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來了。
一大早,天不亮出發(fā)。
一群人出發(fā)時仍然精神抖擻,好似要上磨的驢,有著使不完的勁兒。
但沒一刻鍾,就一個個的打起瞌睡。
直到太陽出來,閃到了他們的眼睛,這才重新精神起來。
郭教授看著這些年輕男女,露出了欣慰的笑。
劉醒非則是和趕大車的老漢說話。
這個老漢是一個叫鍋莊的地方來的人。
也因此被人稱為鍋老漢。
鍋老漢實是一個異人,走南闖北,最後在哈市立足,因他原本是鍋莊人,倒也沒有受到什麼排擠。
反而他走南闖北知道的事多,有了一些的威望。
其實,底層小民生活十分艱難。
他們的命在大人物麵前可能什麼都不是。
說殺就殺了。
要想一直平安無事的生存,真是很難。
鍋老漢能活至於今,不得不說是很有智慧的。
因為活得了久,所以他知道的多,不僅可以套馬隊。
一個人趕一群馬,喂一群馬。
這不是經(jīng)驗十足的老人,普通人是辦不到的。
對於這樣的老人,劉醒非是十分喜歡上去和他們說話的。
這樣的老人,每一個,都是一本書。
他們知道的很多。
如果是普通人和他們說話,能給騙得什麼都不知道。
但劉醒非和他們說話,就不一樣了,拋出一個話題,不需要老頭說的對,他直接從對方大腦裏麵看。
一看就想笑。
這老兒,當然沒有和他說實話。
心裏不停的說黑話。
但這老兒也隻是說說碎嘴子,並沒有什麼惡毒心思。
其實很多不凡的人都是這樣。
他們內心可能出口成髒,甚至多有怨言,有些心思更是骯髒不堪,不堪入耳。
但其實他們本質並不壞。
一個人,條件允許,心思正常,絕對不會亂來。
很多人胡來亂搞,甚至走上了錯誤的道路,其實都有一些誘因。
所以我們總要說原諒一個人。
因為總有一些人,他們真心不是故意要犯錯的。
犯了錯,也是想後悔,想彌補的。
要不然怎麼可能有一些人要自首呢?
有的人自首,是知道瞞不了多久,想給自己爭取一個寬大的機會。
但有的人則是不一樣。
他們其實是可以一直隱瞞下去的。
但他們過不了自己的良心一關。
這是一個大變的年代。
一個複雜的年代。
也是一個萬象更新的新時代。
它很複雜,也很美好。
很多罪惡醜陋被這個新時代強行壓了下去,化為營養(yǎng),滋潤著這個新生的國家。
眼下這個看起來又窮又弱的國家,其實充滿著一種倔強,野性,又勃勃的生機。
在未來,會成長至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時,魏小軍給隊伍打氣,大家一起唱起了歌來。
郭教授忍不住一嘴的笑。
連鍋老漢也在旁邊笑。
一時間,連這個鍋老漢的心思也純淨了起來。他走南闖北,經(jīng)曆許多,心思有些深,是喜歡把一個人往深裏想的。但看自己這些車馬上的年輕人,如此陽光開朗,心思純粹,也忍不住發(fā)出了笑。
這人啊,不管怎麼樣,始終向往著美好。
突然,一匹馬倒下了。
身上出現(xiàn)了血花。
鍋老漢一下子跳到了地上,找了一輛背風的大車,躲在了後麵。
劉醒非叫道:“把身子放倒,低下,小心,有土匪。”
不知是不是土匪,但是土匪強盜潰軍……都是一樣的。
他們都是舊時代的遺留。
不容於新時代,所以要被消滅。
但在被消滅前,仍然是要瘋狂找機會破壞這個新時代的。
一發(fā)發(fā)的銃子在亂飛。
這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
這些人的武器大多是舊式武器,很多銃子已經(jīng)都把桿子磨平了。
準星也都廢了。
要不然,一個伏擊也不至於打成了這模樣。
國家的軍隊,最慘時身上就兩發(fā)銃子。
打仗時最多打二到五發(fā),那意味著銃子打光了,沒了。
打光之後,就需要發(fā)動衝鋒。
打完後,要是沒有繳獲,整支軍隊都要失去戰(zhàn)鬥力了。
而當時的國家部隊,能夠用僅有的武器做到十發(fā)九中,這十分了不起。
所以發(fā)動伏擊,一二次打銃,立刻就能把敵人放倒很多,然後敵人就亂了。這時隻需要隨便一衝,就可以勝了。
但這些土匪什麼的,就不行了。
一發(fā)兒的打銃,結果什麼戰(zhàn)果也沒有。
