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白馬寨空空如也,家家戶戶緊閉門窗,沒有人煙。
進村時看到的嫋嫋炊煙,不過是有意製造的假象。
家家戶戶的灶房,都放著一摞摞柴。
應該是臨近飯點有人來時,就會燒上一摞柴。
裴禮總算是明白,為何村口一直有小廝在蹲守了。
他們並不是擔心進村的人不住客棧,而是擔心進村的人不住客棧。
若是有人選擇去村民家借宿,便很可能會發現村中的秘密。
白馬寨所有的原住民,都已經被殺了,無論男女老幼。
屍體被堆砌在後山的一間冰庫,在冰庫的不遠處,還有一個烤爐。
烤爐裏,有四五具屍體被鐵鉤勾住了琵琶骨,正在被木炭烘烤。
此時,後山上就有一群山匪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肉,是白肉。
也就是人肉。
這年頭,人賤。
吃人比吃豬便宜。
“咯吱——”
“砰!”
隔壁天字三號房,門被推開又被關上。
是那個背著劍匣的年輕人入住了。
客棧安靜了下來,僅有一樓那些鏢師還在喝酒。
隔壁天字一號房,那種靡靡之音卻又開始了。
裴禮注意到陳香幽怨的目光,隻能起身。
剛要打開房門,隔壁天字三號房的房門卻先一步打開。
緊接著,
天字一號房房門就被砸的框框響。
背著劍匣的俊逸年輕人大喊,“大晚上的,還睡不睡了?”
“滾開!”
“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滾!”
“淦你娘,我爹可是四海鏢局的東家林萬重,你敢……”
年輕人話還未說完,心中就湧上一股不祥,急忙後撤一步躲開。
一股無形的氣浪襲來,房門被撞的四分五裂。
他也被撞飛,往一樓墜入。
砰!!
一張擺滿了酒菜的客桌被砸中,當場爆了開來,酒菜撒了一地。
“嘶——”
“我的屁股……”
年輕人捂著屁股,疼得齜牙咧嘴,眼眶裏還有淚水凝聚。
“少東家,你沒事吧?”
鏢隊那些還在喝酒的成員,看著砸在麵前的年輕人,半晌才反應過來。
“無妨無妨,區區三層樓,豈能傷的了我林塵?”
年輕人揉著屁股,還不忘挺起胸脯。
就在這時,
天字一號房,一位看著約莫三十歲出頭,披著袈裟的光頭和尚走了出來。
和尚長相俊美,袈裟斜穿著,裸露半個臂膀,肌肉虯結,皮膚暗金,男性氣息極濃。
砰!
和尚雙手合十,腳尖輕點地麵,從三樓一躍而下,最後輕飄飄的落在地麵上。
“阿彌陀佛。”
“小施主何故壞了貧僧修行?”
大和尚聲音低沉,有明顯的怒火,周身氣機流轉,身上的大紅袈裟無風自動,一派高人形象。
見此一幕,
那些鏢隊的成員愣了一下,而後竟是與背著劍匣的年輕人拉開距離,生怕惹禍上身。
年輕人嘴角一抽,心中瘋狂罵娘,不過仍舊強裝鎮定。
他咽了口唾沫,恐嚇道:“你這妖僧,不守清規戒律,居然公然與女子媾合。”
“我是四海鏢局的少東家,你對我動手,就是得罪了整個四海鏢局。”
“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我四海鏢局真正的強者就會趕來。”
“現在你立刻給我跪下道歉,我或許可以饒你一次!”
“如若不然……”
年輕人還未說完,大和尚便是一步跨出,來到其麵前。
大和尚身高九尺,年輕人在其麵前足足矮了一個頭。
大和尚一把拽住年輕人的衣領子,怒目而視,壓迫感十足,“如若不然,小施主又當如何?”
“我,我……”
年輕人很是激動,頭上開始冒汗,語氣十分強硬道:“我就算你捏到軟柿子了!”
大和尚明顯愣了一下,這麼一弄倒也沒了出手的意思。
他將對方推開,轉身就要迴房。
倏地,
他一掌拍出,年輕人身後的劍匣爆炸開。
竟是空空如也。
大和尚輕蔑一笑,抬腿迴了房。
“淦!”
“你們踏馬躲什麼?小爺沒給你們錢嗎?”
年輕人見大和尚離開,立時對那些躲在後麵的十餘人怒斥。
“高遠!你就給我們每人二兩銀子,難道還想要我們給你玩命啊?”
“就是啊!說好了隻要幫你撐場麵,你自己要去充好漢,能怪的了誰?”
“我看啊,你就是真把自己當四海鏢局的少東家林塵了。”
眾人對那個名叫高遠的年輕人一頓冷嘲熱諷。
高遠氣的麵紅脖子粗,身體都在顫抖。
天字二號房,陳香聽到外麵動靜沒了,輕聲問道:“怎麼迴事?”
裴禮道:“沒事,有個扯大旗的。”
“扯大旗?”
“三號房的年輕人,是在冒充四海鏢局的少東家,身份被一號房的大和尚給揭穿了。”
裴禮說完,突然眉頭一皺,
他微微抬頭,天眼通看向遠處的夜幕。
竟是又有四十餘人往白馬寨而來。
看著那麵迎風飄揚的旌旗。
裴禮麵色古怪起來。
“四海鏢局。”
在這支鏢隊的最前方,有一麵容俊逸的少年,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後背著一個劍匣。
此劍匣與先前被大和尚一掌拍碎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除此之外,
這支鏢隊有四十多人,隊伍正中,有一肌肉虯結的男子。
在其後背,有一個被紅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巨大不規則物體。
漢子背著每走一步,腳下都會出現一個不淺的凹陷,可見後背那東西份量不輕。
隨著這支鏢隊來到白馬寨,那個蹲守在村口的小廝再度迎了上去。
鏢隊最前方。
那個背劍匣的少年眉頭緊蹙,目光不斷打量著小廝。
少年名叫林塵,是四海鏢局總鏢頭林萬重的獨子。
今歲不過二十三的年紀,可常年跟隨父親走鏢,江湖閱曆已是不淺。
再加之林塵的武道天賦,直追大虞四大天驕,故而,小小的年紀便可帶領鏢師走鏢。
“少東家,哪有客棧小廝半夜還出來招攬客人的,”
林塵身後一名老鏢師低聲道:“而且我看這白馬寨透著古怪,咱們還是直接去梧桐城吧?”
“我們直接去梧桐城自然不難,可梁宣叔哪裏能受得了?”
林塵說話間,掃了眼背負重物的大漢,後者胸口劇烈起伏,汗如雨下。
“可是……”
“福伯,不必擔心,進入寨中小心些便是了。”
“這……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