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袋裏漸漸溫熱起來。


    羅天明想起雪災剛開始的時候，三個人在毛坯房裏蓋著厚被子，仍然凍得要死，可現在，一條睡袋就可以了！適者生存，自己已經適應了！


    聽說北極的那些民族，零下六七十度，仍然敢在雪窩裏光著膀子，而且睡覺隻蓋一張海豹皮……希望薛鹿也能適應，她挺抗凍的，又是來自雪嶺，而且她最近吃得白白胖胖……


    薛鹿拿到打火機了嗎？


    思緒又飄出了雪洞，狗怎麼還不迴來？


    羅天明憂心忡忡，今晚的天氣，已經到了狗能承受的極限，狗可別再出事！


    剩下的，隻是等惡劣天氣過去，就向南州衝刺……


    可惜團隊沒了，狗也快沒了，獵人部落終究變成了一個瘋狂的幻想……


    “明哥……”小美低聲在耳邊唿喚了一下。


    這個女人已經不發抖了，但還是顯得弱小、可憐、無助。


    羅天明皺了皺眉，他不想和小美說話，除了身體，她提供不了別的價值。


    那個風雪中提著明燈的姑娘已經沒了，眼前的隻是個為了活命甘願獻出身體的女人。


    她失去了底線，和白丹丹一樣了！


    臉蛋再精致，身體再柔軟，聲音再委屈，也隻是個漂亮的軀殼，是個抱枕！


    “明哥，我們還能到南州嗎？”小美輕輕問了一聲。


    “這就是你關心的問題？”


    羅天明知道自己的聲音有些冷漠，但已經翻了臉，戳破了偽裝，難道還要溫柔地哄她？


    這個女人隻是想要確認一下，她還是怕被丟在路上自生自滅，薛鹿和白丹丹就被丟掉了！


    要不是出了上午雪洞裏那件事，現在被遺棄在風雪裏的，應該就是她！


    她還是扭轉了自己的命運！


    也改變了薛鹿和白丹丹的命運！


    小美應該已經感受到這份鄙視了，她蜷縮著身體，雙手護在胸前，閉上了眼睛。


    雖然在同一個睡袋裏，可兩人現在隻是挨著，羅天明沒有摟抱她。


    “我做錯了嗎……”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被羅天明掐滅了！


    自己肯定沒完全做錯！


    現在是末世，不能強求什麼都做到最好，差不多就得了！


    沒有非黑即白，也沒有兩全其美，不弄成你死我活就謝天謝地了……


    想到俞飛飛那張虛偽的臉，還有常遠航那愚蠢的樣子，羅天明的心底就又躥起火苗！


    還有黃俊凱，那小子，簡直就是個人形播種機啊，怪不得眼珠子都是紅的……


    人在絕境裏麵，本性都被逼出來了，就像電影裏演的一樣，要是即將遭遇隕星撞擊，或者正有核彈飛來，人類什麼醜事都做得出！


    當然，也一定有美好的部分，那些家庭成員，親人之間，互相守護到最後……


    但自己沒有家庭！


    蔡永美也不是值得守護的人！


    “明哥……別再想了，到了南州以後，我們就可以把發生的事……全都忘掉！你是男人，建造、手工、釣魚，甚至可以打鐵，相信我，讓自己忙起來，不再胡思亂想，那些壞事就會消磨掉，一切都能重新來過……”小美夢囈般說道。


    羅天明側過臉，洞裏光線昏暗，小美已經睜開眼睛，眸子裏有火光在跳躍。


    “胡思亂想？重新來過？”羅天明笑了笑——


    “小美，他們給我下藥的時候，你真的相信那是安眠藥嗎？”


    蔡永美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她瞳孔收縮，她緊張了？


    “你有沒有問過俞飛飛哪兒來的藥？你明知道夏琳的東西有毒，你就沒懷疑過？”


    羅天明目光灼灼地盯著小美，她的表情看似鎮定，但其實精彩極了。


    “對不起……”


    小美的淚湧了出來！


    “你想活著到南州，那我呢？我就該死在昨天的農家樂嗎？”


    “明哥——”


