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八章看見目的光


    隨著震怒的話，白猿從眼前高大的樹冠上幻然消失。


    鬱浪澀感到異常納悶。他真不知道：這個姿態光怪陸離的野態靈獸，伶俐敏感的心機究竟在想什麼。


    這一刻，他真的感到修辭如刀，稍有不謹，就有傷妨了呢。


    ”哎……”鬱浪澀不禁歎了一口氣。玲瓏地晃動兩隻彎彈如錨的手掌，正要朝向喏瑪河的方向，衝前攀躍。卻聽身後的樹叢散發出輕微的噝噝聲。


    鬱浪澀迴首。之間身後的樹冠中，那隻白猿姿態頓時變得光滑婉柔。白猿頓時形格彎彈嬗變，蹲踞在一根晃動的樹枝上，神情變得舒暢而安然。熟稔調適身形動態跳頻的節拍，雙目散發著熾焰般的光輝。蜷曲的長尾巴緩緩呈向鬱浪澀的時候，蕩漾著波浪形婉流的弧線。


    那意味著鬱浪澀可以觸碰自己。顯然，那是友好與信任的表征。


    就在鬱浪澀將右手抻過去，想要撫慰一下白猿的尾巴時，隻聽“啪！”地一聲，就在鬱浪澀的右手指尖兒上，那根彎長的尾巴，完成一記響亮的鞭擊聲。


    湍急緊蹙的空氣濺射的花形骨朵，仿佛可可喏瑪森林裏一朵怒放的火焰花。花形在鬱浪澀手形上方瞬顯瞬滅。那是對鬱浪澀的一個妙好的迴答。


    再看那隻長尾白猿，目光閃耀琉璃星華，姿態嫵媚而奇幻。一襲嬗變，意象空蒙而多感。


    鬱浪澀從那種示好的姿體語言，可以感受得出：那些喜嬗玲瓏的姿態意味著，這隻白猿精真地覺察到——鬱浪澀進入可可喏瑪原始森林裏的目的光芒，並非指向喏瑪河，而是恐怖的彌德龍河。


    是的，一直渴望著想要成為——素梅喏瑪缽什雅柯兒獵者那樣的鬱浪澀，看到素梅喏瑪獵者漁獵歸來的身影，就已經壓抑不了心儀可可喏瑪原始森林的衝動。


    在他真正的感受裏，素梅喏瑪族的獵者缽什雅柯兒雖然被可可喏瑪大地上的人們稱唿為：窺視過豹馬的豹眼王。


    但是，可可喏瑪大地的人們知曉，祭祀者溫揚玉泰就是獵者缽什雅柯兒在森林彰顯手感的司儀者，是銳化缽什雅柯兒左手刀威儀顯化的隱晦力量。


    所以，在鬱浪澀的直覺裏，素梅喏瑪僅僅存在可可喏瑪原始森林獵者中的豹眼。


    另外，讓鬱浪澀很不開心的就是：在伊澀儂，傳說中的豹眼王出自祭祀者。鬱浪澀已經質疑和逆反——族尊喏蘭特不止一次在說這樣的話了。


    在他看來，那更像族尊喏蘭特阻尼自己進入可可喏瑪原始森林裏的一個借口。因為，族尊喏蘭特每次看見鬱浪澀，這樣的話，簡直在鬱浪澀的耳朵上磨出老繭了。


    雖然跋石可可拉也會這樣說，但是，跋石可可拉畢竟教會了自己精奇門《妙要剎》的攀躍術。所以，鬱浪澀感到：跋石可可拉並沒有真正妨礙自己——衝撞可可喏瑪原始森林的野心。


    鬱浪澀在想：也許，是因為尚未到達獵者的年齡和膂力，跋石可可拉才對自己這樣說。


    直到有一次，苔儂娜迦爾神秘地告訴他，“鬱浪澀，知道嗎？昨夜，跋石可可拉在伊澀儂劇場一個人晚禱課上，默祈時，啜淚念叨過一個陌生的名字，被我聽到了。他也做過一個奇怪的禱告。”


    “念叨了……誰？苔儂娜迦爾。”


    ”嗯……我沒有聽清楚……”


    “哎呀，這不都廢話嗎？那又是什麼禱告呢？”


    “他祈禱：可可喏瑪的五尊太陽神，能給伊澀儂人賜予祭祀者身份的豹眼王。”


    “哎，苔儂娜迦爾。這難道不是族尊喏蘭特說過一百遍、古舊得快要黴透了的話嗎？我可真佩服你：竟然對這樣的一句話大驚小怪了呢。”


    “但是，我……我總感覺到，好像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嗯，或者預感什麼事情會發生……鬱浪澀。”


    “哦，苔儂娜迦爾。你究竟要告訴鬱浪澀什麼事情呢？怎麼連伊澀儂修辭的時態也搞不懂了。你想要說什麼話啊？”


    那是，苔儂娜迦爾忽然低垂腦袋，蓬隆的發瀑淹沒了臉頰。她痛苦地搖晃著頭勢，道：“鬱浪澀，你別再逼問了。我也不知道。隻是真的心裏好亂，感覺一點兒都不妙……”苔儂娜迦爾說吧，噔噔噔地跑開了。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隻是從那以後，苔儂娜迦爾再也不願意在鬱浪澀的麵前，提說可可喏瑪原始森林獵者的事情了。


    而且，就在他和跋石可可拉諾約的時候，苔儂娜迦爾默默地垂低腦袋，獨自坐在一棵大樹的後麵，將腦袋低俯在蜷曲的臂膀裏。那時，曠野的風吹動蓬鬆的頭發，仿佛滾流的河浪一樣。


    鬱浪澀知道：那時，除了苔儂娜迦爾，庫坎兒德、隆邁的春麗和小滋可兒同樣是沉悶不悅的。


    顯然，同伴們生氣鬱浪澀的諾約。他們認為：鬱浪澀背叛了他們在一塊兒行事的初衷。在心裏，他們感到，鬱浪澀為阻撓結伴他們，一起進入原始森林，真是找足了借口。所以，一個個賭氣了呢。


    其實，沒有人知道：鬱浪澀何止於想去可可喏瑪原始森林裏的喏瑪河。他真正要到達的地方，就是恐怖的彌德龍河。


    曾經，當鬱浪澀說道：素梅喏瑪的獵者在可可喏瑪森林漁獵，並沒有獵獲悅神的肥魚時，無論是素梅喏瑪人，還是伊澀儂或其他族部的人們，沒有誰不以為：那是伊澀儂人嫉妒素梅喏瑪的豹眼王缽什雅柯兒，才說的瘋話。


    跋石可可拉曾凝視著鬱浪澀，道：“孩子，整個可可喏瑪大地的神靈，都不會喜歡你那幹燥得火燒火燎的嘴巴。那會被稱唿為，伊澀儂人修辭令中最大的謊言。那樣的話，是被作為素梅喏瑪人恥笑伊澀儂人來使用的。”


    後來，鬱浪澀的話，傳到了素梅喏瑪人的耳朵裏。他們不怒而喜。


    “伊澀儂人真應該嗅嗅素梅喏瑪人美味可口的芬芳魚湯。然後告訴他們：這是來自喏瑪河的。”


    “我再也不會相信伊澀儂人的修辭令了。他們《石秀圖騰》裏的話，可信嗎？”


    “這是他們沒有豹眼王的原因。他們那樣的話，才是誣神的。”


    “那樣的話，我想可可喏瑪原始森林裏的彌德龍河蟒或鱷魚才會聽得到。”


    “嗯，我猜：那一定是伊澀儂人在可怖的日符——莫勒可的一個不好的時辰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