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當兵苦,安知戰事難……
四方館出事,遠在關西的董昭根本就不知道,此刻他還在忙著整飭城防,訓練軍士。
二月二十七的這天,曹貞的輜重部隊抵達湟州,為湟州守軍帶來了大量的糧草,不僅如此,還有草藥,食鹽,油料等東西,除此之外,曹貞還攜帶來了火炮與火藥!
由於攜帶物資眾多,曹貞跟鳳翔軍走的就慢很多了,好在董昭已經將擋路的雅沙給抓了,曹貞與鳳翔軍一路走來,暢通無阻。
看見輜重部隊進城,城裏的軍士士氣高漲,這一波一波的援軍,終於是續住了湟州的命。
可是,屢戰屢敗的迴部人又怎麼會善罷甘休?
當雅沙大敗被擒的消息傳到烏托汗耳中時,烏托汗又暈了過去……
好不容易醒來時,他的大帳內已經站滿了人,剩下的幾個鷹將一個個憤怒無比,紛紛朝他請戰。
“大汗!這董昭著實可惡,擊敗了國師,那咱們的圍城戰術便沒了意義。咱們還是發大軍,全力攻城吧!”野離木大聲道。
雨落花聞言,輕哼了一聲,這些蠻子,就隻知道用蠻力……
“對,大汗,我們出全力吧,晝夜攻打,我就不信這湟州打不下來!”瞎了一隻眼的忽律拔也說道。
烏托汗看向了閆無春,閆無春當即開口:“大汗,全力攻城,晝夜不息,就算打下了這湟州,隻恐軍士日後會有厭戰之心……”
“厭戰之心?”野離木看向了閆無春,“閆先生,這怎麼說?”
閆無春笑了笑,解釋道:“湟州不過一小城,可是卻要費如此大的力氣攻打,試想一下,以後我們的士兵見到更大,更高的城池,他們心裏會如何想?打個湟州就死幾萬,若是打天水,鳳翔那種大城池,又要死多少呢?”
“不錯,閆掌門所言有理。”雨落花開口道,“倘若拿下湟州的代價太大,我們的軍力會嚴重受損。士兵們打仗是為了以後過好日子的,代價太大,會導致士氣低落,以至萎靡不振。”
烏托汗點了點頭,這兩人所言不無道理,試想,把湟州打下來了,但是士兵死掉好幾萬,那剩下的士兵會怎麼想?湟州還隻是邊關的城池,離中原腹地都有幾千裏啊……
而且烏托汗軍中確實已經有了厭戰之心。
對於迴部人來說,打仗,是為了搶錢搶糧搶女人的,又不是去當炮灰送命的!看著那屍山血海,誰不害怕啊?
“那怎麼辦呢?閆先生,雨先生?”烏托汗問道。
閆無春想了想,眉毛一挑,開口道:“大汗,不如將甘州一帶的平民抓過來……”
烏托汗也眉毛一挑:“閆先生的意思是?”
“在下曾聽聞當初玄女為了救百姓,曾從城頭一躍而下,獨身對敵!不知道董昭看見那些百姓出現在城下,會不會也一躍而下呢?”閆無春道。
烏托汗與眾鷹將聽得頓時麵色一改,對啊,他們怎麼沒想到呢?
烏托汗看向閆無春:“閆先生的意思,是讓那些百姓衝在前頭?”
“正是。”閆無春麵無表情道。
一旁的雨落花直撇嘴,這個閆無春,好生狠毒,用百姓當炮灰填壕填河的事他居然想得出來!
“好啊!這樣的話這些人既能填河填壕,還能消耗湟州守軍的箭矢火藥,而我們迴部大軍卻能將損失降到最低!好啊,閆先生妙計啊!”野離木喊道。
“妙計啊!如此一來,看那董昭沈青怎麼辦!”忽律拔也道。
“可是大汗,國師還在董昭手裏啊!”阿儈難說道。
閆無春看向阿儈難:“阿儈難將軍,你覺得國師落在董昭手裏,還有活路?”
“這……”阿儈難迴答不出來了。
“好!就這麼辦!野離木,忽律拔,你們出馬,給你們兩天時間,去把甘州附近的平民,都給本汗趕過來!”烏托汗下令道。
“是!”
“其他人去做好準備,這湟州,這幾日一定要給本汗拿下!本汗要為伯魯,那朗,還有雅沙國師報仇!”
“是!”
“大汗,蘭州還需派一員大將前去!”閆無春又說道。
“那就派骨力紮去蘭州!蘭州可不能丟!”
