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南州城外的第四天。


    早晨七點多，羅天明從噩夢中驚醒！


    他猛地起身，結果頭撞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睡在雪窩子裏！


    “安全！這裏是安全的，沒問題……”


    羅天明自言自語著，過了好一會兒，心驚肉跳的感覺才消失。


    但腦仁還在隱隱作痛，時不時就撕扯一下，像是有內傷，但隻能忍受。


    這個雪窩子，內部空間狹小，無法讓人站直身子，但保溫效果不錯。


    腳邊有個用奶粉罐改裝的簡易爐子，已經熄滅了，裏麵隻剩下灰燼。


    羅天明坐著喘息了一會兒，便用雙手抱著頭……


    幾分鍾後，他鑽了出去。


    周圍是一處散亂的營地，有二十幾個臨時建築，大多數是用雪堆積成的小房子，有的是用樹枝搭成的人字棚，也有方形的窩棚。三十米外的山坡上，有幾個人正在修建木屋，已經快封頂了。


    冰牆在兩公裏外，正在早晨的陽光下發出寒冷的白光。


    靠近冰牆的空地早就被占了，那邊停了大量汽車，如今木屋林立，生活氣息很濃。


    而這邊就很冷清！


    背後就是連綿不斷的雁歸山，全都白雪皚皚，除了冰雪，看不到其他顏色……


    起碼有六七萬人被堵在冰牆之外！


    南州是個中型城市，天災前人口接近千萬，如今據說城裏不到一百萬人！


    這裏地形得天獨厚，三麵環山，像是被簇擁在懷裏，山體能有效阻擋一部分寒流！


    又位於亞熱帶地區，空氣溫暖。


    附近還有落月江的入海口，漁業資源豐富。


    所以，在雪災前期，南州被當做逃難人口的集中安置地。


    結果，這裏也遭遇了極寒風暴，被摧毀過！


    據說有人撤到了地下設施裏，如今深藏冰層下，與世隔絕，其中還有傳說中的地下城，裏麵設施齊全，有核反應堆提供電力和熱能，每一座都能供幾十萬人永久定居……


    這些都是傳言，跟羅天明毫無關係。


    他現在連冰牆都進不去，也不想為了進去而被拷問心靈。


    冰牆不止一處，據說每個路口都有，有的甚至綿延十幾公裏，彼此之間大部分已經連接起來，把進入南州城的缺口都擋住了！


    先占先得！


    南州現在被一群幸存者管理，他們組建了南州幸存者委員會，掌握了這座城市。


    修建冰牆的目的，表麵上是讓南州城擁有秩序，讓好人能得到保護。


    但羅天明覺得……他們是為了獨占資源！


    城裏的大量物資、設備、設施、武器，還有聽話的人口，都是資源！


    這些人辦事的效率很高，用冰雪建造城牆，難度也很低，隻要就地取材就行。


    濕冷的空氣，還會一夜之間把冰牆加厚幾毫米甚至一兩厘米。


    所以，冰牆越來越結實，如今已經像城牆，還在不斷變長，也許再過半個月就能環繞南州市，把這裏變成一座私人堡壘！


    冰河時代如果能持續百萬年，這些牆就能存在百萬年！


    時代徹底變了……


    羅天明長出了一口氣，噴出的白霧足有半米長，今天的氣溫很低！


    但比山那邊強很多，十度的溫差就是生死界限！


    這裏……白天大概能維持在零下三十度到四十度？


    夜間也不會特別致命，除非遇上暴風雪，就像那一晚……


    羅天明搖了搖頭，不知道薛鹿所在的那道冰縫，凍上了沒有？


    也許鹿姐能被封在裏麵，一直保存到冰河期結束，就像奧茲冰人那樣？


    如果隔絕氧氣的話，她也許還能被複活……


    羅天明忽然用雙拳猛捶自己的腦袋！


    他要打爆這個狗頭！


    他要把這些愚蠢的念頭趕出去！


    “媽的……”


