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臥室裏有個獨立的衛生間，擰開花灑就有熱水，還有豪華的大浴缸。


    雪災降臨大概有二十天了，這還是羅天明第一次洗到熱水澡！


    他甚至覺得，如果災難過不去，人人都得死，那世界上最好的死亡地點應該就是浴室！


    最好在熱浴缸裏！


    羅天明泡了很久，搓著身上的汙垢，又打上泡沫，用熱水衝淋……


    直到水流變得很細很慢，他才依依不舍地結束洗浴，穿上浴袍，從衛生間出來。


    水不夠用了，肯定有其他人在洗澡。


    這些人說是他的手下，其實本質上都是難民，遇到好玩、好用的東西，都會你爭我搶！


    嘴上一口一個老大，背地裏恨不得給你一槍，然後自己獨占所有！


    羅天明撿起地上的保暖內衣，本想穿上，卻立刻被熏得一個激靈——


    太臭了！


    是一股濃烈的臊氣，加上血腥、汗酸、煙熏……


    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能把人臭吐了！


    “衣櫃裏有幹淨衣服，你穿可能會小，倉庫裏還有新衣服，要不我去拿？”


    鎖在床上的白丹丹說道。


    羅天明才不想放這個女人去倉庫，太危險了！


    他冷冷一笑，拉開衣櫃，找了些衣服就開始穿。


    這裏應該是軍團長鄧文濤的衣櫃，裏麵有一堆衣服是塑料袋裝著的，還有吊牌，是新的！


    羅天明穿上一件保暖內衣，發現隻是略微有些緊身。


    那家夥個子矮，但身體胖，所以衣服的尺碼還能用……也許這是劉紅兵的？管他呢！


    保暖內衣、短款羽絨服，在室內已經夠了。


    櫃子裏還有兩件派克服，帶著毛領，看起來很保暖。


    羅天明撿起地上的貂皮大衣，扔在櫃子上，這件衣服還是幹淨的，而且是身份的象征，不能隨便丟棄。


    自己的隨身物品都裝在一個背包裏，兩隻狼正趴在地毯上，看守著那個背包。


    有這兩個動物夥伴，沒有誰能翻出什麼幺蛾子……


    羅天明把白丹丹的手銬打開，又把軍刺遞給她。


    這個女人歪著頭和羅天明對視了幾秒鍾，討好地笑起來，隨手把軍刺扔到屋子的角落裏。


    羅天明掀開被子鑽進被窩裏，腳很涼！


    剛才洗澡的時候，小腿上的傷口被泡發了，剛剛結痂的地方又開始滲液，還有狼咬過的地方，結痂掉了，也在滲液，臉上的傷口涼颼颼的，以前額頭那個傷倒是不疼了……


    羅天明全身放鬆，不去管這些“小傷”。


    比起死掉的那些人，自己這種狀況已經很不錯了！


    白丹丹起身走到床尾，在櫃子裏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個塑料手提箱出來。


    “族長，我給你治療一下，你的臉沾水了，要重新消毒。”


    羅天明微微點頭，給了對方這個機會。


    隻要這個女人跟自己沒有血海深仇，她就不會找死。


    羅天明閉目養神，任憑白丹丹在他臉上鼓搗，還把他額頭的傷給消毒了。


    羅天明又把右腿伸出來，白丹丹驚訝地“啊”了一聲，擼起褲腿，檢查了一下。


    “族長，你好厲害啊！整個紅虎軍團都沒你這麼拚命的人！我看到你的那件甲了，上麵打了好多坑！怪不得你能打贏……”


    “嗬嗬！”羅天明冷笑了一聲，抬起眼皮打量著白丹丹——


    “他們也配叫軍團？屁都不是！雪災之前都是居民，天天在業主群裏打嘴炮而已。”


    白丹丹讚同地點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你說的沒錯！可小區裏很多人的命運，還不是被他們擺布？我聽說……好像大家都迴不到過去了，所以每個人都要變，反正我隻想活下去，做什麼都行，族長！”


    羅天明皺了皺眉，白丹丹在他腿上塗了酒精，一陣刺痛襲來，讓他暫時不想說話。


    “我會一點治療，上學的時候每天練習舞蹈動作，身體也會受傷，尤其是腿和腳，一般的皮外傷我們自己就能處理，你不知道，校醫室有個家夥可壞了……”


