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唿唿唿——”


    一頭碩大的黑色犛牛發出沉悶的吼聲，像是豬叫，又像是大馬力發動機在轟鳴。


    那對猙獰的牛角向前伸出，讓人頭皮發麻。


    羅天明磨了磨牙，伸手示意，兩邊的狼群停止了嚎叫，紛紛後撤。


    這是一隻落單的公犛牛，不知是野生的還是無人管理而野化的，它的體型非常巨大，長度超過兩米，重量起碼得有一千斤，跑起來的時候尾巴豎起毛發亂舞，像一麵旌旗！


    就是這個莽撞的家夥，在冰河軍的先鋒隊伍進入這個山穀後，就從雪嶺上衝下來，連續掀翻了八架雪地車，把一臺履帶小麵包也給挑翻了，還有個士兵被牛角刺穿了大腿，現在生死不知。


    “大帥，危險啊！”遠處有人在唿喊。


    羅天明頭也不迴地朝身後擺了擺手，這些家夥太煩人了！


    已經跟犛牛對峙上了，這時候亂喊什麼，想讓主帥分神，然後被挑死嗎？


    身後傳來盧少俠的罵聲，那人被教訓了，有他好果子吃……


    羅天明不想分心，他緊盯著十幾米外的龐然大物。


    “別衝動！那些狼不會咬你的，過來讓我摸摸，和平萬歲！我是狼王，我這裏包吃包住……”


    “唿唿——”


    犛牛鼻子裏噴出兩團白氣，蹄子在雪裏刨了刨……然後驟然加速！


    它在衝鋒，速度提升得很快，幾秒鍾就衝到了眼前，帶著撲麵而來的大風和雪粒……


    羅天明腳下旋轉，側身躲過了這次衝撞！


    好歹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戰士，再也不是一年前的那個初哥了！


    哪怕手臂和腿上有舊傷，在腎上腺素爆發的情況下，他的敏捷也大大提升。


    在公犛牛擦身而過的時候，他不但躲開了，還在犛牛身體上摸了一把！


    “哈哈，別衝動，再來！”


    羅天明喊了一聲。


    冰河軍的士兵們都在百米開外圍觀，他們握著槍，但軍令如山，這時候沒人再敢吭聲。


    周圍的狼也靜悄悄的，遠處山嶺上還有一群野狼在眺望，白起一定也在看熱鬧……


    犛牛在雪地裏一個急停，唿哧唿哧了十多秒，又再次發動了衝鋒！


    “消消氣！”


    羅天明一閃身躲過了攻擊，順勢又在犛牛側麵摸了一把！


    這次犛牛有些懵了，它晃動著碩大的牛角，眼神像是在思考。


    “交個朋友，我是好人……”


    羅天明的語氣柔和起來，像是在催眠。


    他的實力飛躍一次之後，又進入穩定狀態了，哪怕一路上不停地馴化野狼，進展也非常緩慢……好像馴化兩百隻狼，效果也頂不上突破時的那一晚。


    規律已經越來越清晰了，想進化，就得冒險，最好是生死危機那種！


    羅天明張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態。


    此時此刻，他渾身鼓蕩著能量……


    犛牛還在急促喘息，吼聲在胸腔裏轟鳴。


    但它的怒意，好像開始下降了？


    第三次衝鋒，來了！


    犛牛的速度變慢了一截，它在困惑，它在猶豫……


    羅天明伸手抓住犛牛的鬃毛，一翻身騎到它的背上！


    “嗚——！”


    犛牛怒吼一聲，奮力向前奔跑，它還扭動了一下身體，想把這個奇怪的人類甩下去。


    “冷靜！咱們是朋友，冷靜！”


    犛牛的身體太粗壯了，又沒有鞍具，羅天明的雙腿夾不穩牛身。


    他隻能趴下，手指用力揪著牛毛，為了抓穩，他剛才已經把手套扯掉了。


    “嗚——唿唿——”


    犛牛在雪地上左衝右突，狼群嗷嗷叫著想過來援助，但沒有命令，它們不能靠近，狼王的意誌形成了氣場，壓迫得它們隻能嗚咽不休。


    一人一牛奔跑了兩分多鍾，犛牛沒再扭動身體，隻是狂奔……


    它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然後在雪地裏停下，唿哧唿哧地噴吐著白氣。


    羅天明用手臂貼著犛牛的身體，在它脖頸上撫摸了幾下……


    然後從側麵滑下來，站在了雪地上！


    “萬歲……”


