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guān)狼煙熊熊起,京闈深宮拂人意,為破殘局蟄虎軀,一朝踏馬過河去!
正月三十,午後,董昭再次來到了禦書房,見到了皇帝。
“微臣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董昭照例對著皇帝磕頭行禮,盡足了臣子本分。
皇帝微微揚了揚手:“平身吧……”
董昭起身,抬頭注視著皇帝,皇帝看起來很累,臉上滿是倦意,隻見他緩緩開口:“董愛卿啊,邊關(guān)已經(jīng)是如火如荼了,你說,朕該如何是好啊?”
董昭想了想,開口道:“迴聖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凡事總有應(yīng)對之策,隻要不畏艱險,總能破敵的。”
“好一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啊……”皇帝念著這句話,捂著額頭,從指縫裏透出一隻眼睛看著董昭:“董愛卿,你可願意為朕去做這擋兵之將?”
董昭立馬拱手:“微臣願意,休說是將,便是去邊關(guān)當(dāng)一步卒,也心甘情願。”
“好……好……好啊!”皇帝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將手從額頭上拿了下來。
皇帝再次看著董昭,笑了笑:“若是朝廷的臣工皆是董愛卿這般忠勇之人,朕何愁天下不平,敵寇不滅……”
“聖上過獎了……”
“董昭啊,你可知那許右卿去湟州之事?”皇帝忽然問道。
“微臣知道……”
“嗬,你有所不知,那許右卿,朕讓他去湟州,他百般不願,是朕強行下令他才去的……而他去之前,甚至跟朕提了一個要求,你知道是何要求嗎?”皇帝居然披露出了這些事來。
“微臣不知。”
“他讓朕將北境王烈的兵馬一分為二,調(diào)一半去湟州抵禦迴部人。”
“這如何使得?”董昭大驚。
“是啊,北境防線那麼長,如何使得?但朕也沒法子,眼下就北境的兵馬能打了,所以,朕思慮多日後,同意了此事……”皇帝歎息道。
“聖上,這!”董昭急了,這王烈的兵馬要是一分為二了,那還得了?
“董愛卿不必著急,今日來了戰(zhàn)報,昝敏出現(xiàn)在莫古人裏邊,既然他在,那麼調(diào)兵一事便要再次商議了……”皇帝又說道。
“聖上,昝敏不是等閑之輩,當(dāng)初靠著十萬人馬便牽製了蘇帥跟程帥近二十萬大軍,北境萬萬不可分兵啊!”董昭急切道。
皇帝點頭:“當(dāng)然,所以朕決定,北境隻調(diào)顧章平一路軍馬前往湟州,如此當(dāng)無大礙。”
董昭蹙眉,這算什麼?你為什麼就舍不得京中的禁軍出去呢?
看著蹙眉的董昭,皇帝接著說道:“朕知道,京中還有禁軍,但是,朝廷眼下困難,根本沒有調(diào)兵遠征的錢糧,所以朕……”
董昭立馬拱手道:“聖上,微臣願去關(guān)西,親手摘下那烏托汗的首級奉上,解除關(guān)西之危!”
皇帝等的就是董昭這句話!
皇帝當(dāng)即露出笑容,但是語氣還是之前那般,拐彎抹角道:“董愛卿,這怎麼行呢?那烏托汗身邊有數(shù)萬大軍,高手如雲(yún),你一個人,如何做得到?”
董昭正色道:“聖上,此人不死,邊境難安!微臣既受聖上隆恩,安得不思迴報?”
董昭說著直接跪了下來,昂頭朗朗道:“微臣此去,願立軍令狀!若帶不迴那烏托汗的首級,請聖上斬臣首級!”
皇帝聞言,笑了一聲:“董愛卿,你這是何必啊……”
嗬,你去了隻怕九死一生,哪還能迴來讓朕斬你首級呢?
