孱弱的光線曆經(jīng)凋零,僥幸從崎嶇亂石的間隙進(jìn)入圓形大廳,拍打在牆麵。
牆體移動激起地麵沉澱了千百年的土黃色粉塵,無數(shù)細(xì)小白點(diǎn)在僅存的光影下雜亂漂浮。
無夜煽動手掌,撇開嗆人的粉塵。
心裏感謝十二連體邪蛛,當(dāng)初讓無夜中毒,迫使他走上階梯。
還要感謝黑荊棘,一塊石頭將躺平的無夜從睡夢中砸醒,得以發(fā)現(xiàn)圓形大廳。
最後感謝表情包小姐,將“線人”的暗號告知於無夜!
牆麵與暗門渾然一體,散發(fā)著古老氣息,不像後期開鑿的成果,八成是荒敗許多年後,隱含的機(jī)關(guān)腐朽失效,有人利用魔法陣紋簡單改造並重新啟用了它。
【照明術(shù)】
手心光芒驟然點(diǎn)亮,無夜將光球輕輕推入暗門。
門內(nèi)空間不大,是一個五十見方的小密室,裏麵環(huán)境比圓形大廳稍微好一些,至少看不到滿地的碎石,但也什麼都沒有......
不,也不是什麼都沒有!
隨著無夜控製光球飄向密室深處,無法從大廳直接觀察到的部分逐漸顯現(xiàn)。
倒下血泊的身影,滴落的鮮血與地上的泥塵糅雜在一塊,凝結(jié)成難看的深褐色血汙,空氣中,難以言喻的血土混合腥味也隨著光芒的照射,蔓延進(jìn)入鼻腔裏。
無夜快速鑽入密室,來到深處倒地人影旁。
這是一個女人,年紀(jì)三十左右,慘白麵容也掩蓋不住她猶存的嬌美麵貌,身上血跡全都來自胸口,那裏有一道由銳器造成的、深可見骨的傷口。
無夜之所以第一時間先來查看女人,而不是另外兩個男人,因?yàn)閯偛潘[約聽到女人鼻子發(fā)出的呢喃。
“唔~(低語)~”
“什麼?”聲音太小,無夜根本沒聽到,他輕拍女人臉頰,試圖喚醒她。
女人睫毛顫動,仿佛眼皮有千鈞重,任憑她如何掙紮,始終無法撐開雙眼。
接連做了幾個孱弱的唿吸,她再度輕啟薄唇:“翠~西~”
“翠西?”無夜重複道,這迴他聽清楚了,同時也確定了女人的身份。
“你等等!”忽然想到什麼,他快速跑出密室,在大背包裏胡亂翻找。
貼心的團(tuán)長大人在收拾戰(zhàn)利品的時候?qū)|西歸納整理了一遍,此刻這些東西被擺的整整齊齊躺在背包裏。
無夜順利找出一瓶珍貴的瀕死治療藥劑。
“放心,我有藥劑,馬上能把你治好!”匆忙迴到斯特芬妮身邊,無夜拔掉瀕死治療藥劑的軟木塞,就要倒在胸前的傷口上。
不料,奄奄一息的斯特芬妮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抬手製止了無夜傾倒的動作。
“翠~西~”
無夜隻好放下藥劑,忙問:“翠西在哪?”
“翠~西~”
依然是虛弱無力的重複低語。
這時,站在身後的南妾似乎有了發(fā)現(xiàn),快步走到密室盡頭。
密室角落,一襲黑色寬大鬥篷下似乎蓋住了什麼東西。
無夜跟在她身後,正好南妾拿起鬥篷,露出藏在裏麵的兩個小女孩。
兩人愣住了,脫口而出。
“翠西?”
無夜倉忙蹲下,確認(rèn)她們還有唿吸,這才鬆一口氣。
靠外麵的小女孩臉上染了泥土,看起來髒兮兮的,白嫩皮膚微微偏黃,年紀(jì)大約5~6歲。
另一位靠裏邊的小女孩年紀(jì)大一些,10歲左右,身著華麗過膝花邊長裙,腳上穿著一雙精美的長筒皮靴,五官精致,是個小美人。
嫩白的皮膚雖然也沾染了泥土,可骨子裏透出的華麗氣質(zhì)無不表明她出自富貴家庭。
看清裏麵小女孩的模樣,團(tuán)長大人罕見的失聲驚唿起來:
“艾琳?”
突如其來的驚唿嚇了無夜一跳,南妾已經(jīng)上前將小女孩抱在懷裏,替她擦拭臉上的汙泥,順帶也幫另一位小女孩一同擦拭。
一旁的無夜倍感意外,她居然認(rèn)識這個小女孩!
他控製光球湊近,讓明亮一些。
端詳片刻,淺淡的記憶湧上心頭,女孩的麵容的確讓他感到熟悉。
這不是出發(fā)前,他們在西街買南瓜餅的時候,特麗莎老太太店裏遇上的小蘿莉嘛!
