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冰刀


    梭黎極力驅(qū)馳著“怒墨剎”，將身後的三匹馬遠(yuǎn)遠(yuǎn)甩開。


    奔競中的寒風(fēng)，幹燥的凍餒與割裂感，讓梭黎感到逆風(fēng)之阻中的自己，快要變成一塊僵硬的厚盾。


    那種隻有在運動中，思覺感驗才會變得鮮活的心靈，隨著激烈跳動的馬步，激烈顛簸著梭黎一顆鬱悶心的感受。


    他垂低腦袋，將額頭抵在“怒墨剎”的頸上。腥味濃烈的長長馬鬃，仿佛滾流的河水一樣淹沒了他的腦袋。


    直到身後聽不見任何響動，梭黎才勒馬止步。


    梭黎下馬，走近高大的紅杉林。


    這兒依然是一片冰封的世界。那些古老而高大的樹木鑲嵌著厚重的冰掛。凍白中，冰淩厚裹著的暗紅色，透露著稀薄的樹木清香。


    他緩緩駐足，看著遠(yuǎn)處的冰盧厝。有那麼一瞬間的震動。仿佛自己看見那個方向的瞬間，身軀已經(jīng)很疼地撞擊在一堵無形的石壁上。


    梭黎緊緊闔眸，以祭祀般的心靈凝神站立。隨著他默默念動獵司裏迪古紀(jì)裏的族語，賁熱而發(fā)紅的眼瞼顫動了一下。


    隨著他再次猛地睜開眼睛，手中就多了一把犀利透光的冰刀。


    梭黎似乎心裏帶著無盡放大的怒怨。他將冰刀擎起。極速調(diào)轉(zhuǎn)步輦，以旋轉(zhuǎn)中急劇膨大起來的張力，盡情推動身形弓步跳轉(zhuǎn)中的勢能。


    冰刀薄刃蕭蕭颯劃的破風(fēng)聲，在空氣中銳化一道道通明的光跡。


    光跡隨著冰刀不斷激飛的速度，擴(kuò)大著清晰的一道道線狀輪廓。


    空氣中的破風(fēng)聲漸漸變得越來越響亮。直到漸漸拓圓的鋒線不斷拉長……哢！線狀光環(huán)猛地切削到一棵掛冰的紅杉。


    頓時，仿佛一半的冰塔轟然倒塌……幻然從一棵渾整紅杉樹，傾倒一半的樹桿，折落了。


    梭黎手中的冰刀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嘩嘩嘩連續(xù)的風(fēng)響，變得更盛。


    持續(xù)震動中，光的弧線變得鮮紅起來……


    “梭黎！快停下你手中的刀。”凝蝶蘿忽然驚慌地喚道。她知道:極致發(fā)力中的梭黎，推刀的手已經(jīng)震裂，正散逸著控不住的鮮血。


    勒琉賽遲滯地搭在刀把的手終於賁動。他“噌”地拔出重濁的厚背刀，去格架梭黎怒騁的這道狂風(fēng)。


    當(dāng)——


    慣性旺勢遞增中的冰刀，似乎比厚背鐵刀更加沉重。靈敏犀利的線條，卻係著重夯的巨載一樣，讓勒琉賽承忍的膂力幾乎瀕臨破碎。


    仿佛隻是一個瞬間，勒琉賽渾身滾落一陣汗雨。他忽然意識到:那把看似脆薄的冰刀其實嵌進(jìn)獵司裏迪的祭祀。


    再也難以承架的勒琉賽“撲通”墮地，震疼的雙手脫開，那把厚背刀頓時被磕落地上。


    爾珠看見臉型變得異常恐怖的梭黎，痛苦地掩上眼睛。


    凝蝶蘿怯怯地倒退著，微微側(cè)過臉，抽泣著垂下頭，眼淚簌簌地流淌下來。她無望地伸著芊芊手指，喚著梭黎的名字，“梭黎……梭……黎……”


