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蔡永美幹嘔了一陣，但隻吐了一口帶血的黏液出來。


    她跪坐在木頭地板上，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顫抖，狀態很差。


    這裏是牢房，雖然有暖氣，但氣溫大概也就在零上兩三度？


    一陣冷風從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之後，有人跑了過來，是江瀾，還有江子韜。


    這裏是一處山中牢房，隻關了蔡永美一個人，其他幾個囚室都是空的。


    “老公，你在幹什麼？”


    江瀾的聲音帶著埋怨，她想跑進敞開的囚室裏，但兩名女親衛攔住了她。


    “你們為什麼要折磨小美，誰給你們的膽子！”江瀾氣得臉都紅了。


    親兵沒有退讓，兩個女兵抓著江瀾的胳膊，但眼睛還是往這邊瞅過來。


    “別鬧，再鬧我就把你廢掉，我隻剩兩個孩子了，你想讓我沒有繼承人嗎？”


    羅天明嘶啞著說道。


    他從容自若，但語氣冰冷。


    “老公，求求你！你已經把事情壓下去了，過了這麼多天，沒必要再審問小美，讓她迴如意城吧！羅炎有罪，你可以把他軟禁一輩子……”


    “讓她閉嘴！”羅天明怒斥了一聲。


    牢房裏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江子韜後退了一步，滿臉無奈。


    高家怡走到江瀾麵前，雖然她把小美暴打了一頓，但麵對大帥的正妻……


    她隻能把手槍抽出來——


    “夫人，請您保持安靜，不然我就隻能以死謝罪了。”


    江瀾一時無語，她終於退到江子韜身邊，但滿臉焦急。


    “對不起，大帥，我沒能把那張紙拿出來，紙團太大，現在應該已經被胃酸破壞了……”


    高家怡立正站好，聲音愧疚。


    “你應該用刀而不是用拳腳，這是你的局限，自己去挑選繼任者！培養一批心狠手辣的，酷吏你懂嗎？去吧！你們都出去，江家的人留下。”羅天明淡淡地說道。


    高家怡敬了個禮，和其他女兵一起出去了，她們腳步匆匆，更像是在逃。


    “明哥，求求你……”


    蔡永美喘息著說道——


    “我罪有應得，我管不住羅炎，怎麼打我都行，讓我死也是應該的，對不起……但求求你別殺他，他是你的親兒子，你不能再犯錯了！想想我們路上的經曆，想想那些壞結果，本來不用走到那一步，都是因為猜疑……咳咳，呃……”


    這女人又嘔了一口帶血的黏液，她的臉已經花了，嘴邊全是血跡，牙齒也紅紅的全是血。


    “老公，求求你，就這樣算了……”


    江瀾也說了一聲，眼睛裏含滿淚水。


    羅天明皺了皺眉，最大的迷障已經破開了，他現在不怎麼生氣，反而心如止水。


    “羅炎做得太過火，議事會成員被他殺了九個，車村長也受了重傷，還連累一大批人被清洗，他勾結敵人……”


    “明哥，羅炎有苦衷，他本來就壓力很大，從小就他就被別人懷疑，所以他的脾氣才變得那麼壞，那是自我保護……明哥，你不該懷疑孩子，本來不用走到這一步！”蔡永美哭著說道。


    “小美啊小美，我允許羅炎進城，就是最大的善意！結果呢？他就是這樣問候父親的？”


    羅天明抬了抬左臂，這條飽經風霜的胳膊又中了一塊彈片，現在行動更不方便了。


    “小美，羅炎是你帶大的，他什麼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你真的想不到他會造反嗎？你吃的信上寫了什麼，他還有哪些後手？你跟他通過幾次電報對吧？別說你沒有預感，隻不過是成王敗寇，如果我被他殺了呢？你猜猜他還會殺誰？”


    “對不起，明哥，我也一直害怕……但你是他父親，你比他厲害太多，我以為羅炎不會那麼傻……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蔡永美淚流滿麵，眼睛裏終於出現了愧疚。


    江瀾擦著淚水，其實她什麼都不該說，她隻是習慣性善良。


    羅炎造反的那天，江瀾跟羅江、羅箐箐一樣遭到了襲擊，保護他們的火狼軍團損失不小。


    叛軍手裏居然有三百多支單兵火箭筒，被他們藏在雪地車裏帶進了城！


    “明哥，求求你了，都是我的錯，你怎樣懲罰我都行，別殺孩子！你殺我吧，把我趕到外麵去，流放我，我會找個沒人的地方……”