骨力紮也是鷹將之一,長的平平無奇,他聽得命令,當即應和:“是,大汗!”
作戰方針定下之後,鷹將們紛紛散去,雨落花與閆無春也出了帳,兩人在外邊走到了一起。
雨落花冷冷瞟了閆無春一眼,輕哼一聲:“閆掌門真是好生厲害,連這般歹毒的計策都能想出來!”
閆無春迴頭一笑:“難道你雨掌門想不出來嗎?”
“大汗日後可是要打進中原的,這些百姓以後就是他的子民,你怎能讓大汗做這等損陰德之事?”雨落花怒斥道。
“哈哈哈哈……損陰德?你我還有德可言嗎?”閆無春笑了起來。
“什麼意思?”雨落花皺眉問道。
“你,祖上是漢人,我,祖上也是漢人,可我們卻幫著迴人打漢人,你跟我講陰德,不覺得好笑嗎?”閆無春再次笑了出來。
“你!”雨落花怒了,這閆無春居然光天化日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讓他羞憤不已。
“大戰麵前,講什麼仁義道德!虛偽!”閆無春忽然變了臉色,罵了雨落花一句。
“你!”雨落花指著閆無春,說不出話來……
在西域,這天山派跟昆侖派本就一直不對付……
閆無春懶得理雨落花了,轉身拂袖而去。
迴部人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的同時,董昭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隻要收複了蘭州,就能爭取一段時間,而那段時間,便是他出發去行刺的時間!
湟州城頭,許多軍士在用泥巴磚頭修城牆,之前被炸的坑坑窪窪的箭垛都被修了起來。而這許多人中,赫然有個穿著圓領袍的中老年人,正在那彎著腰砌著磚,他不是別人,正是許右卿。
許右卿一身圓領袍已經滿是泥汙,不僅身上,他臉上,胡子上都是泥汙。他氣喘籲籲,叉起腰,站直了起來,想休息一下。
“砰!”
他的屁股被踹了一腳,他當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一迴頭就看見了一個滿臉怒容的軍士。
“快點修城牆!少給我偷懶!”那個軍士罵罵咧咧道。
“你!你竟敢如此無禮?你可知老夫是誰?”許右卿大怒。
“老子管你是誰!董帥說了,一視同仁,就連他都在修牆,你能是啥玩意?趕緊修,再偷懶老子給你一鞭子!”那個軍士說著還真的揚起了鞭子,嚇得許右卿頭一縮。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誰敢跟大頭兵講道理,大頭兵就敢給誰講物理……
許右卿沒得辦法,隻得憋著氣繼續彎腰去拿磚頭,掏泥巴,一邊幹,一邊歎氣……這日子他娘的什麼時候是個頭?
“我呸!董昭你個小王八蛋!有本事別讓老夫迴朝,等老夫迴了朝,一定沒你好果子吃!”許右卿自顧自的罵了起來,當然聲音很小,他可不敢驚動別人。
可是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在他麵前,他猛然抬頭,那人不是董昭是誰?
“許大人在罵什麼呢?”董昭笑著看向了他。
“沒……沒什麼……”許右卿低聲道,他不知道董昭聽沒聽見。
“你這牆砌的有點歪啊,這不行啊!得重新砌。”董昭指了指許右卿麵前的城牆說道。
“歪?”
“當然了!你這身子都站歪了,這牆怎麼砌的直呢?”董昭道。
“我……”許右卿被噎住了,董昭這是在含沙射影嗎?
“推倒重新搞!這麼大的人了,連牆都不會砌!你自己看,這歪的,我都看不下去了!”董昭沒好氣道。
許右卿氣的恨不得將手上的磚頭砸董昭頭上……這他好不容易搞了一上午的牆,居然要推倒重新砌?這不是折磨他嗎?
“快點!”董昭催促道。
許右卿氣的將磚頭一扔:“快你個頭!老夫可是讀書人,哪裏會幹這種粗活!董昭,你非要這麼消遣我嗎?”
