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麗麗履行了她之前的承諾。
鋒芒畢露。
劍光縱橫。
辛勤耕耘的後半夜是慘烈的。
同時也是美好的。
“早安！”
徹夜修行的葉青，精神前所未有的爽利。
這是陰陽內經所帶來的隱藏好處。
葉青自然不會浪費如此好狀態。
正想去煉製幾枚上品參元丹之時，卻見沐妍安已早早在打掃房間，也就本能性地問候一下。
“葉丹師，早安。”
沐妍安還是穿著那身單調、簡樸的衣袍。
隻是她的氣息很疲憊。
肉身沒事，但精神仿佛被拷打了一天一夜。
“奇怪了。”
“她怎麼會累成這樣的？”
“昨晚麗兒是貼了隔音符的啊，而且最早休息的也是她。”
葉青納悶不已。
沐妍安住的是葉青以前的丹房。
雖然就在臥室的隔壁，但有隔音符的隔絕，理應不會打擾到沐妍安的。
可他壓根沒想到麗兒昨晚的隔音結界是覆蓋全家的。
小院內部的任何聲音清晰可聞。
“睡得真舒服！”
麗麗張揚著無限美好的身段，故意從沐妍安的麵前走過。
沐妍安深唿一氣，假裝鎮定。
麗麗昨晚那肆無忌憚的歌聲。
特別那富有某種詭異韻律的節拍和震蕩。
搭配上彌漫過來的清香，如同夢魘般纏繞在她心頭，衝擊著她的認知。
要知道她可是未經人事的靜門聖女。
何時體會過這樣的折磨？
“麗兒要練劍了，夫君要陪麗兒嗎？”
麗麗說話間竟就這樣開始換裝。
她的張揚。
她的肆無忌憚。
讓葉青既享受又迷戀。
“也好。”
狀態爆滿，適合煉丹，同樣也適合練劍。
葉青先邁開一步，麗麗就囑咐道：“沐妍安，給我們準備一下粥點。珍寶肉要剁碎，做成瘦肉粥，懂不？”
讓聖女剁肉煮粥？
這是很有創意的想法。
“好！”
沐妍安知道這是麗麗給自己的難堪，但這並不能讓她退縮。
殊不知底線這東西，素來是越壓越低的。
“喔對了。”
“這個給你。”
葉青轉身一個彈指。
一顆靈丹就飛向沐妍安的手心。
“嗯？”
沐妍安發出誘惑的鼻音。
“美顏丹。”
葉青簡單解釋道：“看看能否祛除你臉上的靈斑。”
“多……多謝……”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溫暖，沐妍安有點不適應。
但任何女人都不可能無視自己的容顏。
更何況沐妍安這種曾經風華絕代的女人。
她的心再靜，此時也起了又一絲波瀾。
“嘿嘿……”
麗麗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仿佛看到某種所期待的信號。
但她表現得太過激烈。
就這樣拉著葉青下了練武場，開始他們的夫妻對練。
******
練武場中。
空間似若崩塌。
大地開始吞噬葉青，以及他凝練的劍意。
而在匪夷所思之中綻放出萬千劍氣，如真似幻，不可匹敵。
可無論麗麗的身影如何飄忽，劍氣之中蘊含了多少真假和變化，葉青就隻給出一劍。
這是如決堤洪水般浩蕩、摧枯拉朽的一劍。
嗆。
麗麗的劍氣轟然而碎。
未曾落地，已融入濃鬱的靈氣之中。
“不打了。”
麗麗委屈道：“我明明都傾盡全力了，為什麼還是不能逼出你全部的實力？”
這不是她輸不起，而是故意撒嬌。
因為沐妍安來了。
偷偷在側邊觀戰。
“等你晉升煉氣五重，就知道其中的差距。”
葉青悠然一笑。
彼此練的是同一種劍法，但力量層次的不同所造成的差距，是不可彌補的。
更何況葉青的太虛劍意在半年前已是四重。
現在自然是更進一層：
“葉丹師竟強到如此地步。”
“麗麗的實力已不遜於師尊，可葉丹師在剛才的對決中一直都是遊刃有餘，恐怕那天晚上的邪修也不是葉丹師的對手。”
觀戰的沐妍安看得心潮起伏，久久無法平息。
那天突襲的邪修，已成沐妍安的夢魘。
他們如天魔般，毫無征兆地攻破了山門。
沐妍安的師尊和長老們，為了給新一代的天驕們爭取逃跑的機會，施展自殺性的秘訣，與敵人同歸於盡。
可兩名大宗師，十數名宗師的玉石俱焚，竟連拖一名邪修陪葬都做不到。
這個巨大的落差差點擊潰了沐妍安的武道之心。
“咦！”
葉青定神，隨即露出驚喜之色。
因為沐妍安臉上的靈斑都消退了，還原出那張美到讓人不敢褻瀆的臉孔。
葉青堅定昨晚的沐妍安若有如此相貌，怕是會被哄搶。
“怎麼？”
“漂亮吧？”
麗麗竟刺激道：“能與麗兒齊名的，怎麼會是個醜貨呢？”
“多謝葉丹師的靈丹。”
沐妍安謝道：“妍安體內的靈毒終於被鎮壓了，妍安也看到了原本的自己。”
或許會有女人不想變得太美。
但絕不會有女人想要變成人見人厭的醜八怪。
“你別高興太早。”
“靈斑若是區區一顆美顏丹就能解決，那就不會成為疑難雜癥了。”
葉青解釋道：“你現在的恢複隻是暫時性的，等你體內的靈毒積累起來，你又會變成昨晚那樣。”