    羅天明全身繃緊，怒罵了一聲。


    十幾米外有男的看過來，目光複雜。


    另外一個女人被嚇到了，立刻退迴到雪屋裏。


    羅天明放下拳頭，轉身從雪洞裏扯出背包，又用雪塊封堵了洞口，便朝冰牆方向走去。


    除了那個奶粉罐改裝的“爐子”，雪洞裏什麼東西都沒有，誰愛偷就偷吧！


    這個所謂的營地，除了凍結在雪地裏的屎尿，狗屁都沒有！


    別的地方人口多，離冰牆近，還有小集市，很多都已經發展成村子了。


    光這個區域，視線之內就散落著幾個難民村，有的互相挨著，融合在一起。


    羅天明分不清村子之間的界限，也不關心，他又不是什麼難民統計員。


    靠近冰牆的地方早就被占了，蓋個雪屋都有人趕，新來的難民隻能住在外圍。


    離冰牆越遠越不安全，晚上有狼在荒野裏嚎叫，邊緣地帶還有很多冰雪墳堆，不過砍樹反而方便，壯著膽子往外走就能進入山嶺，到處都是冰凍的樹林。


    而且，隨著新人的不斷加入，這裏早晚也能變成村子……


    但羅天明不看好這一切，這裏全都是臨時的！


    難民區雖然有基本的秩序，但並不適合永久居住，甚至長期居住都有問題！


    遠處的群山之中，已經有很多明顯的冰川，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地麵上的冰也越來越厚，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結冰的情況正在一天天加重。


    羅天明覺得，南州城正在被寒冰包圍，也許早晚會被封印……


    人類文明，也遲早會滅亡……


    那些地下避難所、避難城裏的人，恐怕很難再出來了。


    不！也許他們根本沒打算出來？


    冰河末世其實早就被預測出來了！


    也許他們會等到幾年以後，偷偷迴到地表補充一下物資，然後繼續迴去繁衍生息？


    “一定是這樣！”羅天明邊走邊嘀咕。


    他現在不拒絕思考這些問題了，起碼可以占據大腦，讓自己不要去想更糟糕的事，他不想繼續瘋下去，他想迴來！


    噩夢需要時間來消磨，再忍忍可能就過去了……


    “我會好的，我一定沒問題！”


    羅天明自我洗腦了一會兒。


    十幾分鍾後，他走到了一個難民村的邊緣。


    很多人在打量他，各種眼神都有，但羅天明不在乎，反正他戴著頭套，誰也不認識他。


    冰牆之外的五公裏，禁止難民擁有槍支，所以基本是安全的。


    大家隻能用弩和弓箭互相攻擊，當然也用刀劍之類的冷兵器。


    但那都是暗戳戳地進行，一般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


    有“南州守衛”在城外巡邏，殺人放火之類的勾當，一旦被抓了現行，可能會被當場槍斃。


    過去是過去，在南州城的控製範圍內，是龍是蛇都得盤著。


    所以，即使進不了城，難民區也算是“安全區”，俞飛飛那個老女人真蠢！


    慌什麼慌，自己沒說過要殺光他們……


    “媽的！”


    羅天明晃了晃腦袋，想把這些記憶永遠趕出去……


    他又深唿吸了幾下，決定今天就跟過去徹底決裂！


    幾分鍾後，他就把身上的貂皮大衣賣給了一個二道販子，換成一件黑色的軍大衣。


    這東西帶著人造的褐色大毛領，裏麵是人造的絨毛，還有銀色的雙排扣。


    保暖效果遠遠比不上貂皮，但勝在便宜！


    天災前也隻賣幾十元，頂多上百元，是貂皮大衣的百分之一。


    當然現在隻有幾百元“飯票”的差價，但畢竟有差價。


    反正羅天明裏麵還穿著棉襖護甲和抓絨衣，不怕冷。


    貂皮帽子是小美親手縫製的，也必須賣掉！


    不要留一絲念想，那女人不會迴來了……


    再買一個黑色的摩托車頭盔，冬季版的，既耐寒又炫酷，簡直像是外星人！


    “嘿嘿……”


    完成交易之後，羅天明感覺不錯，在頭盔裏笑了幾聲。


    自己把裝備降級一下，手頭直接就有了三百元飯票。


    已經等到第四天了，狗子們沒找過來，熟人和仇人也沒找過來，那就不等了！


    穿貂皮的“狼王”消失了，“羅天明”也消失了！


    就像小美說的那樣——


    重新來過，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