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泳池時。
天空已經漸漸染上暮色。
感到饑餓的四人決定先在鎮上吃過晚餐再迴到宿舍。
隨便找了一間家庭餐廳。
尊尊點的牛排,黑鐵一輝是烏冬麵,綾辻絢瀨是鮭魚套餐。
而史黛菈……
她點了四人份的定食與三份牛排,說不定等下還要再來上幾份飯後甜點。
“法、法米利昂同學的食量還真是非常大啊……”
“沒辦法嘛。不吃這麼多,身體會不聽使喚的。”
“明明吃得這麼多,為什麼你的體型還這麼纖細呢……我不太能接受。”
綾辻絢瀨有些崩潰。
哪怕史黛菈也自覺自己是個大胃王,雙頰泛紅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繼續進食。她大口大口地咀嚼著這堆充滿熱量的晚餐。
“沒關係的綾辻學姐,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
“沒說就是零卡!”
尊尊也大口咀嚼著牛排。
不不不。
才不是那樣吧。
黑鐵一輝很想吐槽,但他知道自己開口可能會讓史黛菈難堪,所以選擇默默地當個幹飯人。
綾辻絢瀨看著史黛菈狼吞虎咽忍不住笑了出來,“總覺得法米利昂同學一點也不像公主。”
“誰家公主是飯桶啊?”
尊尊跟著補刀。
“……喂!你有意見盡管說!”
史黛菈大口咀嚼著牛排,這樣的她更像是在啃某人的肉。
綾辻絢瀨連忙擺手道:“我不是在說你壞話哦,隻是覺得你平易近人,吃飯的樣子跟我們沒什麼兩樣。”
“我當然也學過餐桌禮儀,不過這裏並不適合那種場合吧。”
史黛菈環顧四周。
此時是晚餐時間,這間家庭餐廳被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餐具和器皿摩擦的聲響,店員或客人四處行走的腳步聲,帶著孩子的父母以及孩子的哭泣聲,完全不顧忌旁人的學生們的歡聲笑語。
四周充滿雜音。
要是在這種地方舉止高雅的用餐,隻會被當成怪人被指指點點。
“不論是餐桌禮儀還是劍術,必須視時間、場合活用自如,才算是真正掌握這項技術。沒錯,就和法米利昂皇家劍術一樣!”
史黛菈刺刺地瞪著尊尊。
顯然,她還在糾結在遊泳館時,被嘲諷劍術的事情。
本以為會被反擊,然而尊尊卻像是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地吃著牛排。這反而讓史黛菈鬱悶的不行,一怒之下又點了三盤牛排。
“哈哈哈……真是慚愧。”
綾辻絢瀨暢快的笑著,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長時間沒有這麼開心了。
沒錯,自從父親入院後……
“哈哈,真的是嘞。我還想說這長相真眼熟,果然是絢瀨啊。”
忽然傳來粗野的男聲。
在這剎那間,綾辻絢瀨的雙眸因驚訝而睜大,原本還算開心的表情瞬間轉變。
視線前方是一個男子。
身高約180公分,頭發染了色,就算帶著太陽鏡也掩蓋不住他那猙獰的三白眼。
胸口敞開的不忿露出骷髏的刺青,那仿佛在獰笑的骷髏壓迫著周遭的客人。不管是服務員還是客人,都紛紛躲閃。
“我還想說最近怎麼沒看到人,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看到你啊。”
“哈哈,真是奇妙的組合。”
“這不是絢瀨嗎?好久不見~”
“喂喂,藏人在跟你說話呢,你居然裝作沒看見?架子變大了,哈啊!?”
在骷髏男之後,約有十名和他一起吵鬧,看起來像小混混的年輕人紛紛聚到尊尊他們的餐桌前。
他們似乎認識綾辻絢瀨。
但綾辻絢瀨卻始終不敢看向那群人,隻是低著頭……咬著下唇,像是在忍耐什麼。
這種場景,已經說明一切了。
尊尊拿刀叉的手頓了一下,緩緩開口道:“我說你們,別在我麵前裝杯,吵到我的眼睛了。”
“你這家夥什麼東西!?”
“再說蠢話,小心我殺了你啊!”
跟班們開始挑釁坐在裏麵的尊尊,但是尊尊從始至終都沒有睜眼看他們一眼,而是專心對付麵前的牛排。
黑鐵一輝知道自己該出手了。
“抱歉,你們給我的同伴造成困擾了,可以請你們離開嗎?”