    蔡永美用膝蓋行走，向前爬了兩步，仰著臉苦苦哀求。


    羅天明審視著這個女人，已經不需要再觀察了。


    她的眼睛沒有撒謊，她確實在包庇“兒子”，慈母多敗兒，她當然有罪！


    然而對她最大的懲罰，並不是殺了她。


    “你自己看吧！”


    羅天明從大衣裏抽出一疊文件，嘩啦一聲扔到蔡永美麵前，掉到了那一大灘血汙上。


    蔡永美眼神恍惚，她撿起被沾汙的文件——


    “明哥，這是什麼意思？是親子鑒定嗎？羅炎就是我們的親兒子，不可能有錯！如果報告裏不是，那就是搞錯了，要麼就是有人造假！你是大王，身邊什麼心思的人都有……”


    “閉嘴，自己看！一份是我，一份是你！”


    羅天明壓著怒火。


    蔡永美低頭看著報告，掀動紙張的時候，她的手指在顫抖，她還搖頭……


    “這說明不了什麼，羅炎出生的時候，我親眼看著醫生給他清潔，那個女醫生跟我關係很好，她親手把孩子交到我手裏的！我清楚自己做過的事，我受了很多欺負，但從來沒有……”


    蔡永美的聲音停了，她眉頭緊鎖，似乎看不到手裏的紙張。


    “明哥，你肯定搞錯了！報告肯定是假的，兩份都是……咳咳……”


    蔡永美扔掉報告，坦然地仰著臉，她反而笑了——


    “明哥，你被騙了！羅炎就是我們的親兒子！我懷著他的那些日子……幾次堅持不下去想打掉他，可我舍不得，我記那種感覺！超雄兒就是這樣，他們會影響母親的意誌……我錯了，也許我應該再堅持一下……但他就是你的孩子，你自己也是壞人！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其實嚇得尿褲子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嗎？羅炎和你一模一樣！”


    “我一共送去二十六個樣本，全都沒寫名字，隻有編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哪個是哪個，編號都在這裏！”


    羅天明掏出小本子，啪的一聲扔了過去。


    蔡永美撿起小本子，低頭翻看，然後又跪著爬行，把報告撿了迴來。


    她的動作幅度有些大，把紙張掀得嘩嘩響。


    “所有人都能對上號，羅江和羅箐箐是我的孩子，玉龍和玉影是江子韜的孩子，我還摻進了兩個假樣本，是狗的，也被識別出來了，你這個蠢貨！”


    羅天明本來還能保持心平氣和，但最後變成了咬牙切齒。


    蔡永美眉頭緊鎖，她低下頭重新翻看髒兮兮的報告，又拿著小本子核對編碼，又仰著臉，直勾勾地看過來，她在察言觀色，她希望看出明哥是在騙她……


    漸漸的，她眼睛裏的光消失了，她在發愣，愣了超過一分鍾。


    江瀾在無聲地哭泣，她弟弟隻能靜靜地站在角落。


    “哈，哈哈……”


    蔡永美忽然笑了起來，她仰著滿是淚水的臉——


    “明哥，這是真的嗎？求求你別騙我，我不接受！為什麼會這樣……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嗚嗚嗚……”


    “這是真的！樣本都是我親自采集的！我揪過你的頭發，其實你上次你就猜到了對吧？你們別怨我，這種事早做早好，你們隻需要疼愛自己的孩子就行，你們從來都不用懷疑自己的親骨肉，你們可以享受天倫之樂，壞人都由我來做！隻有我疑神疑鬼二十年！”


    羅天明嘶啞著說道。


    他也想繼續心如止水，他修煉多年，應該金身不破……


    可太難做到了！


    他還不到五十歲，就算是百歲老人，能接受這一切嗎？


    “哈哈，哈哈哈……嗚嗚嗚……”


    蔡永美笑了幾聲，跪在地上痛哭起來。


    羅天明坐迴到椅子裏。


    他不會做出顫抖之類的懦弱表現，他是飽經風霜的王，他不動如山。


    原來自己一直沒錯，眼光沒錯，超能力也沒錯！


    他隻是選擇了相信蔡永美，無論表麵怎樣冷漠，內心還藏著歉意。


    他用心培養羅炎，力排眾議給了他特權，隻是因為他想“彌補遺憾”，他想把命運扭轉迴來！


    “小美，別的事情我不追究！但你給我好好想一想，你是怎麼把孩子弄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