“聖上,您就讓微臣去吧!”董昭再次懇求道。
“可是,董愛卿,皇兒他舍不得你啊……”皇帝悠悠道。
“聖上,微臣會跟太子解釋清楚的。”
“那你的家人怎麼辦呢?”皇帝又問道。
董昭心裏一緊:“聖上,他們自然會留在京城,等候微臣的捷報!”
皇帝皺起額頭,再次用手捂臉,裝作一臉很痛苦的樣子,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讓朕再考慮考慮……”
“聖上!”
皇帝再次揮了揮手:“董愛卿……你是朕的麒麟兒,朕有些舍不得你,你讓朕再好好想想……你先迴去吧……”
董昭聞得此話臉上再次充滿失望,叩首告退了。
當(dāng)他走出禦書房,一路往迴走,路過那個八角亭時,卻再次看見了那個長眉老人。
“後生,咱們又見麵了!”長眉老人朝他嗬嗬一笑。
“前輩,您有事嗎?”董昭問道。
長眉老人笑笑:“老夫想再跟你聊聊啊。”
“聊?聊什麼?”董昭不解。
“來,坐。”
董昭照例坐在了石凳上,端正著一張臉看著老人,老人緩緩開口:“做了過河馬,可要將死對麵的紅帥啊!”
“前輩,能不能過河還不一定呢……”董昭弱弱道。
“哈哈哈哈……後生,你放心吧,最多兩日,密詔就會下來,你這匹馬兒,可就要奔出京城去幹大事咯!”老人一臉自信道。
董昭淡淡道:“下來了再說吧……”
“嗬嗬,後生,別不相信,老夫說到做到,等著吧。”老人說完就起了身。
董昭也起了身,又是等,誰知道又要等多久?
董昭無精打采的出了亭子,正往前走時,背後再次傳來老人的聲音:“後生,你若是成功了,老夫會幫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董昭聞言一迴頭,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老人,他知道這個老人相當(dāng)不簡單,於是想了想,開口道:“不要讓胡秋嫁給我就行!”
“哈哈哈哈……你想得美!”老人笑著罵了一句,然後頭也不迴的走了。
董昭想著老人的話,搖了搖頭,走出了宮門。
站在宮門外,董昭長舒了一口氣,迴想起那日在此撞見謝天的事,心中不由一緊。這些天,他沒有再遇到謝天,這個謝天也不知道哪去了……
他捏了捏拳頭,等以後力量足夠了,一定要把謝天那閹狗踩在腳下!這個王八蛋,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他又想起了那個田然!那個在深宮之內(nèi)逼問自己,甚至還打了他一耳光的家夥!他在夕瑤宮昏迷時隱約聽清楚了那家夥的名字。嗬,這個王八蛋也要好好迴敬他一番才行!
接著,他想到了皇帝,這個虛偽的家夥,明明自己是個昏君,卻偏偏要裝作一副明君的樣子,將這個天下弄成一團糟!這個獨夫,比起烏托汗與昝敏,更可恨!
最後,他想到了太子,太子算是這陰暗京闈裏的一縷燭光了。他天真無邪,幹淨(jìng)可愛,甚至讓董昭都不自覺的喜歡起這個孩子來……可惜的是,他是太子,他們不可能成為朋友……
在這京闈之中,他待了一個多月,嚐遍了苦辣酸甜,感受到了皇權(quán)的蠻橫,奸佞的陰狠。這不是他喜歡的地方,但偏偏,這地方卻想要留住他……
董昭再次挪動腳步,往瓦橋坊走去,走在路上,他忽然看見兩個年輕公子,勾肩搭背,搖搖晃晃的朝他走來。其中一個手裏還拿著一壺酒,看來似乎沒喝夠。
“朱楓!”
董昭走過去大喊了一聲。
那兩個年輕公子一個是朱楓,另一個董昭不認識。
“啊?你誰啊?”朱楓聽到有人叫他,昂起頭問道。
“啪!”董昭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你幹什麼,喝成這鬼樣子?”
