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
在世人的觀念中,王朝可以更迭,但世家永遠都是屹立不倒。
而在明州,潁川陳氏,便就是最大的世家。
一個傳承了數百上千年的書香門第。
越是這種人家,就越是規矩森嚴。
尤其是在陳漁與當今太子有了婚約之後,各種規矩之多、之刻板,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好在溫賀在來之前便已經著人送了拜帖,這才能在來到陳府的第一時間便被引著往府內而去。
裴禮始終落後溫賀半步,扮演著護衛的角色。
天眼通則是默默掃了眼整個府邸。
景觀園林、布局、規模,無一不彰顯著大戶人家,書香門第。
就在這時,
廊道另一頭有幾名女子簇擁著一位絕代佳人走來。
這佳人約莫雙十年華的年紀,蓮步輕移間體迅飛鳥,飄忽若神。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單唇外朗,皓齒內鮮。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
如此人間絕色,怕是天上仙子,也不過如此了。
想來這人便就是被冠以天下第一美人之人,陳漁。
若要說色是刮骨鋼刀,那這陳漁,便就是世間最鋒利的一把刀。
隻可惜,這刀已經名花有主。
也不知,當今太子,是否有福消受。
“小姐。”
在前帶路的管家停下,對陳漁行了一禮。
溫賀手裏提著禮盒,無法抱拳,隻後退半步,微微低頭,不敢直視。
盡管他是明州王義子,但陳漁已與當朝太子有了婚約,算是名義上的太子妃。
論地位,遠不是溫賀能比。
“嗯。”
陳漁輕嗯一聲,略過管家,對溫賀施了個萬福,猶如黃鸝般的聲音響起,“見過溫公子。”
溫賀頭又低了幾分,“小姐客氣了。”
“溫公子今日是來還禮的?”
“在下離誠許久,今日得空,特來探望陳大家。”
“老祖正在院中等著,溫公子快些去吧,小女子還要學棋,便先告辭了。”
陳漁盈盈一禮,剛欲離去,又補充一聲,“情兒前些天迴府了,說溫公子對她很是照顧。”
溫賀急忙迴禮,“二小姐乖巧懂事,在下的照顧怕是有些多餘了。”
“溫公子說笑了,小女子告辭。”
陳漁說罷,在身後丫鬟的催促中走過。
路過裴禮身旁時,視線停留一瞬,而後便是匆匆離去。
但凡頂尖世家的大家閨秀,身份看似金枝玉葉貴不可言,但其中悲哀,不足為外人道也。
她們最終的歸宿,幾乎無一例外,都會成為家族聯姻的工具。
就拿陳漁而言。
當今天下第一美人、大虞太子妃,甚至還會是今後的大虞皇後。
頂著如此多的光環,其代價是巨大的。
二十年來,她從未出過陳府。
一次都沒有。
每日裏除了睡覺的兩個時辰,其餘時間幾乎全都被塞滿。
琴棋書畫自不必多說,這本就是大家閨秀的必備技能。
除此之外,
還要學習宮廷禮儀、女紅刺繡、音律舞蹈、奴仆調動、後宮管理、烹飪技藝、育兒知識……
如此人生,也不知其中是否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
“咳。”
裴禮倏地輕咳一聲。
溫賀猛地迴神,視線略顯慌亂的從陳漁離去的背影上收迴。
他這才發現,剛才有些失態了。
好在那帶路的管家隻顧著帶路,未曾發覺。
溫賀感激的看了眼裴禮,而後急忙跟上。
裴禮麵色如常,三兩步跟上。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那陳漁。
她自走廊盡頭走出,而後便是趕忙換了個方向,步伐愈發快了幾分。
“小姐,先前咱們何必繞路,這會兒趕去陸先生處,定是要誤了時辰。”
“莫要多言,走快些。”
陳漁這般說著,可已經提著裙角,小跑在廊道中。
沒人會知道,她原是直接去陸先生處學棋的,可途中聽到奴才稟報,溫賀今日送了拜帖要來看望陳岱山。
如此,她特意算好時間,這才有了這次偶遇。
隻可惜,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陳漁正著急忙慌小跑,突然自院牆上的漏窗瞥見一道身影。
陳漁急忙停下小跑,恢複端莊儀態。
葉楓自院牆外走出,當即笑道:“我大虞的太子妃,何故如此行色匆匆?”
陳漁努力控製唿吸,聲音不鹹不淡道:“葉世子怎得也來我陳府了?”
“陳府位於我明州境內,我乃明州王世子,來此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況且,我在臨安城當質子時,太子就對我百般照顧,我迴明州時,太子又親自出城相送。”
葉楓似笑非笑的道:“如今我迴到明州,自然是要替太子好好看住他的太子妃,以免被別有用心之人惦記。”
“放肆!”
陳漁一聲嬌叱,“葉楓,你休要胡言亂語!”
“放肆?”
“你倒是會擺太子妃的架子,你可別忘了,你還不是太子妃呢!”
“況且,本世子有胡言亂語嗎?”
葉楓說道:“陳岱山親自出麵為溫賀擔保,難道此事與你無關?”
陳漁麵色一冷,“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哦?”
葉楓再度問道:“那你陳府二小姐,為何跟在溫賀身邊?”
“情兒性子跳脫,個性極強,她要留在什麼人身邊,我能如何?”
“你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啊,你的話她豈能不聽?”
“哼!本小姐還有功課,還請葉世子讓開!”
陳漁不想過多糾纏,抬腳就欲離去。
然而葉楓並沒有讓路的意思,始終站在廊道正中。
“滾開!”
陳漁當即一聲怒斥。
盡管是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但到底是日後的太子妃甚至皇後,身上已初具母儀天下的威嚴。
葉楓麵色轉冷,體內真元翻湧,不過終究是不曾出手,乖乖讓開了路。
看著陳漁攜一眾侍女離去的身影,葉楓目光始終不曾移開。
“嗅——”
葉楓貪婪地嗅了一口空氣中殘留的芬芳,臉上露出沉醉之色,雙眼半瞇著,滿是迷離。
隨著陳漁徹底消失在廊道拐角,葉楓這才漸漸收迴視線。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口中吐出兩個字。
“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