哪怕是客氣之語,然麵對的卻是一群小混混,他同樣受到辱罵與挑釁。
但黑鐵一輝也沒有搭理這些人,他需要麵對的隻有一個人——那名叫藏人的骷髏男。
接著,骷髏男玩味的瞄著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是劍士吧。”
“你看得出來嗎?”
“哈,不知不覺就發現了,因為你們有種獨特的氣質。”
骷髏男說著。
同時伸手從旁邊的餐桌上拿起啤酒瓶和玻璃杯,將啤酒倒進玻璃杯中並滑到黑鐵一輝的麵前。
“老兄,抱歉啦,打擾你們吃飯了。我看到熟麵孔,就不自覺地隨便找你們搭話了。這代表我的一點歉意,收下吧。”
“啊,不好意思。”
雖然很想吐槽這不是你的啤酒吧,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激怒他比較好。
黑鐵一輝如此判斷的同時,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
就在這個瞬間。
骷髏男忽然舉起啤酒瓶,用力揮向黑鐵一輝的後腦勺,啪地一聲,啤酒瓶化成碎片四處飛散。
黑鐵一輝遭到如此劇烈的毆打,趴倒在桌麵上。
“一輝!”
“黑鐵同學!”
史黛菈和綾辻絢瀨驚叫出聲。
骷髏男把破碎的啤酒瓶隨手一丟,舔著舌頭挑釁道:“老子最喜歡把你這種劍術小鬼給揍的不成人形,來打一場吧!拿出你的靈裝!”
他取出一把大太刀。
刀刃上帶著鋸齒,通體純白卻毫無金屬光澤,宛如白骨一般。
很眼熟。
和阿散井戀次的蛇尾丸很像。
而這個骷髏男披掛在身上的胭脂色上衣,正是同樣位於東京的騎士學校——貪狼學院的製服。
顯然他也是伐刀者。
“你這混蛋——!”
史黛菈猛地站起身來,憤怒使得她的發絲開始噴發點點磷光。
“住手,史黛菈。”
黑鐵一輝抓住她想要召喚固有靈裝的手:“不需要鬧成這樣,他隻是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你、你在說什麼啊!?”
“我不過頭受了點傷,弄濕衣服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此時,一道血痕慢慢從黑鐵一輝的頭上滑落。
這更讓人覺得荒唐。
被人挑釁找茬甚至受傷,難道不反擊嗎?史黛菈沒有說,但她的眼睛中透露出這種思想。
黑鐵一輝卻同樣無奈。
如果在這種地方拿出固有靈裝,甚至引發大亂鬥,可不是區區停學就能了事。史黛菈一定會被退學,因此才會製止。
不過這反而被嘲笑了。
“哈哈哈——”
“喂喂,真的假的?他被打頭還能笑出來的!”
“就算再怎麼怕也太沒尊嚴了吧。”
暫避鋒芒被當成了膽小鬼不敢與強者四目相對的行為。
但是黑鐵一輝仍然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掛著淺淺的苦笑,打算讓這件事隨風而去。
骷髏男突然吐了口唾沫在他臉上。
“你!”
史黛菈的怒氣再漲,黑鐵一輝則是更加用力壓製她。
事到如今,一輝仍然是不溫不火,骷髏男件他這種態度,露出沒趣的表情。
“哈!無聊透頂,這種膽小鬼幹架反而拉低我的格調。喂,閃人了。”
他轉身走出店外。
“拜拜,膽小鬼~”
“你太走運了,藏人沒興趣欺負弱雞啦。”
跟班們出言嘲諷。
本來他們也要走才對,但突然有一個光頭男看到了坐在裏麵的尊尊。
不對啊。
剛才一直都是外麵的這個小子受辱,裏麵的卻當了鵪鶉,這怎麼能行?
尤其是他看到尊尊的樣貌後,更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喂,你們幾個……”
“幹嘛?”
“那個!”
光頭男指著尊尊,沒有開口說話,可其他幾個跟班小混混卻一下就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對視後皆看到對方眼裏的惡欲。
“喂,小子,雖然藏人不和你一般計較,但我們可沒說要放過你。”
“沒錯沒錯。”
“不過要放過你也不是不行,隻要把這家夥借給我們玩玩。別擔心,明天早上就會給你送迴來的。嘿嘿嘿……”
一幫沒有腦子的蠢貨。
可能在他們看來,骷髏男那麼挑釁黑鐵一輝都不敢還嘴,顯然是個沒有卵蛋的慫男。那麼搶走一個人,還不是輕輕鬆鬆。
光頭男迫不及待地伸手。
側臉就已經讓他心動不已,要是正臉的話——
“呃……!”