朱楓被一巴掌扇的有點懵,另一個公子不滿了,伸手朝董昭一推:“你誰啊你?要你管!滾開!”
董昭可不慣著,直接甩手一巴掌!
“啪!”
“哦啊!”
那年輕公子頓時就被打飛了!整個人飛出老遠,一下撞在街邊的牆上,然後從牆上滑下來,嘴巴一張,將喝下去的酒全嘔吐了出來。
“啊?師叔?你怎麼打他啊?”朱楓終於是醒過神來了。
“打了怎麼了?”董昭問道。
“他是……他是……”朱楓支支吾吾。
那公子從地上勉強爬起,佝僂著身子指著董昭:“你奶奶的,你敢打本公子,你可知家父何人?”
“誰啊?”董昭朝朱楓問道。
“他是許衡,許右卿的小兒子!”朱楓道。
“是嗎?”
董昭冷笑一聲,走到那許衡麵前,毫不拖泥帶水,再度一腳踢出!
“砰!”
“啊啊啊啊!”
許衡飛了出去,摔了個四仰八叉,又吐了一口老酒,然後人就暈了過去……
“聽好了,朱楓,以後不許你跟這種玩意來往,知道嗎?”董昭迴頭厲聲對朱楓道。
“額……”朱楓頭一歪,董師叔什麼意思?
“走了!”
董昭打完許衡,出了一口氣,也不理朱楓了,徑直往閑園方向而去!
董昭當(dāng)街毆打許右卿的小兒子,這件事很快傳到了皇帝耳中,皇帝聽完之後,隻是嗬嗬一笑:“打了就打了,又沒受內(nèi)傷,無所謂了。”
許家人得知皇帝的迴複愣住了!許皇後更是一臉不可置信。
皇帝笑了笑,看來這董昭是心裏有氣啊……算了,就下一道密詔,讓董昭去關(guān)西好了!再留在京城,誰知道他還會鬧出什麼事來……
二月初一,董昭被再次召入了宮中。
這次接見他的是皇帝跟太子,地點選在了興華苑裏。
董昭見禮過後,皇帝將太子推到董昭麵前,開口道:“皇兒,跟老師告?zhèn)別吧。”
太子似乎早就知道了什麼一般,徑直走到董昭跟前,一張嘴,“哇”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慌得董昭連忙攙扶起他,可太子卻推開了董昭的手。
“老師,你要保重啊!你要平安迴來啊!”太子流著淚道。
董昭愕然,眼光看向了皇帝,皇帝沉聲道:“董愛卿,稍後,朕就會給你一道密詔……此去關(guān)西,兇險無比,你可不要辜負了朕……”
董昭聞言,心頭一震,立馬下跪道:“微臣定不負聖上所托!”
皇帝走過來,伸出雙手,親自將他扶起,然後打量著董昭,看著董昭那剛毅的臉龐,歎息一聲:“朕的麒麟兒,將要馬踏敵營,斬將騫旗了……朕舍不得你啊!”
“聖上!請等候臣的捷報吧!”董昭正色道。
“好!”皇帝重重的說了一句。
董昭點頭,太子忽然一把拉住董昭的手:“老師,我等你迴來!”
“放心,殿下,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讀書,好好學(xué)習(xí)。”董昭也寬慰了太子一句。
太子淚眼婆娑,懂事的點了點頭。
隨後,董昭再次下跪,朝皇帝磕了三個頭,鄭重辭別了!
終於要離京了!
迴到閑園之後,董昭跟眾人將此事說了出來,眾人聞言之後,神色極其複雜,有的人低下了頭沉思,有的人滿臉焦慮。
“我跟你一起去!”葉眠棉開口道。
“我也是!”江月溪道。
“不行,你們不能去,皇帝不會允許的。”董昭沉聲道。
“你難道要跟程大叔一樣,出門在外,家眷被扣在京城?皇帝他怎麼能這麼做?”江月溪大聲道。
董昭無奈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這個狗皇帝,咱們早晚反了他!”葉眠棉拍案而起。
葉眠棉憤怒異常,因為他爹葉空去山東,到現(xiàn)在還沒迴來!
