這個樣子,押金是別想要迴來了,搞不好顧老三還要賠上一筆。
從證件上看,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王平也總算知道了自己收下的這名人類小弟的真名叫做顧朗,生日比自己還小5歲,今年才23,是個杭州人。而且從包裏的銀行卡的數量和顏色上看,還是個小有身家的家夥。就是不知道是自己出來浪的創業者,還是閑得蛋疼的富二代。
不過最讓王平好奇的,自然還是腳下的這兩個金屬箱子。光是看外表,就知道一定是什麼特別的東西。
後備箱的空間很狹小,王平試了試,箱子的一側正好和後廂蓋持平。除非是打開後備箱,否則箱子是打不開的。
難道是武器?
以王平的猜測,可能放在這種箱子裏的東西,最接近的恐怕就是各種武器了。光是王平自己知道的,就有不下二十種各類型的槍械是用這種型號的箱子裝的。
“不行!這箱子必須打開!”
九十九步都走了,怎麼也不能讓這最後一步給卡住。
王平踩著背包爬迴到後座上,又順著前風擋跑了出去,來到車子的後方。
盯著車子後廂蓋看了許久,王平忍住了給自己一巴掌的衝動,以免破相。
“麻痹,光想著開後備箱要用鑰匙,卻忘了在車上還有一個開關也是能開後備箱的。真是做動物都做傻了!”
邁著自己不到二十公分長的小短腿,王平又跑迴到車裏,在方向盤的右側找到了開啟後備箱按鈕的標誌,伸爪輕輕扣開。
“砰……”
後備箱的卡扣處發出輕微的響動,證明鎖芯已經打開。王平順著座椅又鑽了進去,兩隻爪子貼著後備箱的內側向外推了推,後廂蓋一聲輕響,慢慢向上升起,月光直接灑了進來。
因為右邊的箱子上還放著背包,王平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左邊的金屬箱子上。
打開金屬卡扣,王平深吸了一口氣,抬爪掀開了箱子。
“這……啥玩意兒?”
月光下,金屬箱子裏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裝置出來。外形看上去有點像一個長畸形了的路由器,還是沒有天線的那種。一根外接線插在上麵的金屬孔中順著箱子的一側連到了車體內的擋板後麵,旁邊還有一排指示燈還在不停的閃爍著。箱子裏用了泡沫板間隔開來,旁邊還放著一排方形電池。
王平萬萬沒想到,隻是探探顧朗的底細而已,這麼快就觸及到自己的知識盲區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