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仲聽到丫鬟出來,喊了一嗓子,讓他心神巨震,身子搖晃,差點摔倒。
旁邊下人伸出胳膊,攙扶了一把,他才重新穩住。
他強行壓下心中煩悶,顫顫巍巍向後堂趕去。
美婦已先他一步,跑進後堂。
茶樓圍觀群眾,見突發變故,看的目瞪口呆。
安靜了一秒,下一刻,嘰嘰喳喳,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這決賽怎麼判?算誰贏?”
“誰贏還重要嗎?阮家小姐都沒了,難道決出個頭名,讓勝者喜事喪事一塊辦?”
“阮家這下玩脫了,招婿不成,女兒也賠進去了。”
“阮老頭自己作的,怪誰?好好的姑爺不要,非要整這出。”
“可憐那阮家小姐,年紀輕輕,還未出閣,就遭此變故。”
“這丫頭,又是何苦呢?”
大廳亂糟糟的,混成一團,說什麼的都有。
段正淳站在大廳,心頭一緊。
“不應該啊,劇情不是這樣的。”
突然,小丫鬟檀兒,悄悄走到段正淳身邊,低聲道。
“段公子,我家小姐沒事,她不願看你落敗,才想了這緩兵之計。”
段正淳聽後,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他才有心情,打量身側的檀兒,見其偷偷摸摸的樣。
“讓你家小姐珍重身體,教她安心在家養神,不必想太多,我不日便去找她,她隻屬於我段正淳,沒人能奪走。”
小丫鬟聽後,放下心來,雙手放腰側,矮身行禮,之後也向後堂而去。
段正淳看著一團的場麵,今天是沒法繼續了。
知道阮星竹沒事,徹底放下心來。
準備先迴客棧。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小友留步,今日之事,老夫沒幫上你什麼忙,甚感愧疚。”
正是辛老頭,緩緩走過來。
阮家主、阮夫人進的大堂,他也不好跟著進,阮星竹閨房。
待在大堂時,見檀兒鬼鬼祟祟,在段正淳耳邊說了幾句,兩人都沒有多少焦急神色,結合檀兒剛才出來的時機。
他這個旁人,倒是猜出個七七八八。
段正淳見走近的辛老頭,不知對方叫住他什麼意思,還是客氣迴應。
“老丈不必有愧,這事旁人幫不上忙。”
“小友參賽的表現,老夫一直看在眼裏,你是有真才實學的後生,是阮家主看走眼了,不招你為婿,是阮家的損失。”
辛老頭為他打抱不平。
“多謝老丈抬舉,小子愧不敢受。”
段正淳見對方這麼說,有點搞不懂了,這老頭這麼抬舉他,肯定有事,但對方不說,他也不提。
隻是靜觀其變,看他到底所為何事。
“不知......段公子有意再娶一房?”
辛老頭見段正淳,隻是簡單迴應,也不接他話茬,隻好說到正題。
“老丈何出此言?”
“本人有一孫女,年芳十八,在老朽的熏陶下,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兒家事務都能操持,生的還端莊秀麗,清秀可人,是辛某最疼愛的孩兒。
你若有意,辛某願作媒,將孫女下嫁段公子。”
段正淳聽後,也是一愣。
沒想到剛被阮仲,嫌棄刁難,卻被在場的辛老頭看上了。
還有意將他孫女,嫁他。
真是想娶的娶不到,不想娶的直往身上撲。
“多謝老丈好意,段某不才,豈敢貪戀您老孫女。
昨日上臺參賽,也是一時頭腦發熱,後來決賽更有賭氣成分,真對娶親之事卻沒多麼看重,經此番折騰,短時不會再想此事了。”
段正淳直接了當,拒絕辛老頭。
開玩笑。
他孫女自己連麵都沒見,就談婚論嫁,辛老頭將其誇得,天上地下僅此少有,誰知道他話裏摻了多少水分。
萬一是個醜八怪,那時還真不好拒絕。
總不能驗完貨,不幹了。
古代未出閣女子的容貌,不能輕易教人瞧了去,保守的很。
辛老頭想碰瓷,他壓根不給機會。
“可惜,可惜,段公子文武雙全,此等佳才,不能為我辛家女婿,真是憾事一件。
既然你無此意,我也不再強求。”
辛老頭這兩天,見了段正淳比試的表現,才學不淺,談吐不凡。
最重要的是,武功超群,他家世代多出文人,有意均衡發展,也請了武師上門教導後代,可惜都不是那塊料。
一個習武都沒有,文人孱弱,在這個飄搖的年代,有點武學家世,才能站穩腳跟。
所以見阮仲對段正淳不感冒,他有意將其招至門下。
隻是,對方並無此意,他也不好強求。
“告辭。”
段正淳見對方說話友善,沒有咄咄逼人。
出言相拒後準備離開。
扭頭朝後堂深深瞧了一眼。
就不再停留,徑直走出茶樓。
這時,與段正淳決賽的那位青年,已趁亂提前溜了。
周圍看熱鬧觀眾,見主角都撤了,沒了看頭,開始漸漸散去。
“段兄,真是好手段,那一掌看似綿柔無力,卻威力驚人,教我兄弟二人開眼了。”
段正淳出得茶樓,從後趕上來的丁氏兄弟,就站在身側。
銀根一到近前,便吹捧起來。
“雕蟲小技,謝醜了。”
“段兄過謙了,那掌力甚是不俗,至少我兄弟二人,如今還無法使出來,那灼熱的勁道,如何辦到的,是功法所帶,還是另有激發手法?”