董昭道:“這裏是京城,先不要說這種話!”
“哼!”葉眠棉重重哼了一聲,坐了下來,一臉冰冷。
黎輝道:“賢弟,我跟你一起去吧!”
董昭道:“你跟老孫先走,現(xiàn)在就走,你們迴南邊去,快!”
“啊?”黎輝吃驚不已,現(xiàn)在就走嗎?
董昭沉聲道:“月溪說的沒錯,恐怕我一走,這閑園就會被皇帝派人重兵把守,就跟程歡那時一樣!現(xiàn)在密詔還未來,你們趕緊走!”
“對,你們倆快走!”小蘭也說道。
“還有,度然大師,你們最好也通知他一聲,西山寺的所有人全部撤走,這京城不要留人!”董昭急切道。
“啊?”小蘭吃驚不已,連度然老和尚都得走嗎?
“對,謝天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在京城,謝天看在皇帝的份上,不會動你們,可我一走,那就不好說了,這條老閹狗可陰險的很!”董昭沉著臉說道。
“那閑園就隻能留下我跟眠棉,小蘭姐還有徐叔四人?”江月溪問道。
“對!師姐曾經(jīng)告訴我,城南有個酒坊,底下有條密道可以通往城外,若京城日後有變,你們找到邵春,讓他帶你們從密道逃脫!”
“還有我爹呢?我爹怎麼辦?還有龍驍!”葉眠棉問了起來。
是啊,葉空至今還沒迴來呢……龍驍也失蹤好久了。
“這……”董昭躊躇了……
“那事不宜遲,黎輝,我們趕緊走!”孫不歸道。
“好吧!”黎輝點了點頭,雖然跟董昭相聚沒兩日,但如今形勢,確實無法讓兩人長聚。
黎輝跟孫不歸立馬就收拾起行裝來,收拾好之後,董昭找到黎輝,問起了那件事:“大哥,如果異姐懷了你的孩子,你會怎麼辦?”
“當(dāng)然是讓她生下來啊!”黎輝不假思索道,可隨即一想不對勁,他看向董昭,“你為何說這種話?”
董昭沒好氣道:“你在我家,是不是已經(jīng)跟異姐那個了?”
“我!”黎輝瞪著眼,這董昭怎麼知道的?
“你他媽的喝了酒,什麼話都說了!我告訴你,你若是讓異姐懷了孕,你可知是什麼後果?”董昭厲聲罵了起來。
“什……什麼後果?”黎輝被董昭氣勢嚇到了。
“你覺得朝廷會把異姐嫁給你嗎?你怎麼這麼蠢哪?”董昭厲聲罵了起來。
“我……我跟她情投意合,我們一時沒忍住就……”黎輝弱弱道。
“趕緊滾!去南邊,想辦法聯(lián)絡(luò)上異姐!然後暗中去保護她!邊關(guān)的事你不用管了!”董昭破口罵道。
“賢弟你別生氣嗎……”
“我能不生氣嗎?你怎麼就管不住下半身呢?真要害了異姐,你就等著哭吧!”董昭真的怒了,黎輝怎麼會是這樣的家夥……
他那麼多女人,目前也就敢讓白梨這個正妻懷孕,其他幾個都沒敢越界,黎輝怎麼敢這麼對秦異的?
“好好好,賢弟,你別生氣,我這就走!”黎輝連忙道,聽到董昭說的這麼嚴重,他也是心懷愧疚,不敢還口。
於是,黎輝就這麼被董昭趕出了門,甚至準(zhǔn)備給黎輝的長英劍也不給了,而黎輝也沒提這事……
黎輝跟孫不歸剛走不久,齊宣就來了,他是一身便裝,一個人來的。
“董昭接旨!”