他看到了足以心髒停止跳動的臉。
但光頭男覺得自己心髒停滯並不是容貌,而是那雙微微發亮的猩紅瞳眸。
僅僅是被撇了一眼,他就覺得有股大難臨頭的錯覺,寒意傳遍全身,像是觸電般心有餘悸的收迴了手。
“喂,你幹嘛慫了?”
“我、我……”
在同伴的推搡下,光頭男才如夢初醒的抖了一下身體,張了張嘴巴什麼都沒說,麵色驚恐腳步踉蹌的跑出餐廳。
“喂!……這家夥怎麼了?”
“嘖,算了,我們也走吧。”
剩下的兩人匆忙追上去。
發生了什麼?
黑鐵一輝等人一頭霧水。
史黛菈卻生氣道:“一輝你居然讓那混蛋為所欲為,你剛才是故意不躲開那個啤酒瓶的吧,你在想什麼呢?”
“如果我躲開,搞不好會激怒對方,總不能讓他們在這裏鬧事吧。”
“話是這麼說……那種小混混,一輝就算不用固有靈裝,也能打的他們哭天喊地吧?”
“這就難說了。”
“什麼意思?”
“中間那個刺著骷髏頭的男人,實力相當強,我不太可能空手打贏他。”
黑鐵一輝如此謙虛。
這時——
“沒錯,正如你所想,畢竟他可是去年七星劍武祭的前八強哦。”
“!?”
一位語氣異常開朗的少年,突然插進兩人對話中。
黑鐵一輝和史黛菈不約而同地麵露驚恐的表情,因為聲音的主人忽然出現在兩人眼前,他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氣息,簡直就像是播放中的電影突然被切換成別的影片一樣。
來人有著偏暗的銀色亂發,以及光澤黯淡的金色眼瞳,體型嬌小看起來像小學生。
正是學生會副會長。
禦祓泡沫笑著說道:“哈哈,你們真是倒黴,居然被他纏上了。那家夥是劍士殺手倉敷藏人,貪狼學院的王牌。他可是一條狂犬,不論對象是誰,被盯上就會被咬的渾身是傷。”
“嗬嗬嗬……的確如此。”
伴隨著過於明顯的氣息,另一位演員登場。
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女性。
明明是待在店裏,卻帶著帽簷寬大的遮陽帽,撐著陽傘。
雖然眼睛被帽簷遮住,但從下巴的輪廓、以及豔麗金發所描繪出來的美麗波浪,可以想象帽簷底下的容貌多麼端正、姣好。
然而幾人卻如臨大敵。
因為她的裝束雖然是一身潔白的鍾形禮服,宛如一位貴婦人,但那股過於濃鬱的鮮血芬芳在幾人的鼻尖縈繞,即使噴再多香水也遮蓋不住這股氣味。
學生會書記,貴德原彼方。
破軍學院內排名第二的騎士,人稱腥紅淑女。
她溫聲低語道:“如果你們也跟著鬧了起來,我就不得不鎮壓在場的所有人了。”
“不過,已經有人受到懲罰了也說不定。”禦祓泡沫透過家庭餐廳的透明玻璃看向窗外。
而街道上,此時正衝來一輛泥頭車,對著剛才的光頭男就撞了過去。
雖然因為燈光的關係看不太清楚,但還是能看到一道人影像破抹布似的,被撞飛了十幾米遠,重重的摔在地上。
街道上一片混亂,尖叫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
“哇啊——,真慘。”
“我可沒用固有靈裝哦。”
“我懂,觸底反彈機製,對吧?”
“副會長你很懂嘛。”
“嗬嗬,我超懂的!”
兩人心照不宣的壞笑起來。和剛才那戴著麵具似的假笑不同,禦祓泡沫現在笑的很真摯,尊尊確實對他的胃口。
之後禦祓泡沫稍稍露了一手。
他幫黑鐵一輝的傷口治愈好,就和貴德原彼方離開了。
見兩人離去,黑鐵一輝看著窗邊灑落的夕陽,以及充滿災難的車禍現場,不由得感歎一聲。
這一晚真好比逢魔時刻。
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綾辻絢瀨剛剛的反應,那副模樣就好像——
叮叮叮!
還沒等開口詢問,學生手冊就傳來了訊息,而且還是他和綾辻絢瀨一起,心中頓時升起了非常糟糕的預感。
打開一看。
【黑鐵一輝同學的第十三場選拔戰對手已經正式決定。對手是三年級綾辻絢瀨同學】
講真的,時機也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