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走後,慕景打發了在場所有長了眼睛耳朵的家夥。不僅強製凱撒休眠,甚至沒有留下r博士——明明她此刻的身體狀態好的反常,是最需要專業人士近距離觀察的時候。
慕景沒讓室內安靜太久,一通電話打了出去。
而對麵的秦湛也沒有讓慕景等待太久,秒接。
當然,他不接也沒什麼關係。雷蒙德猜的沒錯,慕景的確還保留著秦湛的主叫權限。
不過,不管從哪個方麵想,這應該都是最後一次使用了。
通信開了全息投影,當慕景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出現在麵前,秦湛的表情幾乎是錯愕的。他在原地僵立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能壓抑住從每一個毛孔裏溢出來的欣喜若狂。
沒錯,隻是單純的欣喜,絕非思念。
隻有對於已經失去的東西才會思念,秦湛從來不認為自己已經失去慕景。即便許多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期許,但他並不打算簡單接受。
哪怕不得不提到分手,秦湛也固執的將之視為慕景單方麵的行為。
秦湛仿佛著火般的目光將慕景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多遍,最終停留在她那一雙紅眸之上。如果不去考慮這雙眼睛所代表的含義,單看顏色,當真漂亮至極。
甚至比那枚秦湛千辛萬苦找來的紅鑽吊墜,還要漂亮的多。
對方要看,慕景便大大方方的讓他看,表情幾乎是寧和的。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她才直截了當的問,“你真的接手了互助會?”
類似的問題,雷蒙德提問之前做了各式各樣的鋪墊。為了表明具有充分證據,還羅列出一大堆新聞。即便如此,最終問出口的時候都還是猶猶豫豫。相比較而言,慕景實在簡單粗暴,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掛斷通信並將她拉進黑名單。
聽慕景問的幹脆,秦湛斟酌了一下,認為自己這邊也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答的也很幹脆,“不止是互助會。或者說,不是昔日意義上的互助會。眼下這個組織已經整合了大量的民間異變者。”
稍作停頓,秦湛還是頗為自嘲的補上一句,“不過,要說我與他們的關係,根本談不上‘接手’,說是‘接觸’還差不多。”
慕景隻當根本沒聽見後麵那句,隻問最關鍵的部分,“具體的異變者人數?”
“你還記得梅田梨紗曾經給你看過的失蹤人口報告嗎?”提及這一茬,秦湛已經毫不掩飾自己曾經偷看報告的行徑——此舉完全可以扣上“竊取軍事機密”的罪名,但他依然破罐子破摔,不在乎了。
慕景迴了他一個冷笑。
冷笑也是笑。為此心花怒放的秦湛狗腿子屬性拉滿,仗著雙方之間隔絕著半個宇宙,已經是徹底不要臉了。
狗腿子將雙方的立場全然拋諸腦後,愈發殷勤的解釋,“報告中所記載的人數隻是九牛一毛。其實就算我不說,你應該也猜到了,那些報告正是來自於互助會,雖然不能說杜撰內容,但是通過那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將報告發送至你的公共郵箱,目的隻是為了引起軍方注意。”
秦湛又在心頭無聲的補充了一句——引起你的注意。
如果互助會的目標是寬泛的軍方,可以使用的渠道有很多,譬如之前匿名舉報一區noah實驗室的方法。
將報告發到慕景的公共郵箱,確實有些刻意。
慕景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追問民間異變者的具體人數,不管秦湛是“接觸”還是“接手”互助會,他都已經是那個組織的一員了,有些話他即使願意說,但並不代表他就不為難。
終歸還是不希望他為難。
慕景隻說自己的推測,“所以,互助會很早之前便開始為今天布局,從各方搜羅人手。電影夜送到我手中的那些,一方麵是因為他們的狀態惡化到了互助會無能為力的程度,希望軍方能接手救治。但更重要的卻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以表麵上的狀態來掩飾更加巨大的真實力量。”
秦湛不置可否。
他聽出慕景的推測中有一處矛盾——把報告發給她,以及掩飾力量之間,是矛盾的。
但他沒有說的必要,慕景自己肯定也很清楚這一點。
慕景話鋒又轉,“你選擇互助會,當真是因為看中了他們的力量?”