就打死了一匹馬。
這意味著這幫土匪估計也就隻有一個人的銃法靠譜一點,其餘的不敢說垃圾,也是不堪大用。
劉醒非拔銃,他看了一下。
不受影響的不多。
隻有魏小軍,陳青卓一副要戰(zhàn)鬥的樣子。
吳那漢是在藏拙。
劉江河是第一次遇到事,有點給嚇到了。
他出身條件好,也因此給保護得好,導致他心性不足,平時挺像樣子的,可一遇到了事,頓時就有些毛手毛腳,不知所措了。
連孫佳玉也比不上。
孫佳玉雖然也怕。
但她再怕也是把長銃抱在了懷裏。
她隻是做出了怕的樣子,你要以為她不敢戰(zhàn)鬥,那就錯了。
至於梁冰,早早就躲好了。
她沒趁機逃跑,身子往大車上一靠,一雙眼在放空。
其實,想跑,當然是想的。
但這種事想想而已,別當真了。自己什麼水平?不是說沒有,怎麼著也在東島受到過訓練的,開銃,殺人,格鬥,她多少都有一些。
但她知道。
這裏麵別人不說,光一個劉醒非就不可能讓她走。
怎麼說也是幹過特務的,眼力勁兒還是有一些的。
她很多不清楚,當年東乾國的一些高手是什麼模樣,而這個劉醒非 感覺隻會更恐怖,像是寧靜的大海,表麵上看好似無事,一旦翻騰起來,能翻天覆地。
那是能把一切都拖入到海裏的深淵。
再說,她旁邊還有一個王土地,這個人有配銃的,一直在盯著自己。
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轉身,逃跑,不要幾步,王土地就會十分精準的衝她開火。
王土地見她沒有異動,不由鬆了口氣,但旋即他又憤怒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些土匪是不是你的人,是不是來救你的?”
劉醒非聽了,連忙過來。
“應該不是,小王同誌,你不要急,我們的行程都是臨時定的,時間上我們自己都精確不起來,怎麼讓人埋伏啊!再說了,爛船也有三斤釘,可這些人,你看他們的準頭,就可以知道,他們的武器應該十分落後,隻有一個銃打得好點的,也有限。這應該隻是一支雜魚一樣的匪幫,不是來救她的。”
小王眼一瞪,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也犯不著為她說話,這個女人,她過去手下有很多人,有的雖然已經(jīng)被抓,被正法,但還有人是在逃的,這些人隻要有了她的消息,是很有可能過來救人的。”
劉醒非連忙道:“放心,我們一起幫你看住她,是我們調動她的,給你們添了麻煩,我們是不會讓她在我們眼前跑掉的,完事了,一定讓你完完全全的把人帶迴去。”
王土地這才鬆了口氣。
他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剛才急了點,這是領導給我的任務,我不能出錯的。”
對於王土地來說。
梁冰可以死他手裏頭。
但她不能跑了。
這個責任他負不起。
他會因此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會成為他此之一生的,洗不掉的汙點證明。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這時土匪說話了。
說的是土話。
滿口的方言暗語。
以至於劉醒非他們這邊沒一個人聽明白的。
好在鍋老漢聽明白了,他是老人,有經(jīng)驗,打眼巴瞧一掃,就明白,這幫北都的城裏人,是一個字估計都沒聽清。
同時他也為這些土匪感到悲哀。
這得脫節(jié)到什麼地步啊。
這算什麼土匪。
簡直就是一群嘛事不懂的二愣子,在山上過久了,都迷糊了,感情,恐怕還不知道是窮黨得了天下吧。
於是他和對麵說了一通。
然後才對郭教授和劉醒非解釋道:“一群山裏的,已經(jīng)餓瘋的了,就想出來搶口吃的,您看……”
郭教授在猶豫。
他沒經(jīng)曆過這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樣辦才好。
於是,他救助似的看向了劉醒非。
劉醒非會意。
他輕輕一笑。
“等一會兒。”
“等一會?等一會是多久啊?你至少給個精確數(shù)字啊!”