    白丹丹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聊了起來。


    她說自己是星之海藝術學院畢業的，雪災前在小區外培訓學校教小孩子跳舞，剛剛走入社會有多辛苦……


    羅天明模模糊糊想起來了！


    夏天的時候他經過小區門口，曾經看見有個長腿女生在人行道上跑過，急匆匆地走進培訓學校裏，夏天的風把她的裙子掀起來，像一隻蝴蝶……


    那時候羅天明已經把汽車賣掉了，正騎著一輛二手電動車，跟門口的保安解釋自己是住戶，請求對方讓自己進去。


    人的大腦是個很神奇的器官，生命中有些時刻，會被清晰地刻印下來，怎麼都忘不掉！


    比如某一刻的街景，某一刻和人對話，或者這種生命交錯的畫麵！


    “我們都迴不去了……”羅天明歎了口氣，問道——


    “你是不是有件帶藍花的白裙子？夏天穿的那種。”


    “對呀！你見過我？”白丹丹高興起來了。


    “大概在門口見過，夏天的時候……”羅天明淡淡地說道。


    “嗯！”白丹丹點了點頭，卻用手背抹了一下淚水。


    這次她可能不是演的，人其實很脆弱。


    即使演的也無所謂。


    “你就睡在這裏，隻要不找死就不會死，明天幫我把紅虎軍團的人弄到手，這裏就永遠有你的位置！”


    “謝謝你……”白丹丹感動地說道。


    羅天明笑了笑，把腿收了迴來。


    臉上被貼了一個方形的創口貼，裏麵還塗了某種藥粉，已經不滲液的，也不會再牽扯到神經、搞得人頭疼欲裂了。


    白丹丹的手藝還不錯！


    “我們都是困在末世裏的人……”


    羅天明歎息了一句，便閉上眼睛休息。


    過了一會兒，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白丹丹跑去洗澡了。


    羅天明睜開眼，摸出一串鑰匙，這是蔡永美剛才交給他的，之前被趙傑瑞私藏下來！


    “哼……”


    羅天明冷笑一聲，把鑰匙扔在床頭櫃上。


    白丹丹那個小本子上，記錄的物資其實很少！


    倉庫裏的物資，真正寶貴的，隻是壓縮餅幹和罐頭，總共隻有幾十箱，其他的也不多。


    這些東西夠一個人吃一百天，但如果有三十人，就隻能吃三天！


    劉紅兵一死，這裏馬上就被哄搶了，災民們一擁而上，還能剩下什麼？


    其他別墅的物資也一樣，都被幾百個災民瓜分了……


    白丹丹說，倉庫隻有軍團長和他的兩個親信進去過，再就是白丹丹這個助理。


    可對其他外人來說，軍團的倉庫裏有足夠的物資，能保障每個人的生活！


    這是鄧文濤他們宣傳的，是一個謊言，卻吸引著那些饑腸轆轆的人，把忠誠獻上！


    “這裏的食物，要耗盡了……”羅天明嘀咕了一句。


    不知道趙傑瑞進去過沒有？


    他拿著鑰匙卻什麼都不說，動機很有問題！


    羅天明在腦子裏推算了一下……


    如果趙傑瑞的兩個同事不死，他會不會有勇氣背刺自己？


    他有槍，有子彈，還掌握了倉庫的鑰匙！


    他們的實力雖然很微弱，卻足夠改變局麵，因為其他人都是牆頭草！


    槍對狗是有殺傷力的，隻要三個人同時開火……


    或者下毒？


    不，他沒那個膽子！


    所以看見女醫生搞小動作，他就轉過頭去，當作沒看見？


    這小子看起來其貌不揚，像個猥瑣的瘦猴，擅長溜須拍馬……其實心裏也有隻狼！


    羅天明越想越覺得其心可誅！


    他想要一支忠心耿耿的隊伍，起碼有幾個有情有義的兄弟！


    結果得到的全是弱者、小人、偽君子，還有攪屎棍！


    得盡快清理隊伍！這群烏合之眾，需要更殘酷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