前麵幾個問題算是慕景在自問自答,但對於這一個,她是希望獲得答案的。微微偏著頭,瞇著眼睛,“若不是這個理由,難道你當真中了美人計,被那位聯絡員吸引了?”
秦湛確定了一件事,自己最害怕與慕景討論的話題依然是——安蜜兒。
秦湛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忙不迭的解釋,“算是報答吧。我給你說過,我是從冰原逃出去的。逃出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無處可去,那個時候的我也沒什麼本事,保護不了……自己,幸好被互助會收留。”
慕景聽力敏銳,而且全係投影將秦湛麵部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的傳遞過來,他瞬間的躲閃根本逃不過她的眼睛。
他隱瞞了一個關鍵。
秦湛不知道的是,就在剛才,凱撒已經將金屬棺的開棺現場畫麵原原本本的傳遞給了慕景。
以及,被慕景追問出的克隆大腦森林。
有了這些線索,傻子都能串聯起前因後果——當年的逃亡者應該不止秦湛一個。
慕景當然不傻,她隻是沒有記憶,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那一段被埋藏的流亡經曆。
這種時候便顯現出理智的可貴,一位需要常年在陣前指揮的將軍,倘若凡事都迷信眼見為實,豈不是會被敵人玩的團團轉?將軍勝過士兵的地方,往往在於他們能夠從眼花繚亂的信息中找出藏匿於其中的真相。
很多時候,靠的隻是推理。
或者應該稱之為,猜。
慕景對於被遺忘的過去,沒有任何能證明的證據,但她相信自己猜的沒有錯。另外,她還猜出一點別的——秦湛提到的“收留”,是如此輕描淡寫,但事實肯定不會如此簡單。
所謂的收留,肯定不隻是互助會單方麵給吃給喝給住那麼簡單。連李凱斌都要在組織裏留下血液樣本,秦湛又怎麼會少了這個步驟?
難怪他後來會成為互助會拉攏的目標。
血樣,好似一個標簽。
標簽這種東西是打在商品上、豬鴨牛羊、或者人身上都沒有什麼區別,都是為了鎖定。
慕景忽然有些想笑,不是要笑話秦湛,而是嘲笑自己。之前聽說秦湛給了互助會一點血樣,她還為之不開心了很久。但是,對於早已成定局的事實,她的不愉快不僅來的太晚,而且,毫無價值。
沉默已經延續了一兩分鍾。秦湛終於忍無可忍。
其實,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並非時時刻刻都在聊天。他的情況還好一些,但慕景在生活中並不是一個話癆,她當然也會配合話題,隻不過從來不會沒話找話。
其實這樣挺好,兩個人的相處原本就不應該太刻意,無需特別經營的關係,反而更能長久。
但是秦湛騙不了自己,他很清楚,此時此刻的沉默與那些平淡的相處完全不同。
心頭發虛的秦湛自亮其短,根本顧不上自己有沒有能力挑起下麵的話題,隻要雙方不再沉默,就好。“那個……你肯定有什麼問題要問吧?”
哪怕在兩人的熱戀期,慕景也不會沒事找事煲電話粥,她是天生的將軍,從來沒有長出黏人的小女人心思。如今這個狀態,秦湛更加不要指望對方打來主叫電話是為了——我沒有什麼想說的,隻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既然秦湛主動提到,慕景也不客氣,“我的確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羅根之死。思來想去,你應該是最了解真相的人。”
秦湛打死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問這個,當然也沒有提前準備好答案。
但最初的驚詫之後,他忽然意識到羅根死亡真相背後的深意。
慕景不愧是慕景,輕描淡寫拋出一個問題,裏麵暗藏的全是刀光劍影。假如雙方敵對,秦湛真的可以將“老奸巨猾”、“陰險狡詐”、“城府深沉”之類的標簽都打在她的身上。
事實上,他們如今卻是敵對。隻是秦湛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慕景審視對方糾結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笑的有點不合時宜,但既然已經笑了,慕景也不遮掩。然而,即使唇邊大大方方的掛著笑意,已經不能改變她咄咄逼人的追問,“我曾經把羅根交給安蜜兒,本來是留待日後問點事。可還不等我問,人卻死了。這讓我很難不推測是安蜜兒監守自盜。”
接下來的一句,笑容盡斂,“或者,是受了你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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