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從石堆裏挑出一根短棍,覺得還算稱手。
大腦袋果然厲害,竟是沒死。此刻它的臉譜又變了,換成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手中的倭瓜錘掄得高高的,誓言將金不換砸成肉泥。
咚!
然而地麵深陷,卻沒見到金不換的人影。
“笨蛋,我在這兒!”
背後傳來金不換的聲音。
人偶迴頭,卻冷不丁被一棍子擊中麵頰。一顆冬瓜大的腦袋被強行翻轉一百八十度,隻得怔怔盯著金不換。
“這是小爺我迴敬你的!”
話音剛落,大腦袋卻發出“哢哢”聲響,也是奇葩,一顆腦袋保持不動,身軀向後旋轉過來。手中的倭瓜錘隨即調了個方向,朝金不換狠狠砸去。
氣勢逼人,卻依舊晚了一步。
金不換猛的跳起來。就在倭瓜錘甩來的瞬間,他一下落在鐵錘的長柄處。右腳一蹬,借力跳得更高。
輕盈得像隻猴子。
倘若大腦袋的情感再豐富些,它該奇怪為何金不換跳起來後便消失了。而作為設計者的老板聽到洪乙的描述,長長歎了口氣:金不換並非消失,而是發現了人偶的缺陷!
不論它們如何揚起腦袋,卻始終無法見到頭頂的天空。
那弱點是致命的。
待它終於找到金不換,後者的身形已經化作一支利箭。短棍的影子映在它光潔如鏡麵的臉譜上,由遠及近,愈來愈大,像是從天而降的隕石。
隻聽到“咚”的一聲,老板一拍大腿,壞了。
它被短棍貫穿了腦袋。
“哢哢。”
“哢哢。”
大腦袋掙紮兩下,揮錘的動作戛然而止。臉譜在幽怨和嘻笑的表情中來迴切換,當真是哭笑不得。
一如瞎子老板的表情。
洪乙笑了一聲,目光落在金不換手中的石棍上,就在貫穿人偶的瞬間,石棍的外壁有些脫落,露出內裏的尖刀形狀來。
黑冠將軍從5前進1格,手持雙刀,徑直衝向九宮格中心的金不換。
兵刃揮落,眼看要削落他的兩條臂膀。金不換卻是不緊不慢,待對手接近,雙腳用力蹬地,借力一轉,一個靈活的翻身,人已經湊到將軍麵前。
石棍上挑,直取將軍的首級!
“砰!”
破開的卻是黑將軍的頂冠。
老板驚叫一聲,“臭小子,你故意不殺大將,是為了羞辱我嗎!”
一瞬間,那石棍徹底破裂開來,是一把短刃,光亮的刀麵上隱隱有火紅色刀紋。
嗡——
刀鳴聲在空曠的地下室裏迴響。
“原來是這把刀子……沒想到它也能有主人了。”老板隨即陷入沉默,良久才歎了口氣,“我認輸了。”
黑將軍聞言,不再動作。
洪乙安慰他,“畢竟人偶沒有真人來得靈活,沒什麼可沮喪的。”
老板握拳,“看來這人偶還有缺陷,待我改進改進,下次定會讓你們大開眼界!”
洪乙搖頭,“你這機關狂人。”
……
……
老板換上一身衣服,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鐵匠。
金不換站在一火爐邊上,盯著水壺裏冒出的白氣,發出一聲嗬欠。
“小子,你的運氣不錯啊。”老板卷起衣袖,用鑿子將短刃周圍的石塊細細敲落。
他緩緩說道:“這把兵刃屬陽,名為‘燎原’,取自星火燎原之意,是用火蜥的三塊鱗片碾壓成粉末,混合山中鐵精冶煉而成,能夠存世千年而不衰。”
“屬羊?”金不換驚喜的看到一把刀子的形狀漸漸被勾勒出來,“這刀子還有生肖?”
瞎子老板哈哈大笑,“我說的是陰陽的陽,‘燎原’乃是火精,是純陽之物。”
“純陽……那純陰之物又是什麼?”金不換好奇。
“不錯,學會舉一反三了。”老板點頭,“世上有一物什名為‘鑽石花’,生於不見天日的極寒之地,外形像花卻是無根無葉,傳說這花能駐顏防腐,曾經被古代帝王用來保存愛妃的屍身。”
“咦。”金不換聽著直起雞皮疙瘩,“那不就是個冰塊嘛?”