    那匹烏黑發(fā)光的“怒墨剎”，急促地打著厚重的鼻息聲，在原地抖著圈兒。


    梭黎雙目賁紅，他那清素的臉頰顯現(xiàn)出冷厲和暴躁。右手汩汩流淌的鮮血，讓他手中持著的冰刀，仿佛變成赤紅的火焰。


    “梭黎……這究竟是怎麼迴事……你必須解釋……其中的原因……”凝蝶蘿忽然可憐地將一隻手敷在臉上，她不願看見梭黎變得暴戾的模樣。


    忽然，空間黯淡了一下。


    隨即，從飛奔的馬身上，落翔一個勁健的身影。


    那種不滯馬步，直銳風(fēng)斜掠而過的瞬間，疾速佐刀的敏銳，幾乎超越了凝蝶蘿、勒琉賽和爾珠的預(yù)料。


    烈獸一樣踮足跳變的銳意，顯示出精致野化的手感姿態(tài)。


    正是拿格。


    拿格揮動藍(lán)刀，逆勢抗衡著梭黎那把出自祭祀的冰刀。將梭黎的冰刀結(jié)實地挽纏起來。


    受阻的梭黎忽然停駐。他憤怒地看著拿格，道:“拿格！請你不要介入我自己的事情。此時的刀，不是你想封就可以封的。”


    “可是，你既然動祭，就是獵司裏迪的祭。”


    “好！終於，有了這麼一天。你的腦袋忽然變得聰明起來了。”梭黎看了拿格一眼。


    他將冰刀慢慢壓低，垂下腦袋。仿佛俯首蹙眉之際，將意念流水傳遞到殷紅的冰刀上。


    拿格毫不示弱。在他的心裏，梭黎有限的力量尚未達(dá)到自己的零頭。


    梭黎冷冷地笑了笑，“拿格，你真是傻的可愛。當(dāng)然，也是你該懂事的時候了。”


    梭黎說罷，將右手的鮮血甩了一把，複以捉刀。凝重沉穩(wěn)中靈動調(diào)轉(zhuǎn)冰刀。飛輪俊俏的跳躍，顯化著淋漓颯性的瀟灑和剛毅。


    目光中，那種密疊心思的凝練感，讓支撐意識的力量變得異常自信而真實。


    梭黎突然滑動冰刀，加飾力量的風(fēng)聲漸漸變得強(qiáng)烈。森森顫鳴的風(fēng)，隨傾斜之刀，顯化著棱角的質(zhì)感。


    拿格頭一次從梭黎的刀風(fēng)中感受力量。他調(diào)轉(zhuǎn)姿態(tài)，直接挑刀而出。


    兩人拚在一起。


    拿格感到:冰刀光滑的穿透裏，隨著梭黎變快的姿態(tài)，同步加速。每一刀犀利而挺拔。


    更讓拿格感到意外的是:極速怒騁中的冰刀，因為有了自己可以磨礪的藍(lán)刀，那種渴於盡情竭力的快感，使拿格的藍(lán)刀漸漸陷進(jìn)持續(xù)的鏖戰(zhàn)中去。


    也就是說，拿格並非主攻，而是被冰刀極力絞纏。


    拿格頓時暴起。他拓展膂力，長弧劃線激射的脈衝波，仿佛附加在藍(lán)刀上、紛紛射殺的箭。流竄的疾風(fēng)變得異常尖銳。


    極致逼力的攢刀，就像拿格曾經(jīng)製服狂暴精短位移中，那種野性突兀的蓄勢進(jìn)攻。翻飛刀刃絞纏透殺的銳意，讓藍(lán)刀爆破冷襲的點位，總會攢射驚險的白光。


    梭黎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激烈過。颯意飛刀重濁摩挲的火星簌簌崩落著。


    梭黎忽然返身躍上“怒墨剎”，同步追光的拿格同頻躍遷自己的馬匹。


    馬匹帶動位移和速度的重磕，相互砥磨烈性狂刀中風(fēng)影形成的火焰。


    忽然，拿格發(fā)現(xiàn):自己馳馬強(qiáng)襲中，梭黎的冰刀變得越來越短，但是，藍(lán)刀磕擊的力量並沒有讓梭黎陷入被動。


    相反，空間裏，看不見的質(zhì)物似乎突然增多。藍(lán)刀仿佛被一把看不見的鋒刃羈絆住，逼壓著拿格，稍微撤迴主攻中的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