無夜對小蘿莉影響最深刻的一點(diǎn)便是她有著一雙藍(lán)寶石一樣的眼睛,非常迷人,以及總喜歡粘著南妾。
“她怎麼會在這兒!”無夜一個頭兩個大,妮可的任務(wù),牽扯上遠(yuǎn)在秋野鎮(zhèn)的艾琳。
團(tuán)長大人微不可見地?fù)u頭,她也不明白艾琳為什麼會出現(xiàn)在這兒,太......
離奇了!
巨噬蜘蛛巢穴距離秋野鎮(zhèn)將近上百公裏,很難想象什麼樣的人要把一個十歲小女孩拐到怪物巢穴裏。
無夜想起斯特芬妮還在等他,於是伸手抱起昏迷的翠西。
“翠~西~”
“來了,翠西在這兒,你快看看!”無夜抬起翠西的手放在斯特芬妮的手上。
玲瓏小手仿佛蘊(yùn)含無窮魔力,當(dāng)翠西的手觸碰到斯特芬妮的手背時,那雙大手立馬翻轉(zhuǎn)緊緊握住小手,不肯鬆開。
哪怕千鈞重的眼皮亦無法壓製斯特芬妮對小女兒的思念,握住翠西的手後,她緩緩張開了雙眼。
“翠西~”
欣慰、感恩、喜悅衝刷著彌漫在密室裏的血腥味,渾濁的空氣有了幾分暖意,斯特芬妮滿含寵溺看著沉睡的翠西,摩挲她的臉龐。
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間,她的嗓音忽然變得沙啞:
“對不起~”
無夜想起瀕死藥劑還沒用,趕緊抓起放在地上的玻璃瓶:
“夫人,先別說話,我替你治療!”
“沒用的,別浪費(fèi)藥劑了!”斯特芬妮二次製止了無夜的動作,眼神卻未從翠西臉上移開。
無夜卡住了,他想說自己手中的玻璃瓶是專門治療瀕死狀態(tài)的藥劑,可接下來斯特芬妮的話讓他硬生生將心裏的想法給吞了迴去。
“藥劑沒辦法驅(qū)除送葬者的血?dú)庀ⅲ@是送葬者六階天賦的衍生力量,除非有命療師或者高階治愈技能,不然...”
她的迴答給無夜整不會了,聽起來好高端的樣子,他隻聽懂了高階技能,別的一知半解甚至根本沒聽過。
“我...我該如何幫你?”沉默一會兒,無夜低聲問道。
斯特芬妮沒有迴答,繼續(xù)寵溺撫摸翠西的臉龐,隻緩緩說道:
“對不起!是我害了他們...”
“什麼意思?墓塚下的地道是你挖的對不對,還有,翠西父親,尤利在哪裏?”問題太多,無夜還是以任務(wù)為主,先問了妮可父親的去向。
“尤利...”
說到這,斯特芬妮眼裏的美好統(tǒng)統(tǒng)散去,哀從心來,她雙眼模糊,情緒變得悲憤。
“加爾斯~該死!為什麼!你說過不會打擾我的家人,為什麼又帶走翠西?為什麼要...”
她開始嗚咽,胸膛劇烈起伏,某一刻卻忽然停止,所有的情緒化為平靜,密室驟然安靜了許多,隻剩下細(xì)細(xì)簌簌的哽咽。
血腥味無情驅(qū)逐了喜悅,重新在密室裏彌漫。
猶如彌留之際對命運(yùn)的最後質(zhì)問,斯特芬妮咳出了一大口血,兩眼無神看著密室天花板,嘴角往外冒血仍在呢喃:
“為什麼要?dú)⑺牢业恼煞颍业膼廴?..”
無夜大驚,卻束手無策,再次追問她:“你快說啊,我該怎麼幫你!”
“沒用...”斯特芬妮的聲音越來越弱小,輕撫翠西臉蛋的血手卻依然穩(wěn)健。
“尤利,尤利不是去森林了嗎?”
無夜沒轍,隻好換個問題繼續(xù)打聽,追問尤利死亡的原因。
“他在森林正好撞見了他們卑劣的計(jì)劃...”斯特芬妮隻說了一句話。
不過無夜腦海裏有了大致脈絡(luò)。
尤利當(dāng)晚去森林尋找翠西,正好撞見加爾斯或同夥作案,於是被滅口了!
無夜還想問問加爾斯是誰,可低頭看向斯特芬妮時,她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一直撫摸翠西的手掌也收了迴去。
“帶她離開,還有...”斯特芬妮拿出一枚手鐲。
“把這個交給妮可,告訴她,她是好孩子!很抱歉,沒法看到她帶上的那一天了,如果可以的話,就由你替我看看吧,女神的冒險者!”
無夜呆呆地伸手去接,可斯特芬妮的手突然無力落下,砸在地麵。
金色鐲子脫手,“咕嚕咕嚕”轉(zhuǎn)圈,停在進(jìn)了混雜血漿的深褐色泥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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