“許大人,讀書人就不能砌牆了嗎?粗活就一定要大頭兵幹嗎?你忘了你是來幹嘛的嗎?”董昭負手問道。
“老夫是聖上派來主持關西大局的!可是被你小子攪了!”許右卿罵道。
“嗬嗬嗬嗬……你還知道你是來關西主持大局的啊?本帥幫你快點來到這湟州,你還怪起本帥來了?許大人,你好沒道理啊……”董昭笑道。
“我才是本帥!我才是!”許右卿大聲喊了起來。
“是啊,可是誰認你呢?”董昭問道。
“你!”許右卿氣的漲紅了臉。
“小小一塊箭垛牆都修不好,還談什麼主持關西大局?小牆不砌,安能砌築邊防大牆?許大人,這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不是一個道理嗎?”董昭淡然一笑。
“這……”許右卿被噎住了,書上確實這麼說過,他沒想到董昭居然能類比出來,說的他啞口無言。
“行了,趕緊砌,推倒重來!本帥可告訴你,今天可是有小米粥喝哦,如果不想繼續啃馬肉的話,就趕緊搞!”董昭又催促了一句。
許右卿咬咬牙,為了小米粥,他忍了!
好不容易砌完牆,已是日中時分了,許右卿肚子餓的咕咕直響,可隨即,他又被大頭兵喊去幹活了。
“你,跟他們幾個去把那門炮從馬道上推上來!”一個士兵指揮他道。
“推炮?”
“廢話!不推怎麼上來!快去!”
許右卿沒得法子,隻得從馬道跑下去,可看著那火炮,他驚訝住了,這鐵疙瘩得多重啊?這他推得動嗎?
“快點來!”幾個站在炮後邊的士兵催促道。
“來了……”
許右卿小跑到那炮後邊,兩手撐住炮後座,就朝上一推!可根本就推不動!
“你這死胖子,會不會幹活啊?去前麵拉啊!”一個士兵朝他罵了起來。
“我去前麵拉?”
“廢話!去背那繩子,往上拉炮,我們在後麵推!”一個士兵催促道。
許右卿無奈,隻得上去背著那捆住炮架的繩子,可一用力拉,那繩子勒的他肩膀痛的要死,那炮剛上去斜坡了一點,可隨即許右卿扛不住了,力氣一卸,炮就滑了下來……
“你幹什麼?沒吃飯啊!”
許右卿道:“老夫沒那力氣,你們換人吧?”
一個士兵大聲一喝:“所有人都在幹活,換人?哪有人換?少囉嗦,趕緊拉!”
許右卿無奈繼續拉,可是上了馬道不過一丈多長,他又沒力了,這次一卸力,那後邊的軍士可就扛不住了……
那門炮開始從馬道上往下溜,士兵們擋不住,一個個咬著牙硬挺,可那門炮仍然一直往下滑!
“危險,快撤!”
一個士兵大喊道,隨後其餘士兵飛快一鬆手,就讓那門炮往下滑!但是許右卿還拿著那牽炮的繩子呢!
許右卿登時那門炮拖著跑,他驚慌失措大喊:“救我!救我!”
正在此時,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炮後邊,然後隻聽得“篤”的一聲,那門炮居然硬生生的停住了。許右卿迴頭一看,是董昭一掌抵住了那門炮。
“董帥!”
“董帥!”
幾個士兵紛紛拱手。
“我來吧,他一介書生,使不上力的。”董昭淡淡道。
許右卿如蒙大赦,將繩子從身上解下來,捂著肩膀,一臉疲憊。董昭從他身邊走過,斜著眼看了他一眼,而後拉起了繩子,跟幾個士兵一起將炮送到了城頭上。
幹完活,董昭走了下來,再次走到許右卿身邊,淡淡說了一句:“不知當兵苦,安知戰事難……許大人,你現在感覺如何?”
許右卿默不作聲,董昭輕笑一聲,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他沒指望許右卿會改過自新,但現在,這個人還不能死。
兩日後,戰事再度開啟,迴部人又來了。
湟州的守軍看見密密麻麻的迴部人已經不會驚訝了,但是看見那一群群衣衫襤褸,手無寸鐵的百姓站在迴部人前邊,他們震驚了,隨後躁動了起來。
“這迴部人,居然如此惡毒!以百姓為質!”
“打不過咱們,用老百姓來當炮灰!”
“這幫狗日的東西!”
“我幹他娘的烏托汗!”
“我幹烏托汗他娘!”
城頭上的士兵紛紛罵了起來,而董昭立在城頭,望著底下那烏泱泱,亂糟糟,慘兮兮的百姓,也是皺起了眉來。
“董昭,你看好了!這是甘州的平民,你們若是再不投降,這些人就會死在你城下!你忍心嗎?”迴部人軍陣裏,一個聲音喊了起來。
隨後,迴部士兵將那些百姓一個個推搡向前,很快那些百姓就哭喊了起來,這些百姓足足上萬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這一發哭喊起來,讓城頭上的守軍也動容不已。
“這幫狗日的!”沈青也氣的柳眉倒豎,罵了起來,沒想到迴部人居然會使出這種招數……
“王八蛋!”張詠也罵了一句。
“豈有此理……”張更離也恨恨來了一句。
迴部人軍陣裏,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些人,有很多人可能是你們守軍的親屬,他們的兄弟姐妹父母!你們難道想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嗎?”