    “大帥威武……”


    遠處的人群發出一陣歡唿。


    羅天明也急促地喘息著，這一頓折騰讓他心驚肉跳，好像也獲得了一些感悟？


    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暫且放下，以後再迴味。


    眼前這個一千多斤的大家夥，可是實打實的收獲！


    這家夥本身就屬於牲畜，無論野的也好，曾經家養的也罷，馴化難度都不高。


    對狼王來說是第一次，對人類來說，卻早就出現在曆史長河中。


    “你看，交朋友也不難吧？我叫羅天明，也叫狼王！那些人，還有你最討厭的那些狼，都是我的手下！你也是！我給你起個名字……”


    羅天明一邊撫摸犛牛的脖子和後背，一邊思索。


    “就叫你吉祥吧！你是我遇見的第一隻犛牛，是個好兆頭，吉祥，吉祥？”


    “唿——！”


    犛牛噴出一團白氣，又發出一聲轟鳴。


    “原來你們犛牛是這樣叫的……你怎麼自己一隻牛啊？你的族群在哪裏？跟我聊聊，我把它們都收過來給你作伴，好不好？”


    羅天明和犛牛聊了一會天，看著它的情緒穩定下來，便拍了拍牛背，翻身爬了上去。


    這頭犛牛的後背高度，起碼有一米五，個子小的人想上去，應該有些困難。


    羅天明也有些費勁，二十天前他被狼咬傷了左邊小腿，本來那裏就有老傷，所以現在還很麻，而腎上腺素正在退潮，竟然又開始絲絲作痛……


    遠處的人群在歡唿，車隊裏的狼群也在嚎叫。


    遠方的冰凍山崗上，有個白色的身影傲立風中。


    雖然距離很遠，但狼王和它心靈相通，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王者都是孤獨的……


    通向成功的每一步，都付出過血的代價，但大多數觀眾隻能看見王者的榮耀。


    “跟我走吧，吉祥，歡迎加入冰河軍！”


    羅天明低聲說道。


    犛牛邁開步子，蹚著厚達兩尺的積雪，朝來時的路走去。


    遠處那些人滿懷期待，數不清的帽子被扔向天空，幸好沒有冒失的家夥對天放槍。


    羅天明微笑起來。


    這個山穀非常獨特，周圍是層巒疊嶂的雪山，居然把冰川給隔斷了？


    雖然一路上看不到多少樹木，絕大部分地貌也覆蓋著冰雪，可竟然能偶爾看到石頭。


    甚至有灌木冒出冰層，說明這裏的冰殼很薄！


    現在居然捕捉到了犛牛，說明食草動物能在這裏生存！


    這可就太難得了！


    不知道前方還能發現什麼……


    車隊裏的人在歡唿，可已經有人在嚎啕大哭了。


    這趟遠征走了一個多月，路上打過仗，遭遇過冰風暴，出過數不清的事故！


    此時此刻，車隊的規模隻剩下一半，路上拋錨了很多車，也失去了兩成人口。


    現在的冰河軍，應該隻剩下四千多人……


    “這裏果然是福地，衛星圖片沒騙我！高原竟然比平原好，這附近還有別的山穀……”


    羅天明嘴角微翹，他的眼眶也有些發熱，但首領不能輕易動容。


    他隻能用喊聲來壓製心中的激動——


    “這隻犛牛叫吉祥！吉祥來了，我們的好日子也開始了！我們就在這裏落腳，探索周圍的地區，建立新的營地，我們找到樂土啦！”


    人們更加沸騰，歡唿聲傳遍雪地——


    “萬歲！我們找到樂土啦！”


    “萬歲，我們找到樂土啦……”


    羅天明騎著犛牛走進自己的跟隨者中，到處是激動的笑臉，到處是朦朧的淚眼……


    他看見江瀾站在房車門外，抱著孩子，嬰兒正好奇地觀察世界。


    他看見士兵紛紛敬禮，穿著馬甲的狼在仰天歌唱。


    他還看見……


    秘書官何小鵬站在通訊車外麵，手裏舉著一張電報紙，想喊又不敢喊，滿臉緊張和糾結。


    肯定有要緊的事！


    何小鵬大概是不想破壞現場的氣氛，這畢竟是冰河軍的曆史時刻。


    但主帥永遠是忙碌的，主帥也不怕任何挑戰。


    羅天明笑了笑，催動犛牛，朝那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