齊宣拉著公鴨嗓喊了一聲,董昭連忙上前,齊宣直接將一卷黃帛遞到董昭手裏,叮囑道:“董昭啊,你可要活著迴來啊!”
董昭接過那密詔,點頭:“齊公公,我會的。”
可齊宣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董昭,咱家可是很看好你的,也很看好你們這幫人,你可不要讓咱家失望……”
董昭一抬頭,對上齊宣那雙小眼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般。
齊宣忽然將腦袋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咱家其實早就知道,我那幹兒子安直,是你們的人……”
董昭猛然一驚,抬頭看向齊宣,可齊宣卻不再說什麼,笑盈盈的大步走出了門去。
董昭心中震撼不已,這齊宣,到底是哪邊的人?
這京城,原來水這麼深的嗎?
話不絮煩,董昭跟所有人交待完畢,又給南巖發(fā)了一封家書之後,終於是收拾起行裝來,準(zhǔn)備出京了!
看著頭戴笠子,一身利落青衣,左佩青虹刀,右挎長英劍,後背還背著個大包袱的董昭,閑園裏的人都沉默不語。三個姑娘站成一排,目光紛紛望向董昭,眼睛裏充滿了不舍。
董昭走到小蘭麵前,大大方方一笑:“妹子,好好養(yǎng)胎,咱們說好了,要定娃娃親的。”
小蘭連連點頭,挺著肚子的她眼眶一紅,眼淚筆直掉了下來。
董昭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走到江月溪跟葉眠棉兩人麵前,一臉痞痞,咧嘴一笑:“來,抱一個!”
兩個姑娘也不扭捏了,同時撲進了他懷裏。
董昭嗅著她們頭發(fā)上的香味,有些飄飄然,但還是隻用手輕輕攬住了她們的肩膀,柔聲道:“不要亂想,等我迴來就好。”
“嗯……”
“好……”
千言萬語,化為了一個字,董昭跟她們早已情深義重,根本不需多言。
抱完兩個姑娘,董昭走到徐治麵前:“徐叔,多謝您照顧了!您保重!”
徐治點點頭:“你也一樣……”
董昭接著走到那條黑狗驚龍邊上,伸手擼了一把,然後拍拍狗頭:“驚龍,你也保重。”
“嗚嗚……”黑狗也發(fā)出不舍的聲音來。
最後,董昭走到小黑麵前,熟稔的摸了摸小黑的鬃毛,而後翻身一躍,利落上馬。他將刀劍放入馬鞍邊上的背囊裏,而後看著排成一排的四人,咧嘴一笑:“等我迴來!”
“嗯……”
董昭轉(zhuǎn)頭,不再說什麼,一夾馬腹,小黑嘶鳴一聲,四蹄動起,載著董昭直奔門外而去!
董昭一路縱馬,一直奔出了西直門,出了城門後,他迴首一望這雄偉的城垣,淡淡一笑。
終於,從京城出來了!
隨即他臉色一沉,這個地方,他還要再迴來一次……
他駐馬片刻之後,不再多想,再次一夾馬腹,直奔西邊而去!
二月二,龍?zhí)ь^!
出了京城的董昭,在這一天已經(jīng)快馬抵達了涿州。這一路走來,他總感覺不對勁,背後似乎有人在盯著他一樣。於是董昭駐馬停了下來,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山坳邊上。
四下無人,董昭從馬背上取下刀劍,而後在地上拾起一個石子,忽然他眼神一變,將石子朝山坳裏某棵大樹一擲而出!
“篤!”
那石子帶著強勁無比的力道,直接打中樹幹,石子深深的陷入了樹幹之中,整棵樹劇烈的一顫!
“出來吧,鬼鬼祟祟的,早就知道你跟著我了!”董昭一手刀一手劍,冷冷朝著那棵大樹的方向喊道。
“嗬嗬嗬……好小子,果然有兩下子!”
一個黑袍人從樹後邊走了出來,那人蒙著一張臉,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冷冷注視著董昭。
董昭神色一變,這個人,不就是在宮裏打他的人嗎?