    小美的聲音既悲傷，又充滿恐懼。


    恐懼是有魔力的，但“狼王”比明哥強大得多，他應該能夠承受這些！


    “別再自作聰明！我說過你長得好看，符合我的審美，所以……乖乖的，我身邊永遠有你的位置！”


    最後一句話，羅天明幾乎是咆哮著說出來的。


    角落裏的狗低聲嗚咽了一下，似乎也被嚇到了，很是不安。


    羅天明不管這些，他的心已經堅硬如鐵，身體也火熱起來，他在睡袋裏張開臂膀，他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隻能向別人釋放焦慮——


    蔡永美閉上眼睛，主動靠了過來……


    ……


    再次醒來的時候，羅天明聽見火箭爐在唿唿響，水發出噗噗的沸騰聲。


    而洞口開了個拳頭大小的窟窿，正有一束陽光透進來！


    “天亮了？”


    羅天明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壓力的大山又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他的肩膀和後背上！


    昨晚太累了，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天亮？


    小美跪坐在火箭爐前，正在煮東西。


    她這次沒再作妖！


    那道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構成了一幅驚豔的畫麵，像是歲月靜好什麼的……


    羅天明坐起身，沒說話。


    小美提起水壺，往一塊疊起來的毛巾上淋了些水，等了片刻就遞過來。


    羅天明皺了皺眉，還是接了。


    熱毛巾敷在臉上，竟然感覺有些刺痛，但總體來說很舒服！


    身體並不累，人在末世，隻要沒有嚴重的傷病，身體機能都是亢進的。


    精神……也恢複得很好！


    自己睡得很沉！


    深度睡眠是最好的修複劑，當然，也需要配合真正的強效安眠藥……


    羅天明擦完臉和手，這才發現毛巾髒了！


    他心裏忐忑了一下，但隨即堅硬起來——


    居高臨下的時候，弱者隻會畏懼，哪敢介意你臉上髒不髒？


    隻要你能把她帶到南州！


    小美從背包裏翻出最後一塊餅幹，掰成兩半，把大的那一半遞了過來。


    羅天明坦然地接下，咯嘣咯嘣吃掉了這最後的食物。


    小美又找出一個茶包，放進小鍋裏，泡成熱茶。


    “我說話算數，隻要你好好的，我身邊就永遠有你的位置！”


    喝完茶，羅天明撂下一句話，就站起身，推開雪鑽出洞口。


    他再也不會被女人控製了！


    不管曾經有多喜歡……


    外麵晨光明媚！


    一夜的暴風雪，把所有痕跡都抹除了！


    “他媽的……”


    羅天明低聲咒罵著，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不良預感，再次冒了上來！


    狗主要靠嗅覺追蹤，昨晚那麼大的風雪，狗怎麼可能找得到薛鹿？


    氣味早就被風吹跑了，連腳印都被雪覆蓋掉了！


    昨晚隻是一次徒勞無功的掙紮……


    薛鹿可能要為她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了……


    她最好有點生存能力……


    “嗚嗚……”


    羅威納在身旁嗚咽，局促不安地甩著尾巴。


    羅天明俯身摸了摸這隻狗的頭。


    但狗子還在嗚咽，它的表情好像很悲傷？


    羅天明仔細分辨了幾秒鍾，心中咯噔一下，轉身往迴跑，然後鑽進洞裏！


    “黑臉？”


    羅天明唿喚道。


    他焦慮地摸著黑臉，然而這隻狼已經僵硬了！


    鏈接斷了！


    昨夜自己睡得太沉，竟然沒有察覺……


    羅天明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


    他站起身，默默走出洞口，定定地站在雪地裏。


    血臉還在旁邊焦躁地轉來轉去。


    “汪汪……”


    遠處忽然傳來狗叫聲，是飯盒？


    羅天明精神一震，看向前方。


    飯盒跑迴來了！


    還跟著大花，夾頭、管家、白鬆獅哈哈，還多了一隻薩摩耶！


    找到薛鹿了？


    羅天明趕緊跑過去，但跑著跑著，他的腳步就停住了……


    飯盒的項圈上，那個塑料袋晃晃悠悠，裏麵的打火機，還在！


    羅天明心中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