郭教授忍不住叫了起來。
土匪們也沒有等下去的想法。
他們已經(jīng)又繼續(xù)的開銃子了。
然而,正在這時,地麵微顫。
劉醒非輕聲說:“來了。”
來了。
是的。
援兵來了。
這是郭教授早早請了的,但一直沒到。
畢竟這時通信仍然有所不足,有一些誤差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好在他們畢竟是來了。
更沒想到的是,這是一支騎兵。
為首的一個軍官一揮手。
整支部隊就衝了過來。
當先一個人,端著一挺金百式,啪啪啪地打了一連串的銃子,在山頭上打出了一溜子的煙塵,子銃壓得土匪一個個頭都抬不起來。
又有那個官長。
他筆直的坐在馬上,一手持一把手銃,精準的打了兩發(fā),立刻有兩個土匪倒下去了。
隔上百米遠,他竟然能夠一銃子一個。
這支的土匪,在這不過十餘人的騎兵衝擊下,眨麼眼的功夫就給消滅了。
隻有三四個人,機靈一下,跪得幹脆,活了下來。
軍官下馬過來。
他眼睛比較小,但賊精,一下就認出了郭教授。
立刻上前,腳跟一並,一個敬禮。
“報告領導,關北第二師第五連孫連城,向您報道,我先認個錯,跑上有一點耽誤事,所以遲了,不然我們應該早一天到站點接您們來的,同誌們沒出事吧?”
郭教授倒是好說話。
“沒什麼,沒什麼,你們來了就好啊,現(xiàn)在大家都忙,都辛苦,其實,要不是出這檔子事,本該什麼事也沒有的。”
孫連城笑了,他心中鬆了口氣。
“沒辦法,很多兄弟部隊都走了,搞得這裏有點……不過這些壞種會都消滅掉的,請領導放心,下次您再走這路,就不會有事了。”
不管怎麼說,緊趕慢趕的,這孫連城是趕上了。
說起來這。裏麵還有一段小故事。
原來郭教授聯(lián)絡了當?shù)氐鸟v軍,軍方也是願意給予支持。
如果考古隊能找到黃金,對國家的幫助可不是一般的大。
剛剛成立的國家根本不受國際的待見。
以美帝斯為首的多國都在抵製我國。
國家發(fā)行的錢幣在國際上等於廢紙,想要別國的資源什麼,就隻能拿黃金去換。
所以國家是迫切需要黃金。
要不能把騎兵部隊給派出來?
哪怕在關北,騎兵部隊也是重要的部隊,不是能夠輕易浪費的。
但現(xiàn)在,一下子就派來了一個加強班的部隊。
隻是這個隊頭不好選。
有能力的大多南下了。
現(xiàn)在關北是有點子虛,以至於好多地方上鬧土匪,都沒法第一時間去鎮(zhèn)壓。
兵力不夠。
機動不足。
合格的士官都十分少。
要說打仗衝鋒沒問題。
但能看懂軍令,執(zhí)行複雜點事的就不多了,很多都是大老粗,能認識一百個字的都是秀才了。
孫連城已經(jīng)算了不得的一個人才了。
但當時,孫連城要迴家鄉(xiāng)一下。
隻是一迴去,看一下家鄉(xiāng),僅此而已。
但迴家之後,他被鄉(xiāng)親們的熱情嚇了一跳。
參軍當兵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家鄉(xiāng)人的心裏早早已經(jīng)死了,頗有一些的尷尬。
好吧。
無所謂。
他既然知道家沒了,也該走了。
但鄉(xiāng)裏有一個小妹子纏上了他,說是她是他父親早早給說下的親事。因為鄉(xiāng)裏說他孫連城死了,想要逼她嫁村裏的一個老秀才。
她委實是不願意。
不為別的。
那個老秀才。
大乾都沒了,還抱著老規(guī)矩。
這老秀才,就是毒打自己妻子太狠,把妻子打沒了,才想要續(xù)弦。而她絕不甘願嫁那麼個老鱉犢子。
現(xiàn)在一聽說自己從前訂親的人沒死,還參軍,當了大官,她就決心要過來跟這個男人一起走了。
坦白說孫連城是不幹的。
他好不容易當了小軍官,未來前途大著呢,哪可能甘心娶一個小土妹。
不過他畢竟善良,又不能把個小妹子丟棄於路上,隻好帶迴軍中。
這就耽誤了一天。
到了軍營後,小妹子不讓他走,死活要把事給定下來。
等到他的連長來了,把事兒給定下了,完了婚事,這就又耽誤了一天時間。
前前後後,一連的,耽擱了三天的時間。
此後孫連城一口氣趕了兩天的路。
所以他隻誤了一天。
好在即使是一天,也趕上了。
沒有讓考古隊出現(xiàn)傷害。
原本的時間,他不僅不會誤時,還會提早一天在此地等著考古隊的到來。
現(xiàn)在隻一天的誤差。
由此可見,孫連城還是有些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