田然!
“你跟著我,想做什麼?”董昭問道。
“想問你點事!”
“說!”
“關(guān)於田攸的事!”
“嗬嗬……田攸都死了那麼久了,你還問幹嘛呢?”董昭笑了起來。
“小子,我問你話,你最好老實迴答,這裏可不是宮裏,我可不會守什麼王法!”田然輕蔑道。
“是嗎?正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董昭瞇了瞇眼,猛然一提氣,左手持刀,右手握劍,就果斷朝田然殺了過去!
田然大驚,沒想到董昭居然率先就朝他殺了過來!他連忙掀開袍子,從袍子裏伸出一對三尺長的飛鷹鐵爪,雙爪一架,一下就架住了董昭殺來的刀劍!
“乒!”
兵器相交,田然心中一驚,這小子,內(nèi)力居然這麼強的嗎?
“田攸早就死了!你也死吧!”董昭冷冷道。
“狂妄!”
田然一把掀開董昭的刀劍,一雙鷹爪舞動,帶起赫赫勁風(fēng)!隻見他一爪揚起,便在地麵掀起一條犁痕,兩爪揚起,便將一大塊草皮直接掀了起來!
“雄鷹展翅!”
“破!”
董昭將那飛來的草皮一刀劈成兩半,而後右手一發(fā)蓄力劍猛地朝前一刺!
“湮光流明!”
“篤篤篤篤!”
無數(shù)劍氣如同箭矢一般,朝田然劈頭蓋臉打來,田然臉色一變,急忙撤身後退,那劍氣打在地麵,頃刻激起無數(shù)泥土,將那片地麵打成了篩子一般!
“鷹擊長空!”
田然雙爪一揚,整個人朝前一竄,一股沙塵被他卷起,而他的身子也沒入了沙塵之中!隨著那股龐大的沙塵朝著董昭席卷而來!董昭冷冷望著這沙塵卷,神色一凜。
“青影舞!”
他一手刀一手劍,也開始舞動起來,也同樣卷起無數(shù)沙塵,形成一個龐大的漩渦,朝著田然撞去!
“轟轟!”
兩股沙暴撞在一起,頓時地麵開裂,飛沙走石!旁邊那個小山丘,一下子就被龐大的氣勁給削平了!
“橫掃千軍!”
董昭青影舞一完,毫不猶豫揮刀橫掃!頓時一股磅礴的刀意斬出,刀意同樣掀起一大片地皮,朝著田然席卷而去!田然急忙雙爪一撓,撓破迎麵而來的地皮,可剛撓破,董昭的劍又殺了過來!
“乒!”
田然再次雙爪架住董昭的劍,厲聲道:“小子,你不要不識好歹,告訴我,田攸到底死在誰手裏?人在哪裏?”
“問閻王爺去吧!”
董昭揮劍一攪,將劍抽出,而後刀又劈了出去!
兩人在這小山坳旁打了個昏天黑地,董昭越戰(zhàn)越勇,一百多招之後,董昭運足真元,使出了雙刀術(shù),高高躍起,朝著田然狠狠劈下!
“魔皇臨!”
青虹刀,長英劍齊下,氣勢磅礴至極,田然臉色大變,不敢硬接,連連後退!可董昭那一招將要落地時,看見後退的田然,忽然刀鋒一轉(zhuǎn),劍刃一揚,變了招式!
“金仙渡海!”
董昭一劍貫出,直逼田然咽喉而去,田然雙爪一撓過來,想架住劍!董昭這次沒有變招,一劍刺在了田然的爪刃之上,劍為之一彎!
可是董昭冷冷一笑。
“鍾外離音!”
“乒!”
“什麼!”
董昭的劍上傳來一股大力,一下將田然的爪刃彈開,田然也被這一震之力擊的往後倒退!董昭左手刀猛地一揚!
“斷青山!”