段正淳輕輕抬眼,道了句。
“段某功法特有此效而已,具體功法恕無法相告,想必其他剛烈的功法也有此效,做到此步的人不少。”
這丁氏兄弟,今日肯為他出頭,仗義出言,他心存感激。
但對方所問,是他功法秘密,自不會相告,隨便岔開話題,不願多聊。
銀根又道,“也許,段兄接下來有何安排,沒有的話,如今時辰還早,不如你我三人,再迴白鶴樓喝上幾大碗。”
段正淳搖頭拒絕。
“遭此一鬧,我已沒了喝酒心情,準備迴房躺會兒。”
聽聞此言,銀根露出一抹惋惜,不再堅持。
“那好,我兄弟二人四處逛逛,順便打聽些英雄會具體消息,就此別過了。”
“祝兩位有所收獲。”
丁氏兄弟,又一抱拳便徑直離開。
另一邊,恢複平靜的茶樓後堂。
屋子裏間,縵床上阮星竹正躺著,兩眼無神,直直盯著屋頂。
阮夫人正坐在床頭,盯著床上的清影,直抹眼淚。
“有事可以跟娘說,何至於此?你這不是要娘命嗎?”
隻見阮星竹發木的眼珠,流下兩滴熱淚。
劃出道濕痕,落入茂密的兩鬢。
阮仲也從外麵進來,看到屋內淩亂的凳子,又抬頭看了眼,屋頂垂下的軟花綾。
幾步走到床邊,看娘倆哭成一團。
“竹兒,這到底是為何?你若有個閃失,叫爹娘怎麼辦?”
阮星竹眼珠動了動,剛才她假裝尋短見,中止了堂上決賽。
否則,段正淳真要不願妥協,沒能當選。
她也不願嫁給那個流裏流氣的青年。
阮仲見阮星竹,心思有迴轉跡象,繼續問道。
“你看不上那個青年?”
昨日決出最後三人,他已命手下查清他們背景,那青年雖有些不著調,卻是蘇州張氏族人,雖是偏房庶子,但比顧、趙兩家背景,更深。
所以,他在考測過程中,有意給青年放水。
“爹,您常對我們說,做人做事要憑良心,您也以身作則,一向秉持公道,有禮有節,可今日為何,那般針對段公子?”
阮仲聽到從來不敢忤逆自己的乖女兒,竟然敢頂撞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這麼跟我說話?”
“女兒隻是心中有惑,想問個明白。”
阮仲聽到這話,心裏拔涼拔涼的。
“好,好,果真是兒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你是看上那姓段的了吧。”
“爹爹在大庭廣眾下,區別對待兩人有損阮家名聲,女兒才出此下策,當然,也有自己的私心,段公子他表現確實出彩,女兒很鍾意他。”
阮仲,感覺血壓直衝天靈蓋,有點暈。
“夠了。”
“你為了一個,偏僻小地出身的毛頭小子,跟你爹這麼說話?他憑什麼?
他隻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的土王爺,在蘇州連名都排不上,在阮家眼裏,更是一文不值。”
阮夫人見阮仲越說越上頭,有些動了肝火。
連忙勸架。
讓丈夫和女兒消氣。
靜下心來好好說話。
“竹兒,你爹也是為你好,段公子出自天南,來此不過是遊山玩水,終究要迴大理去的,你嫁給他不得跟著去那偏僻之地,大山之中,你願意?”