“你別小瞧了‘鑽石花’,要找一株完整的可不容易,傳說它的形態極不穩定,遇金則斷,遇火則化。一旦花的形態不再,就會釋放大量寒氣,能冰封千裏,肅殺萬物。比妖魔還可怕哩。”
“那用純陽之物對付純陰,結果又當如何?”
“那就跟以矛攻盾是一個道理。”
金不換好奇,“怎樣?”
老板一攤手,“我也不知道。”
金不換撇撇嘴,“那不是白講。哎喲!”腦袋上被人賞了個栗子。他立刻抱頭服軟,“洪爺。”
“水能滅火,火能融冰。五行相生相克,世間自有法度。幹什麼偏要爭個長短!”洪爺的話雖然在理,可他手裏提著剛燒開的熱水,大師形象便大打折扣。
“是是,你說得沒錯。”金不換生怕洪爺一激動,把一壺開水直接澆自己身上,趕緊點頭如搗蒜。
滋——
熱水澆在一塊磨刀石上。老板戴上一副特製手套,一手拿住刀把,一手按住刀麵,一下又一下打磨起來。
每打磨一下,刀麵上發出火紅色的光,一隱一現。
金不換立在一旁多時,忍不住發問:“老板,您幹這一行多少年了?”
“記不清咯。一幹就是一輩子。”
金不換暗暗吃驚,老板的眼睛雖有殘疾,可是手上的功夫卻不見有瑕疵。不由得心生敬佩。他想到自己生性散漫,十幾年來除了給人添麻煩,竟沒有做出一件像樣事來。
“你為什麼要做除妖人?”他想起一次茶餘飯後,洪爺問他的話來。金不換一直覺得自己不過是興趣使然,想跟著洪爺學功夫罷了。此刻他才意識到除妖人的路是何其漫長,就像老板,或許終其一生都將默默無聞;又是何其壯烈,像是洪爺,能為家人,為他堅守的信念揮灑熱血。
金不換朗聲說道:“洪爺,我要像您一樣做一輩子除妖人!”
洪乙愣了一下,繼而笑道,“好,好。”
“對了。”洪乙想起來,uu看書.uukansu.c “小桃在家裏做了一桌子菜。老朋友,待會兒要不要上我家吃頓飯?”
老板笑了,“小桃的手藝確實很久沒嚐到了……”
“那今晚不醉不歸。”
……
……
雨夜。
小女孩行色匆匆。剛下過一場大雨,她的衣衫、鞋襪都被雨水打濕了,顯得狼狽異常。
正是阿瑛。
她在一家破廟前停住腳步,抬頭望著牌匾已經歪斜的大雄寶殿。
裏麵隻有一盞油燈,為淒冷的雨夜增添些許溫暖。
她懷裏緊緊揣著一個包裹。包裹被內裏的東西染成血紅色,晦暗的燈光下瞧著尤為詭異。
阿瑛卻是不怕,她衝著殿內大喊:“老伯,我找到了!”蒼白的麵頰因為激動而微微漲紅。
燈下是一個灰衣人,手裏攥著一串鳳眼菩提,正在誦經。
是般若心經。
誦經聲止。灰衣人轉過身來,油燈照亮他的側臉,正是阿瑛在會仙峰上偶遇的居士,風塗。
阿瑛凍得瑟瑟發抖,連說話都不利索,“你真的,真的能讓我得到羅剎的力量嗎?”
“你準備好了?”居士神情冷漠,像極一尊眉眼低垂的佛像,“你要知道,一旦羅剎骨植入體內,毒素會通過經脈深入五髒六腑。到那時,你將置身於阿鼻地獄,每一寸肌膚都要接受地獄火的煎熬。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捱得住的。”
阿瑛苦笑,仿佛已將一切置之於度外,“可人心若是醜惡,處處便是阿鼻地獄。既然眾生本就在地獄中,又何來煎熬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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