又是一道凜冽的刀意斬來,田然再退,翻身而起,那股刀意卷起無數(shù)塵沙,自他胯下而過,甚至撕裂了他的衣袍,這讓他大驚失色!
這小子,如何會這麼多招數(shù)?而且居然還能刀法劍法隨意切換!
可等他翻身落地,董昭已經(jīng)掠到了他頭頂,刀劍一左一右,帶著極其可怕的真元朝著他當(dāng)頭劈下!
“青虹十八式,萬念俱斷!”
田然那布滿血絲的瞳孔充滿了恐懼,這一招讓他唿吸都為之停滯,這是何等可怕的刀法?何等可怕的殺意?就如同萬鈞雷霆一般直落天靈!可他已經(jīng)避無可避,除了硬接,別無他法!
“呀啊!鷹之涅盤……盤…呃啊啊啊啊啊!”
“乒乓!”
“轟隆!”
一聲清脆的兵器斷裂之聲傳出,而後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田然周圍數(shù)丈範(fàn)圍內(nèi),泥土高高濺起,地麵為之劇烈一顫!
“呃啊啊啊啊!”
田然的身子飛了出去,空中落下無數(shù)血滴跟碎布,以及數(shù)不清的沙塵,還有,兩把被砍成碎鐵塊的飛鷹爪……
田然的身子狠狠撞在十餘丈外的一個土堆之上,然後他猛地吐了一口鮮血。此刻的他,渾身破爛不堪,衣服上都是血,肩膀,手臂,大腿,腹部都有深深的傷口,傷口裏還不斷朝外滲著血……
他的身體,已經(jīng)動不了了,不,應(yīng)該是活不了了……
董昭大步走到田然身邊,冷冷的看著他,而後忽然一把伸出刀,用刀身朝著他的臉狠狠一扇!
“啪!”
“嗚啊……”
田然臉上被扇出了一片血痕。
董昭冷冷道:“當(dāng)日在宮裏,你跟呂德把我抓起來,我記得你扇過我的臉,對吧?”
田然轉(zhuǎn)過頭:“那又如何?”
“啪!”
“呃啊!”
田然另一邊臉也挨了一記狠的。
“我對你的問題不感興趣,田攸早就死了,死在天盡島,至於死在誰手裏,我也不知道。”董昭淡淡道。
“你!”
董昭忽然在懷裏掏了掏,不一會,掏出了一塊金牌來,正是田攸的金牌。
“這個,就是田攸的!你一定認得!”董昭拿起那塊金牌晃了晃。
“給我……!”田然掙紮著喊道,可他根本站不起來。
誰料董昭忽然伸劍一挑,從田然腰間一下挑起了他的金牌來,這塊金牌跟董昭手上的金牌一模一樣。
“嗬嗬嗬嗬……宿衛(wèi)!皇帝的貼身衛(wèi)士,嗬嗬嗬嗬……”董昭看著兩塊金牌笑了起來。
“你……你放了我……我是聖上……聖上的……”
“我管你是誰!你們,沒一個好東西!”董昭罵了起來。
“你……你敢,我是聖上派來監(jiān)視你的!你……你若是殺了我,聖上會……會……啊啊啊啊!”
田然話未完,董昭已經(jīng)一刀插進了他胸膛……
“你們這群蟲豸,都該去死!”董昭厲聲道。
“你……你……”
田然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
“你放心好了,朝廷的人,我殺多了,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另外,告訴你,謝地也早就死了,那日在宮裏,我都是騙你的,我根本就沒中那幻香的毒!”董昭最後丟下了一句話。
“什……”田然瞪大了眼睛,可是嘴裏卻喊不出話來了……
原來,他被騙了……
“安息吧。”
董昭不再遲疑,一劍刺出,徹底了結(jié)了田然的生命……
將田然的屍體處理幹淨(jìng)後,董昭再次踏上了西行之路!
還有很多的敵人,等著他去收拾……收拾完烏托汗,還有謝天,還有皇帝……
他的路,一直都很難走……
(第十卷 京闈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