這不是惡意潑冷水，而是身為丹師的責任。
“無妨。”
“妍安已認命了。”
沐妍安現在滿腦子的複仇，自身相貌的恢複隻是其次。
畢竟她也不是第一天成醜八怪了。
早在她成為武道宗師的那一天，她就在自己的手臂上發現了初始的跡象。
而後她的師尊，乃至整個幽影門都為她的靈毒奔波過。
江湖十大神醫請了七位，結果全都是徒勞。
喑……
一聲清脆的鷹鳴突襲而至。
葉青和麗麗不用想，也知道是烈焰鵟。
然而這次烈焰鵟連逗留的興趣也沒有，飛射出一根翎羽就火速返航。
麗麗撿起火羽翎，將其交給葉青。
而葉青拆開隱藏在火羽翎上的小紙條，隨後就露出恍然之色。
“夫君，如梅姐姐來催賬了嗎？”
麗麗說話的時候，特地橫了沐妍安一眼。
這讓沐妍安有點羞愧。
“不是。”
“她將自己的發現轉達給我，讓我得到了不少靈感。”
葉青看著沐妍安，很認真地說道：“你的靈斑根本不是毒！”
“啊！？”
沐妍安驚唿開來。
這不是毒，那又是什麼？
為什麼又能讓江湖七位頂級神醫束手無策？
“你自己看吧。”
葉青直接將柳如梅送來的小靈紙遞給沐妍安。
而後他對麗麗解釋道：“昨晚柳苑主就覺得沐妍安的情況很奇怪，所以連夜查閱了大量的典籍，結果發現大部分的靈斑並不是丹毒造成的，而是修煉了不對應的功法造成的靈氣積壓。”
“靈氣還能積壓的？”
麗麗有點像在聽天書。
修士吞噬靈氣，將其煉化為靈力，所以巴不得靈氣越濃厚越好，這是修仙的基本常識。
“問題就在這裏。”
葉青打了響指，指著沐妍安，卻詢問起麗麗來：“如果她吞噬的靈氣遠超她的煉化速度呢？還有的，如果她修煉的功法南轅北轍呢？”
麗麗瞬間開竅了，露出恍然之色。
但沐妍安對修仙界還是一知半解，自然聽不明白。
感受到沐妍安強烈的求知欲，葉青則問道：“你修煉的是不是幽影門的【彼岸劍典】？”
沐妍安果斷點頭。
這點沒什麼好隱瞞的，特別是麗麗就站在麵前。
“雖然我不知道彼岸劍典的性質，但我很肯定，它跟你靈根完全不搭調。”
“因為哪怕你修煉的是修仙界最垃圾的土屬性功法，以你中品土靈根的資質，現在哪怕不是煉氣後期，也至少得是煉氣中期。”
因為不需要顧忌沐妍安的臉皮，所以葉青直言不諱。
況且沐妍安可是修仙界罕見的單靈根。
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已能算是小天驕了。
哪怕正常發展，沐妍安現在的境界絕不會在葉青之下。
“所以她的先天靈根不斷被動地汲取著靈氣，偏偏她沒有相應的功法煉化成靈力或者先天內力。”
“這也就導致她體內的土屬性靈力越積壓越多，最終形成褐色靈斑。”
麗麗順著葉青的話分析下去。
結果說著說著就樂了。
“理該如此。”
葉青附和起麗麗的分析。
沐妍安也不是傻瓜，迅速理解過來。
她沒理會幸災樂禍的麗麗，用滿是期待的眼神看著葉青：“所以妍安轉修土屬性的修仙功法就能根治了？”
“哪有這般簡單。”
“你體內的靈斑已積累成頑疾。”
葉青直刺刺地說道：“哪怕你修煉了土屬性的修仙功法，也得搭配丹藥的調製，才能徹底恢複相貌。”
沐妍安陷入了難堪的沉默。
她人生地不熟，又沒任何的靈石和生存技能，哪已知道根治的辦法，但也沒辦法得到土屬性的修仙功法和特製的靈丹。
“你要想清楚了喔。”
“你每耽擱多一天，體內積壓的土屬性靈力就雄渾一分。”
麗麗故意提醒道：“到時候你的經脈固化，那就不是滿臉靈斑那麼簡單了。”
沐妍安的眼神凝固。
雖然她的師尊，還有幽影門的長老們早在多年前都預言到“病情”惡化到最後，就是麗麗所說的這個結果。
但在給她希望後又讓她麵臨絕望，這比酷刑更折磨人。
“去冷靜一下吧。”
葉青給沐妍安權衡的空間。
沐妍安麻木一禮，帶著複雜的情緒離開了練武場。
而葉青這才轉看向麗麗，問：“麗兒，你究竟想幹啥？”
葉青再傻再遲鈍，也看出麗麗是要一步步將沐妍安往火坑推。
不對，那是往自己身上逼過來。
因為就目前的情況，沐妍安除了依靠自己，再無其他選擇。
“麗兒沒幹什麼呀？”
麗麗笑嘻嘻地從葉青的手臂之間鑽了進去，然後與葉青鼻尖對鼻尖，噴著那如蘭般的氣息說道：“麗兒隻不過想讓沐妍安變成麗兒一樣，每天都隻想跟夫君享受魚水之歡的可愛女人啊。”
“當然了。”
“如果她還能喊麗兒一聲姐姐，那就更完美了。”
麗麗最後的補充，瞬間點開了葉青心底的迷霧。
石女變欲女。
宿敵成妹妹。
這不就是麗麗那個已破碎夢想的改進版嗎？
而且相對於當初那個打敗沐妍安，覆滅幽影門的物理傷害。
麗麗這個新夢想更加誅心，也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