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
宋祁的眼睛下意識眨了眨。
嚴鴻霜,嚴鴻雪。
霜雪霜雪,好吧,即便嚴鴻霜不說什麼,光憑這個相貌與名字,宋祁就能猜測出個大概了。
兄弟二人的眉眼很是相似,身姿皆挺拔而修長。
不過氣質卻截然不同。
嚴鴻雪粗獷而豪邁,是相當經(jīng)典的武夫做派。
畢竟是鎮(zhèn)守燕然,常年廝殺戰(zhàn)場的大將。
脾氣火爆,各種拍桌子罵娘的髒話信手拈來。
而他這位兄長嚴鴻霜,一開口就一股文質彬彬的味道,儒雅而含蓄。
不像是刻板印象中的道士,反倒是有一股讀書人的書卷氣。
即便時至今日,宋祁依舊清晰記得嚴鴻雪的“墓”中格局。
當時他與周衍二人一路深入到盡頭,卻被兩道門戶分開。
一座門戶隻允許氣血通過,一座門戶隻允許法力通過。
如果按照周衍的專業(yè)說法,要被稱之為武陽墓與道陰墓。
原本宋祁還好奇另一邊究竟“葬”著誰,如今答案已然唿之欲出。
嚴家兄弟,一門雙天驕,一道一武,全部成為了應劫的底牌。
隻不過嚴鴻霜這張底牌,看起來有些不太妙。
“啊!!!”
還不待宋祁張口迴答什麼,便聽身邊傳來一聲尖叫。
周衍顫抖著伸出手指,不斷“你你你”個不停。
因為他見過嚴鴻霜的“屍體”。
與宋祁分別後,周衍進入道陰墓中。
在艱苦幹掉了一個同行後方才獲得了嚴鴻霜的些許傳承。
當時的周衍雖然在玩家群體當中是第一梯隊的高玩,但放在原住民眼裏卻算不得驚豔。
尤其是在嚴鴻霜這等絕世天驕麵前。
但能進來就是緣分,所以嚴鴻霜的一縷神念便賜給周衍一些自我修行的傳承。
嚴鴻霜隨手灑下的一點小傳承,也算是周衍始終維持住第一梯隊的契機。
在拿到傳承後,周衍便被直接傳送出了墓穴。
而宋祁則在另一邊,接受嚴鴻霜的教導,領悟刀之意境。
二人一分別便是半個多月,後來北伐青衣軍,也沒再繼續(xù)交流墓中最後的情況。
主要是在二人的觀念中,嚴鴻霜與嚴鴻雪都屬於“逝者”。
誰沒事閑的會去交流這兩位的情況?
可萬萬沒想到,“逝者”竟然又活生生的站到了自己麵前。
“哈哈……”
嚴鴻霜一眼就認出了周衍來,畢竟這是最後一位進入他“墓穴”的人,記憶深刻。
沒想到當初隨手點撥的一個小輩,如今成長的倒也不錯。
短短時間,便修行到自在尊境界,倒也算是個人傑。
沒錯,周衍作為除宋祁外的玩家第一梯隊持續(xù)保持者,如今已經(jīng)順利突破六十級大關,來到道門第七境中。
隻不過這一境界的經(jīng)驗需求浩瀚如海,距離成聖還是有些遙遙無期。
“前輩有何指教?”
宋祁微微躬身,對著嚴鴻霜拱手,神色很是恭敬。
嚴格意義上來講,嚴鴻雪算是宋祁最稱職的“師傅”,沒有之一。
在武道之路開始,宋祁便是修行嚴鴻雪所開創(chuàng)的劈柴刀法,走上刀道。
墓穴之中,更是被嚴鴻雪手把手的教導刀之意境,打下夯實的武道根基。
而黎皇與虞皇這兩位名義上的師尊,卻是從未正式的教導過宋祁。
雖然從現(xiàn)在的關係上來看,宋祁與嚴鴻雪之間更像是同門師兄弟。
不過內心深處,宋祁還是視嚴鴻雪為師。
對於嚴鴻霜的尊敬,並非裝腔作勢,而是真的發(fā)自內心。
“你可知異族諸聖,為何前來叩關?”