“卑鄙的蠻子,我幹你姥姥!”
“放了他們,有種來單挑!”
守軍嘩然大罵起來,可罵了幾句之後也沉默了,紛紛看向了董昭。
可是董昭沒做聲,隻是淡淡的看著,麵無表情。
“董帥,怎麼辦?”新晉升的校尉關滔問道。
“沒事,我來。”董昭拍了拍關滔的肩膀,然後走到了城牆頂上最前方。
“你們迴部人不是號稱西域的雄鷹嗎?怎麼,雄鷹隻會欺負弱小不成?拿這些百姓來威脅我,你當我怕了你們嗎?”董昭大聲迴應道。
這時,迴部人軍陣裏,閃出那閆無春來,他大喊道:“董昭,我聽聞當初玄女可以為了救百姓,從城頭一躍而下,孤身退敵!你既然自稱玄女的師弟,不知你可有她的那份膽魄,下城與我們一戰?”
“哈哈哈哈……”董昭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閆無春問道。
“你可知我師姐的外號?”董昭突然問道。
“當然,天山玄女綽號雪山青鸞鳥,誰人不知?”
董昭再度笑了起來:“不錯,我師姐是青鸞鳥,可以一掠下城,但你可知我的外號?”
“你的外號?”閆無春疑惑了起來,這董昭什麼外號來著?
董昭身後的人,沈青、蘇驊、顧章和、張虛穀、張青玄等人都驚訝了起來,這董昭什麼外號啊?
“本帥綽號南巖趴地虎!聽說過嗎?”董昭大聲道。
“南巖趴地虎?”閆無春吃了一驚,這什麼意思啊?
這時,董昭身後的沈青問道:“這誰給你起的外號啊?這麼難聽?”
“我自己取的。”
“呃……”沈青無語了。
那閆無春似乎反應過來了:“趴在地上的老虎有什麼好怕的?”
“哈哈哈……你這無知小兒,趴地虎都不知道!趴地虎可不是虎,是一種魚!這種魚趴在水底,一動不動,可什麼都吃!老子就趴在這湟州城,我管你來的是平民百姓也好,是迴部雜胡也罷,來一個殺一個,來多少都照殺不誤!想嚇唬老子,你還嫩著呢!”董昭的話語響徹城內城外。
所有人都驚到了……紛紛看向董昭,這人可真狠啊!
那閆無春自然也吃了一驚,這董昭,難道真的不顧這些百姓的死活嗎?
“來人!”董昭大喊了一聲。
“在,董帥!”
“把那些迴部俘虜,通通給我押上來!”
“是!”
很快,在城下迴部人震驚的目光中,城頭上多了近兩千迴部俘虜,那些俘虜一個個麵帶菜色,有氣無力,被士兵押著,齊刷刷跪在了城頭之上,跪了一長排,如燕子開會一般。
“舉刀!”
“鏘鏘鏘鏘!”城頭上的軍士們紛紛拔刀,雪亮的軍刀豎起,紛紛架在了那些迴部俘虜的脖子上!
董昭負手而立,高聲喊道:“城下的迴部蠻子們,給本帥看好了!原本本帥俘虜了你們的人,是不會殺的,但是你們既然用百姓來威脅本帥,那可就休怪本帥無情了!隻要你們膽敢讓百姓當炮灰攻城,本帥就讓你們這些同胞立馬去見閻王!”
看著董昭這般行動,城下的迴部人士兵不淡定了,開始躁動了起來,誰想到對麵主帥根本就不吃這一套,居然還反過來威脅他們了。
“來人,拿毛巾給這些俘虜擦擦臉,讓城下的那些蠻子們好好認認,裏邊有沒有他們的父親兄弟!”董昭再次大聲喊道。
“是!”
湟州守軍很快拿來打濕的毛巾,對著那些俘虜臉上就是一擦,將他們臉上的汙垢擦得幹幹淨淨!
閆無春勃然變色,這個董昭,好生厲害!
而巧合的是,還真的有,這不,一個迴部士兵跑出來,指著城頭上的某個俘虜:“那是我哥啊!我哥被俘虜了!”
