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後院,鯨虱仍舊賣力地削著土豆。
原本兩大桶土豆,此刻已經見了底。
盡管他早就準備今日離開。
盡管他已經有了自靳晨勃處拿來的五十兩,足夠付上次金玉樓的菜錢,與贖迴在當鋪的衣服佩劍。
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做事就得有始有終。
等他削完這最後幾個土豆,他立刻就找到丁卯,將身給贖了,然後趕緊離開這個傷心地……
“今日倒是不曾偷懶。”
付沛安端著一盤菜路過,探頭往木桶裏看了一下,麵色緩和不少。
鯨虱抬起頭來,“我什麼時候偷懶了?”
“你對客人動手,這比偷懶還嚴重無數倍!”
“……”
鯨虱無語,索性不作辯駁,默默削著土豆。
並未太久,
一碗雞腿飯出現在他麵前。
鯨虱順著那隻伸來的手看去,略微錯愕。
“傻愣著做什麼,接著啊。”
付沛安沒好氣道:“你早餐也沒吃,先墊吧一下肚子,等客人都走了,我們自己人才能開飯。”
鯨虱接過雞腿飯,還沒說話,那付沛安便是轉身忙去了。
看著付沛安的背影,鯨虱先前被踹了一腳的憤怒,悄然間煙消雲散。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他咽了口雞腿,嘴角愈發上揚。
“真香!”
……
“這菜真不錯。”
“這就是金玉滿堂,簡直色香味俱全。”
金玉樓一樓堂中,裴禮一行四人嚐著剛上桌的美味佳肴,時不時抽空碰一下酒杯。
一連趕路七天,吃的大多都是幹糧,今日可是難得遇上一頓能下咽的酒菜。
如此這般,四人這頓飯都是放開了些。
“裴哥哥,這個豆腐超好吃,你嚐嚐。”
秦水蓮夾了一塊炸至兩麵金黃的豆腐,放在裴禮碗裏。
裴禮夾起豆腐嚐了嚐,不由得點頭表示認可。
他前世也喜歡鼓搗美食,故而對於美味有一定的品嚐能力。
這豆腐外脆裏嫩,口感味道皆是俱佳。
難怪金玉樓能有如此大的名聲,盛名之下,名不虛傳。
裴禮正欲再夾一塊豆腐嚐嚐,卻發現那個盤子已經空了。
秦水蓮似是看出了裴禮的想法,連忙夾起自己碗裏的一塊豆腐,
“裴哥哥,我這有豆腐,你吃我的吧。”
裴禮笑了笑,剛欲說話,倏地轉頭。
就見丁猛抱著一個酒壇著急忙慌的從樓上下來,徑直跑了過來。
他正要一把跪在靳晨勃麵前,視線突然瞥見了一旁的裴禮。
在這一刻,丁猛心頭一陣悸動。
看著那雙灰白色的眸子,不知怎麼,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感。
這種感覺有些沒來由,但卻這般真實。
丁猛抱著酒壇,愣愣的走了過來,“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裴禮抬了抬頭,明確道:“我們從未見過。”
“不對!”
“你從未見過我,可我卻見過你。”
說罷,丁猛又篤定道:“我們在以後見過!”
聞言,靳晨勃三人麵麵相覷,因為這話似乎是句廢話。
現在都已經見了,以後可不就見過嗎?
就連裴禮,此刻都是眉頭蹙起,有些無法理解丁猛的話。
丁猛突然單膝下跪,“請讓我留在你的身邊,我的主公。”
“你小子又犯病了是吧?”
靳晨勃一把提溜起丁猛,“你該去跪你的刀聖劍仙師父。”
“你放開我!”
丁猛奮力掙紮,不過卻根本掙脫不開靳晨勃的牽製。
一時間,新的堂中客人紛紛看了過來。
裴禮開口,“住手。”
場麵終於穩住。
丁猛一脫困便就是再度單膝跪地在裴禮麵前,目光是那般堅毅。
裴禮問道:“你為何要叫我主公?”
“不知。”
丁猛搖搖頭,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裴禮,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甚至大膽的有些不切合實際。
老天師曾說過,《大夢春秋》臻至化境,可穿梭時間長河。
這其中,涉及到了時間悖論。
裴禮大致猜測,丁猛以後會成為他的手下,而他利用《大夢春秋》,影響到了現在的丁猛。
至於目的,無非就是想改變過去。
至於要改變何種過去,要如何改變過去,這便有些不得而知。
“你先起來吧。”
裴禮將丁猛扶起,“跟在我身邊危險性極高,我建議你還是先學武藝。”
“學武藝?”
“嗯。”
裴禮點頭,抬手指了指酒樓門口。
鯨虱已經削完了全部土豆,將銀票拍在丁卯手裏,說著贖身的相關事宜。
丁猛不解的道:“主公,你不是想要我跟他學藝吧?”
裴禮頷首,“嗯。”
丁猛再度看向鯨虱,後者隻是前兩天在金玉樓吃飯沒錢付賬被扣下的,看著也不像武道高手。
不過既然裴禮如此說了,丁猛也不疑有他,抬腳就要上去拜師。
就在這時
鯨虱已經在丁卯處成功取得了自由身,滿麵春風的走了過來。
丁猛正欲開口,怎料,鯨虱直接從其麵前路過。
“丫頭。”
鯨虱來到秦水蓮不遠處,“給我當弟子,隨我去魏水城吧。”
他仍舊是對秦水蓮不死心。
也不怪他如此鍥而不舍,十二歲的宗師,擱誰誰都淡定不了。
“我…我不去……”
秦水蓮躲到了裴禮身後,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啪!”
靳晨勃恨鐵不成鋼的拍了一下大腿,腿都要拍腫了。
有人不屑一顧。
有人求而不得。
是你的,別人搶不走。
不是你的,你也強留不得。
世間之事,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鯨虱離開了。
他隻一抬手,便有一聲劍鳴聲響徹天地,而後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踏著腳踏飛劍離開。
小鎮裏的百姓盡皆抬頭望天,想要一睹劍仙風采,一度忘了唿吸。
鯨虱並未直接收徒丁猛,而是讓後者去魏水城找他。
這是鯨虱的考驗。
丁猛告別家人,隻背著個行囊獨自往東而去。
丁卯懷裏抱著哭的淚眼模糊的金玉,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不舍。
他從來都是反對丁猛習武的,但丁猛今日卻告訴他,他生來就是要習武的。
他從未見丁猛如這次這麼平靜,就像一瞬間完成了從小孩到大人的轉身。
丁玲除了不舍,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
男人嘛,要麼讀萬卷書,要麼行萬裏路,總得選一個。
不然的話,豈非白來世上走一遭?
裴禮天眼通視野隨著丁猛遠去而遠去。
此刻他並不知道,這將會是他以後,最忠誠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