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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朱載坖可不認為鄢懋卿是能解決此事的人選,平心而論,鄢懋卿確實可以算得上嚴黨的幹將,可是鹽政豈是那麼好打理的,要從這幫鹽商手中刮錢,可沒有那麼容易,何況現(xiàn)在大明的鹽法已經(jīng)出現(xiàn)係統(tǒng)性的問題了。


    大明的各個鹽場中,最重要的就是兩淮鹽場,這也是鄢懋卿整頓鹽政的重點,鄢懋卿整頓鹽政的辦法很粗暴,就是增加餘鹽,兩淮的餘鹽,每年征收白銀六十萬兩,到鄢懋卿掌鹽政時增加到一百萬兩。其他各個鹽場也都有增加,靠這樣的辦法,鄢懋卿增加了差不多一百萬兩的收入,但是根本沒有解決鹽政的問題。


    就大明的鹽政來說,現(xiàn)在最要命的問題是困守支和私鹽問題。朱載坖相信,嚴世蕃肯定早就對此有過了解,便直接詢問嚴世蕃對於大明鹽政的看法。


    嚴世蕃和朱載坖想的一樣,也是注意到困守支和私鹽問題,不過嚴世蕃認為,困守支和私鹽其實算是一個問題。


    所謂困守支,就是在守支環(huán)節(jié),商人報中取得鹽引後,無法支取到足額食鹽或被告知延期候場,這大大減緩了正鹽的流通速度,使鹽業(yè)市場出現(xiàn)求大於供的現(xiàn)象,連鎖反應下導致私鹽問題愈演愈烈。


    而現(xiàn)在大明實行的鹽法,商人掌握了食鹽的運銷權,並可世襲。 壟斷滋生腐敗,綱法製產(chǎn)生的另一個結(jié)果就是官商相互勾結(jié),官員在政治上為鹽商保駕護航,鹽商在經(jīng)濟上為官員解囊相助,二者互為助力。私鹽的泛濫主要是由於官鹽的守支困難和鹽引的價格飛漲。


    朝廷為了獲取利潤,一引鹽加上打點官吏的費用,往往都已經(jīng)超過一兩二錢了,反觀私鹽,其引價最高不過五錢,即使加上打點上下官吏的支出, 仍不及官鹽價格的十分之四,於是一些投機商人轉(zhuǎn)販私鹽。


    私鹽的利潤高,不單是因為私 鹽的價格低於官鹽,還因為私鹽可以在工本、鹽稅、運輸?shù)确近I最大限度的節(jié)省開支。商人運送糧食到邊境換取鹽引,取得鹽引後又需去鹽場守支,繼而押運食鹽到指定市場銷售,這一趟商業(yè)行為中運輸費用極高,大大削減了利潤空間,而 私鹽交易中除去灶戶私賣,多是官員偷運,他們通過漕船捎帶、夾帶、官鹽船戶 自帶等方式將食鹽運往市場賣給商人,由此商人便省去了高額的運輸費用且保證了運輸安全。


    同時人為劃分鹽界使市場被分割。大明的私鹽,並不單純指未經(jīng)政府批準私自生產(chǎn)、運輸?shù)氖雏},也包括取得守支食鹽而沒在指 定區(qū)域販賣的正鹽。鹽商支取食鹽後還要跨區(qū)押運食鹽到指定地區(qū)出售,有些地區(qū)路途遙遠,鹽商便就近出售以省去長途跋涉之資,使得正鹽變私鹽。


    同時由於灶戶們生活困頓,又要承擔朝廷沉重的鹽課,灶戶不得不冒險私煎販鹽,在這種惡性循環(huán)中,開中正鹽一再受到衝擊,厘正鹽法勢在必行。 弘治時朝廷開始實行鹽課征銀並允許商人自行購買餘鹽,由此,私鹽開始大量流入市場,朝廷失去對鹽業(yè)生產(chǎn)的控製權。


    這些問題,嚴世蕃都是清楚的,不過嚴世蕃並不打算真的去整理鹽政,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大了,就是嚴嵩、嚴世蕃父子也不敢輕易的去碰這件事情,但是國家現(xiàn)在又急需用錢,不光是前線的軍需,還有嘉靖的齋醮和西苑的營建,都需要大筆的銀子,當務之急是搞來錢。


    嚴世蕃的想法是增加餘鹽銀,直接的增加朝廷的財政收入,本來朝廷對於餘鹽征銀本就是一種不得已的手段,因為灶戶大量私自生產(chǎn)正鹽定額以外的食鹽,也就是餘鹽。


    灶戶把自己生產(chǎn)的食鹽直接賣給鹽商,和向政府交納正鹽的利潤相比灶 戶能獲得比以往更高的利潤。同樣,由於私鹽生產(chǎn)成本低,價格便宜。故商人大多直接從灶戶手中購買私鹽,省去中間環(huán)節(jié)和政府稅收,商人往往獲利豐厚。這樣就餘鹽成為私鹽的重要來源,使得私鹽盛行,擠占了正鹽的銷售市場。


    嚴世蕃等人認為,現(xiàn)在再去打擊私鹽,重新恢複開中法,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為了立竿見影的增加朝廷的收入,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增加每年銷售的餘鹽數(shù)量,從而直接增加餘鹽銀。嚴世蕃和鄢懋卿想出的這個辦法怎麼說呢,不能說不好吧,畢竟也給朝廷增加了一百萬的收入,但是直接將大明的鹽法徹底搞崩了。


    用後來的戶部尚書王國光的評價就是:正鹽未派,先估餘鹽,商灶俱困。奸黠者借口官買餘鹽,夾販私煎。法禁無所施,鹽法大壞。


    但是眼下的情況,倒也不能說嚴世蕃和鄢懋卿的辦法不好,現(xiàn)在哪管得了那些事情,鹽法本來就已經(jīng)大壞了,隻要能弄來錢才是真的。


    嚴世蕃的來意朱載坖也清楚了,就是嚴嵩想在自己這裏賣個人情,好為自己將來打算,雖然嚴嵩已經(jīng)垂垂老矣,但是嚴家還有一大家子人呢。一旦嚴嵩去位,這些年來被嚴嵩打擊的官員都會來找嚴嵩算賬了,沒了嚴嵩這個首輔,嚴世蕃這個小閣老就算再聰明也無濟於事。


    所言嚴嵩現(xiàn)在希望在朱載坖這裏賣些人情,將來朱載坖好庇護嚴家,看來嚴嵩對於嘉靖也是比較了解的,若是嚴嵩在世,嘉靖說不定念及嚴嵩這麼多年的服飾、陪伴,保全嚴家,可是一旦嚴嵩去世或者失去了利用價值,嘉靖才不會管嚴家人的死活呢。


    所以嚴嵩把希望寄托在朱載坖身上,希望到時候朱載坖能庇護嚴家。對此朱載坖是心知肚明的,他對嚴世蕃說道:“閣老的高義,孤都知道了,至於唐順之的事情,一切順其自然吧,閣老到時候為他美言幾句就行!


    嚴世蕃見目的已經(jīng)達到,就匆匆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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