阮夫人見阮星竹,欲要開口稱願意。
連忙打斷,不給其出言機會。
“就算你願意,你不為我和你爹想想?我們含辛茹苦將你養大,你嫁到數千裏外的山旮旯裏,我們連見你一麵都難........何況你能舍得我和你爹嗎?”
阮星竹聽完母親的話,眼睛又重新合上,兩滴清淚緩緩留下。
他不想反駁,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阮夫人見此,又扭頭看向阮仲。
“老爺,你也是,女兒的婚姻大事,你從來不和我們商量,竹兒的心思你知道嗎?考慮過他的感受嗎?竹兒是我們的寶貝女兒,就算急著選親,也不該隨意找個火坑,把她推下去。
給那個沒正行的青年放水,成何體統......提前征詢下我和竹兒的意見,能發展到今天這步嗎?”
阮仲聽到阮夫人這話,愣了一瞬。
“怎麼迴事?平時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妻子,怎麼突然變得巧言善辯。”
不過,這兩句話說的還行。
將我和星竹各打五十大板,互不偏袒,父女都還能接受。
屋裏緊迫的氣壓,降下來不少。
阮仲大有深意,看了眼風韻猶存的美婦,看來對這位夫人,了解的還不夠深,不是很透徹。
“昨日就不該聽那小子的話,讓星竹和他見麵,否則,也沒今天這麼多事,也不至於發展到如今這局麵。”
阮夫人插嘴,岔開話題。
“老爺,如今說什麼都晚了.......還是想想怎麼收場吧,鬧的這麼僵,我看那沒正行的小子,一點骨氣沒有,估計也不敢娶我家竹兒了。”
“他不敢娶,自有人娶。”
“話是沒錯,可我們沒多少時間考慮了,耽擱久了,不免得罪顧、趙兩家。”
阮仲聽後,也是愁容爬滿麵頰,心裏著急。
“事情到了這一步,確實不好處理,不過我會想辦法的,你不用管那麼多。
這幾天先讓星竹,去小鏡湖避避風頭,等處理好了,再迴來。”
“竹兒從小錦衣玉食慣了,小鏡湖離蘇州城那麼遠,她去了能吃得了苦嗎?”
“她喜歡那兒的方竹,我才特意買下送她,去那正合她意,什麼吃苦不吃苦的。”
“老爺,我看不如考慮下段......”
阮仲剛聽到個段字,就炸毛了。
“沒了他姓段的,我阮家還不嫁女兒了?”
“老爺,要為孩子的幸福多考慮一下,不如將他請來,細細商量個萬全之策。”
阮仲此時迷茫了,現在還有萬全之策嗎?
難道真要向段小子低頭?
這偽翁婿之間,第一次較量,他輸了。
是段正淳要娶他女兒,要叫他爹的,不是他娶對方女兒。
段正淳裝完比,溜了!
這個態度怎能讓他順心,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孰不知,段正淳是天龍裏的大爹。
現在主角們還是受精卵,有的還是小蝌蚪,自沒人叫他爹,他又怎會去稱阮仲為爹。
阮仲想到段正淳沒有絲毫顧忌,高傲的態度,就心煩。
想到將女兒嫁給他。
想到寶貝女兒被他壓床上,更心煩。
越想越氣後,大袖一揮,留下四個字,出得門去。
“無須多言。”
阮夫人見此,一個頭兩個大。
轉頭看向阮星竹,隻見對方眼睜的溜圓,正聽她和父親說話。
“竹兒,我知道你喜歡段公子,娘看他也不錯,隻是.......你爹他,他脾氣就這樣,我再勸勸,實在不行,娘會想辦法的,你好好休息吧。”
阮夫人說完,幫阮星竹掖好被角,出去了。
屋裏隻剩阮星竹和小丫鬟檀兒兩人。
“檀兒,你說我爹,會妥協我和段公子的事嗎?”
“小姐,這你可把我問住了?老爺的想法我怎麼會知道?您還是問我點簡單的事吧。”
“那你說,段公子現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在為見不到我,而傷心難過呢?”
檀兒撓了撓頭皮,更不知道該怎麼答話了。
小姐竟問些神仙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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