很快,又有迴部士兵喊了出來:“我爹在裏邊,那是我爹啊!”
閆無春心裏一咯噔,這該如何是好?
“安靜!”
野離木出列,一鞭子狠狠甩在了那出列的士兵身上,讓對方打了個趔趄,默默退了迴去。
可城頭上的董昭還沒完,繼續喊道:“來人,把雅沙給我帶來!”
“是!”
“什麼?國師還活著?”野離木大驚。
很快,斷了四肢的雅沙就被提了過來,吊在了城頭上。雅沙臉色慘白,下巴耷拉,已經昏了過去。看著雅沙的慘狀,迴部人紛紛失色,誰也沒想到他們那麼厲害的國師,居然淪為了別人的俘虜,落到這般悲慘的下場。
“你們若想裹挾百姓攻城,隻管來好了,我會看著你們親手殺死自己的國師!自己的父兄!有膽子就來吧!”董昭大喊道。
“這……”野離木呆住了,他身後無數迴部士兵也呆住了。
閆無春也短暫的驚愕住了,這個董昭,居然敢來這麼一出,這是誅心啊……
可閆無春到底不是無智之人,他立馬道:“好一個南巖趴地虎,既然如此,不如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沈青一驚,難道說?
“你想用城下的百姓換我這些俘虜嗎?”董昭問道。
“不錯!”閆無春點頭。
“你倒是會打算盤,我今天把俘虜跟你換了,明日你又抓百姓來,豈不顯得我像個傻子?”董昭冷笑道。
“那你想怎麼辦?”閆無春問道。
“我想怎麼辦?說得好!”董昭一把將吊著的雅沙提了起來,“一個俘虜,換五個百姓!而這個雅沙,得換一千個才行!”
“什麼?”閆無春沒想到董昭居然獅子大開口。
“要麼你就攻城,咱們看著這些人死,要麼就換,別跟本帥談價!”董昭厲聲道。
閆無春咬著牙,轉頭看了一眼那些迴部兵,若說不換,這些兵會怎麼想?可是換,那這兩天抓那麼多百姓不是白忙活了嗎?
忽然閆無春想到了一個妙計,於是道:“好!那就換!”
野離木大驚:“閆先生,此事不問過大汗嗎?”
“放心好了。”閆無春一臉自信。
隨後雨落花湊到野離木身邊,附耳說了兩句之後,野離木深深點了點頭,原來還有後招啊……
於是乎,雙方達成了一致,俘虜換百姓。
很快,近兩千的俘虜換迴了一萬多百姓,雅沙也送了迴去,不過董昭做了點手腳,雅沙迴去之後,恐怕也沒多久可活了……
除此之外,董昭還有俘虜,因為渭源一仗,黃粱川一仗,讓他手裏的俘虜足足有三千多。
原本要在此打起來的雙方今天居然一矢未發,以交換人質而結束了。
原本的一場危機,讓董昭一番操作,消弭於無形,這讓所有人都敬佩不已……城頭上的士兵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董帥好厲害啊!”
“他是不是早就想到迴部人會這麼做了?”
“肯定啊!”
“趴地虎到底是什麼魚啊?”
“呃……不知道。”
看著那一萬多百姓感恩戴德的陸陸續續進城,沈青蹙眉問道:“董昭,這些百姓你怎麼安置啊?”
“青姐,這就要靠你了。”
“靠我?”
“對,我覺得,這些百姓裏邊,會有很多迴部人的探子奸細,你為人細心,你來負責盤查。”董昭說道。
“好!”
“沒有問題的百姓,咱們就發放口糧,放他們往東走,讓他們迴關中。”董昭繼續道。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的糧食就……”
“隻要人活著,總會有辦法的,青姐,不要擔心。”董昭安慰了一句。
“好!”沈青答應了下來,轉身就走,可沒走幾步,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迴頭,朝董昭問道:“那那些迴部俘虜裏,你是不是也……”
董昭見沈青反應了過來,登時神秘一笑:“沒錯,我們也打入了內應。”
“誰?”沈青一挑眉。
“魚飛!”
“魚飛?”
“沒錯,他會查探烏托汗的虛實,然後找機會迴來告訴我們的。”董昭說道。
沈青看董昭的眼神更不一樣了,這個小子,現在這麼聰明了嗎?
可董昭沒有察覺沈青的眼光,而是思考起了別的事來。
顧章平應該到渭源了吧?
下一步,就要收複蘭州了!收複蘭州之後,自己也該奔赴日月山了……
這場戰事,就讓它在這春天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