“晚輩不知。”
宋祁搖頭,一旁,周衍也支起了耳朵。
這一段劇情進展的很突兀,前因後果完全不明朗。
甚至就連異族抱有什麼目的,都是謎團。
“族群繁衍匯聚,劃分疆土,為的是繁榮昌盛,安居傳承,萬族生靈皆如是。”
“而當族群昌盛到一定程度,便會凝聚出‘勢’。”
“‘勢’大,則可聚天地氣運為族群氣運,庇佑萬萬年。”
“人丁興旺,修士輩出。”
“而氣運愈昌隆,‘勢’則越宏大,相輔相成,循環(huán)往複,生生不息。”
“修士處於這樣的族群中,便會突飛猛進,一往無前。”
“這就是為何萬靈多以族群形式聚集,也是絕世強者多出自超然大族的緣由。”
燕然關外,聖戰(zhàn)道臺碎裂,春秋道筆與不朽權杖在虛空最深處對峙。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餘者更是成為看客。
嚴鴻霜話音悠悠,雙眸深邃,直視關外。
簡短的幾段描述,便道盡了大荒數(shù)個時代的興衰榮辱。
“我雖沉眠,但上古後續(xù)的時代,每過一段時間便會有後輩進入‘墓’中。”
“是我有意將‘墓’顯化,吸引修士前來。”
“一可為人族存續(xù)香火,二可讓我掌握後世的些許情況。”
“近古黑暗,無盡的動亂,人族凋敝。”
“但我知道,那並非是真正的出世之時。”
“因為與羲皇的卦象不符。”
“所以這一等,又是一個時代。”
“終於,見到了未來的那一天……”
嚴鴻霜的話音頓了頓,眉頭更蹙了幾分。
此時戰(zhàn)局一停,反倒有些不妙了起來。
八門遁甲勇則勇矣,弊端同樣很明顯。
它需要一鼓作氣,斃掉來敵。
單打獨鬥,確實冠絕天下。
但這種混戰(zhàn)要比車輪戰(zhàn)更加難熬,明絕塵與嚴鴻雪這二人的狀態(tài)逐漸逼近肉身負荷極限。
他們二人承擔了異族諸聖很大火力,以一敵十毫不誇張。
盡管這些異族有些“良莠不齊”,但人多勢眾,其中並不缺乏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本應是一張王牌的姬靈槐被本源皇兵牽製,如今仍舊在宇宙深處激戰(zhàn)。
“異族這是要趁虛而入,破我人族的‘勢’。”
“今日,我等若是敗了,則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勢’一旦衰落,氣運就會散。”
“若果是尋常情況,氣運散了也可以重新凝聚迴來,不會徹底迴歸天地或是化作無形。”
“但異族來勢洶洶,必是有完全準備。”
嚴鴻霜的眸光轉動,他隱約瞥見了長桌前那一抹幽邃的光。
“宇宙深處,奇觀無數(shù)。”
“比如說‘永恆國度’,其中就布滿晶瑩黃沙,如同寶石般璀璨,被稱之為恆沙。”
“哪怕是絕代王者,進入‘永恆國度’中,也很有可能會產(chǎn)生迷失之惑。”
“因為恆沙可以覆蓋掉事與物的氣運,讓其無法在自身上凝聚,徹底歸還於天地間。”
說到這裏,宋祁終於明白了這一場戰(zhàn)爭背後隱藏的深意。
異族是要削掉人道氣運!
這樣修行界最先就會受到影響,所有人族修士的修行都將變得艱難,不再順利。
越是上層的修士,受到影響越嚴重。
九兇為何能在歸順人族之後突飛猛進?
那是因為虞皇代天,使得本低靡的人道大勢變得昌盛。
他們分享了人道大勢,方才有如神助。
而大勢一破,一切都會蕩然無存。
這樣就會開始進入惡性循環(huán),被其他族群甩開差距。
“種族之戰(zhàn),無關對錯,隻有立場。”
“異族今日之舉,即便失敗,也不過是損失一些聖而已,無法動搖根本。”
“這樣並不公平。”
嚴鴻霜的聲音愈發(fā)嚴肅,儒雅隨和的氣息全部消失,宛如一柄即將出鞘的絕世神劍。
“我人族不光要勝,還要讓所有參戰(zhàn)的異族付出代價!”
“不光是這些異族,整個大荒都應付出‘代價’。”
狂熱的光輝在嚴鴻霜眼底若隱若現(xiàn)。
燭照像是幽靈一般,突然出現(xiàn)在嚴鴻霜身後。
他寬厚的手掌搭在嚴鴻霜肩頭,聲音低沉。
“不管你有什麼打算,不要試圖利用宋祁。”
如今,九兇都已經(jīng)押寶,賭宋祁會成為現(xiàn)古人皇。
在燭照眼中,宋祁就像是封建王朝的太子一般,是國本,不應當被未知的風險所動搖。
“這不是利用。”
“這是為人族而戰(zhàn)。”
嚴鴻霜的語調平靜下來,雙眸如寒潭秋水,深邃的望向宋祁。
“我的修行出了岔子,肉身腐朽,隻剩元神。”
“但一道元神,無法發(fā)揮出我的戰(zhàn)力。”
“我需要一個肉身,一個能承受住我元神的肉身。”
“古聖皆老,負傷在身。”
“與我出戰(zhàn),必死無疑。”
“而且他們很快就會被我耗空,肉身瓦解,致使功敗垂成。”
“聖境之下,能承受我元神而不死者寥寥。”
“他的肉身必須足夠堅韌,意誌足夠頑強。”
宋祁臉上綻放出很是燦爛的笑意。
無關其他,而是自己終於可以為人族做些什麼了。
虞皇賓天,星空中血戰(zhàn)異族古皇。
他無能為力,隻能在神都城下默默祈禱。
如今異族諸聖叩關,他終於可以“出戰(zhàn)”了。
不用繼續(xù)躲在人後,哪怕隻是充當一個容器。
“前輩,請放手施為吧。”
“宋祁!”
“你的身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魂,那將會直接透支你的生命之火!”
燭照在低喝,眉眼間盡是凝重。
“我為人皇親傳。”
“若我都不為人族而戰(zhàn),人族還有何人願戰(zhàn)?”
“此為我應盡之責。”
(還有一章~)
溫馨提示:按 迴車[Enter]鍵 返迴書目,按 ←鍵 返迴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