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萍渡口。
林家那艘巨大的樓船上。
林萬重很是健談,哪怕裴禮不怎麼搭話,前者也不會(huì)讓房間出現(xiàn)冷場(chǎng)。
一直到船已起錨,開始緩緩駛離渡口,裴禮仍舊沒有聽到正事。
又過了半晌,茶已是第二壺。
裴禮不由得插嘴道:“林總鏢頭,今日特意將在下叫來此處,可是有事?”
林萬重愣了一下,很快就恢複如常,“確實(shí)有件小事。”
說完,他又補(bǔ)充道:“不過這事對(duì)裴少俠也是有利。”
“還請(qǐng)林總鏢頭直言。”
“裴少俠也知瑯琊王氏有塊域外玄鐵吧?”
裴禮點(diǎn)頭,並未說話。
林萬重繼續(xù)道:“半年前我兒林塵押送的那塊域外玄鐵,便是出自瑯琊王氏。”
“那玄鐵送到鑄劍山莊後,由鑄劍山莊少主蕭景陽出手,將那一人高的玄鐵,打造成了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
“我有幸見過那匕首,稱之削鐵如泥,吹毛斷發(fā)也絲毫不為過!”
“不瞞你說,瑯琊王氏剩餘的域外玄鐵,此刻就在這船上。”
林萬重緊緊盯著裴禮,“裴少俠對(duì)那域外玄鐵可有興趣?”
裴禮問道:“總鏢頭何意?”
“裴少俠或許還不知道,楚王謀反,背後有瑯琊王氏的支持。”
“若是被朝廷知道瑯琊王氏有謀反之舉,這域外玄鐵定會(huì)被朝廷扣押。”
林萬重提醒道:“屆時(shí),域外玄鐵可就是無主之物了。”
裴禮蹙眉道:“林總鏢頭,是想讓在下來奪鏢?”
“是這麼個(gè)意思,但若是玄鐵被朝廷扣押,那可就不算是鏢了。”
林萬重道:“此等異寶,自然是有能者得之。”
聞言,裴禮也有些心動(dòng)了。
那日在白馬寨初見域外玄鐵,由於身旁有陳平與修為盡失的陳香,故而隻能對(duì)之視若不見。
如今,他孑然一人,豈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林萬重看出裴禮已經(jīng)意動(dòng),不由得心中一喜。
他繼續(xù)道:“隻要瑯琊王氏參與謀反之事坐實(shí),朝廷定然會(huì)扣押瑯琊王氏在大虞的一切。”
“我會(huì)盡量拖延到瑯琊王氏參戰(zhàn),短則兩年,長則五年,瑯琊王氏必定參戰(zhàn)。”
“屆時(shí),隕鐵無主,少俠可來爭奪。”
隕鐵,也就是域外玄鐵。
裴禮情緒沒什麼變化,隻問了一句,“條件呢?”
“哈哈哈,裴少俠果然是爽快人!”
“我四海鏢局謀劃這麼多,自然有所圖謀。”
林萬重說道:“我之所圖也不多,就是想讓少俠奪下隕鐵後,順帶幫我兒打造一個(gè)劍匣。”
裴禮沉吟半晌,點(diǎn)點(diǎn)頭,“僅是用剩餘隕鐵打造一個(gè)劍匣,於我而言,似乎是個(gè)很劃算的買賣。”
林萬重展顏一笑,剛要說話,就聽裴禮又道:“隻是,不知此種買賣,總鏢頭還與多少人做過?”
林萬重愣住,笑容僵在臉上。
他自然還與其他人提過此事,隻是沒想到裴禮居然能看到這一層。
他心頭思緒一陣變化,最後臉上湧上堅(jiān)定。
“裴少俠快人快語,盡顯豪爽,林某人就是喜歡與你這種人談生意。”
倏地,
林萬重摘下腰間佩劍,噌的一聲拔出劍來。
劍長三尺三,劍身上隱有霜花凝結(jié),一股森寒之意直撲麵門,隱約間,好似還有嗡鳴聲,似劍鳴,又似蟬鳴。
此劍有靈。
已經(jīng)脫胎於尋常凡鐵。
隻怕距離師父說過的法器也差不離了。
一旁,一直未曾說話的林塵,見到老爹拔出劍,心中有了個(gè)猜測(cè),不由得眉頭緊蹙起來。
“我林家世代走鏢,從第一代先祖至今,已有三百二十八年。”
“三百餘年間,我林家共藏名劍七把,分別為天瀾、天風(fēng)、天雷、殘虹、孤影、太虛、寒蟬。”
“此劍便是寒蟬,也是我林家第一代先祖的佩劍。”
林萬重好似在自說自話,手掌不斷在手中劍的劍身上撫摸,動(dòng)作輕柔,好似在撫摸嬌妻美妾。
裴禮並未說話,隻靜靜的聽著。
噌!
林萬重倏地收劍入鞘,連劍帶劍鞘一起遞了過來。
裴禮沒有接,問道:“林總鏢頭此為何意?”
林萬重正色道:“今我以寒蟬相贈(zèng),夠誠意否?”
“前輩此話當(dāng)真?”
“千真萬確。”
聞言,裴禮頓感詫異。
此劍放在任何勢(shì)力,都足以當(dāng)作傳世之物,況且這還是林家第一代先祖的佩劍。
不成想林萬重竟是舍得贈(zèng)人。
裴禮也沒矯情,伸手接過了劍。
此刻看似他占了便宜,但若到群雄爭奪隕鐵之時(shí),誰占便宜可就另說了。
噌!
裴禮再度拔劍出鞘,那股冰冷的寒意再度來襲。
“叮!”
裴禮屈指在劍身上一彈,寒蟬劍發(fā)出一聲嘹亮又柔和綿長的劍鳴,劍身不斷震顫,寒意更勝三分。
“好劍!”
裴禮毫不吝嗇的誇讚。
在他見過的所有佩劍中,除了此刻腰間的天誅劍,這寒蟬劍便是絕頂。
見此一幕,林萬重與林塵,心中盡皆五味雜陳。
先祖佩劍,居然拿來贈(zèng)人。
若是先祖泉下有知,隻怕要大罵不孝子孫了。
“林總鏢頭放心,裴某心中自有一桿秤,來日若是隕鐵無主,裴某必奪之。”
裴禮許諾道:“屆時(shí),定幫令郎打造一個(gè)上好的劍匣!”
“如此,便多謝裴少俠了。”
林萬重抱拳,微微低頭。
兩人又交談一些細(xì)節(jié),裴禮便準(zhǔn)備離開。
“裴少俠,”
“此刻船上還有一個(gè)瑯琊王氏的核心人物,是瑯琊王派來跟鏢的。”
林萬重說道:“他若在船上,林某會(huì)有諸多不便,光是延緩行船便阻力不小。”
“他的名字。”
“王夢(mèng)書。”
“林總鏢頭靜候佳音便是。”
裴禮起身,往房門走去。
林萬重的聲音再度響起,“少俠切莫大意,此人雖說未入大宗師境,但放眼宗師,鮮有敵手,”
裴禮並未迴頭,隻道一聲,“林總鏢頭是在懷疑在下的專業(yè)?”
“隻是提醒而已,畢竟一擊不中,日後可就更難得手了。”
林萬重還提醒道:“你腰間的天誅劍,最好還是莫要輕易示人。
裴禮轉(zhuǎn)過身來,問道:“如何?”
“煙雨樓九爺?shù)拿^太響,天誅劍若是被仇家認(rèn)出,裴少俠恐要費(fèi)些手腳。”
此間細(xì)節(jié)倒是未曾想到,
裴禮抱拳一禮,“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