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禮徑直來到朱厭與亨通商會的戰場。
哪怕再加上一個魏世昌,勝利的天平仍舊偏向了朱厭與金烏。
主要是朱厭不僅攻擊淩厲,還皮糙肉厚,尋常攻擊落在身上,根本連痕跡都難以留下。
裴禮冷喝一聲,“都住手吧。”
立時,戰場局勢為之一滯。
亨通商會之人麵色陰沉,小心翼翼的聚攏一處,以防偷襲。
“唳!”
金烏一聲啼鳴,振翅而來,徑直落在裴禮肩頭。
裴禮伸手撫了撫金烏後背的羽毛,後者則是用腦袋不停的蹭著其手掌。
“小子!本座打的正過癮,你為何多事?”
朱厭很是不悅,“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了,你不能阻攔本座!”
“如今情況特殊,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裴禮輕歎一聲,示意朱厭看看下方的百姓。
隻見,
大量的百姓因為吸入了空氣中的毒氣,竟是已經神誌不清,就連逃命的心思都沒有,而是麵露癲狂的四處亂竄。
“本來就都是螻蟻,管他們死活做什麼?!”
朱厭脫口而出道:“本座今日就要替老金報仇!”
“砰!砰!”
它兩隻小山一般的拳頭在胸前重重撞擊了一下,僅僅是隨手而為,但力量驚人,錘出了爆炸聲。
“報仇何時都能報,但若是再拖下去……”
“臨淵!”
裴禮話音還未落下,魏世昌便大喝一聲打斷。
裴禮轉頭望去,魏世昌大袖飄搖,踏空而來,老臉上有濃鬱到化不開的怒火。
“你終於現身了!”
魏世昌怒罵,“老夫原以為你不會找小孩子的不痛快,不曾想你也是個心狠手辣之徒。”
裴禮微愣,“閣下此言何意?”
“哼!”
魏世昌冷哼一聲,“朱厭的都已經親口承認了,難道你還想抵賴不成?!”
裴禮不禁蹙眉,轉而望向一旁的朱厭,後者對魏世昌冷笑一聲,“蠢貨!”
“魏先生!”
恰在這時,一道稚嫩中帶著興奮的聲音響起。
魏世昌如遭雷擊,低頭看去,一眼便在人群中見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世子!”
魏世昌激動不已,時隔三個月多,終於是再一次見到了葉瑄。
他迅速往下方落去,可剛要走近葉瑄,卻有一道鐵塔般的身影擋在了麵前。
魏世昌眉頭再度一點點緊了起來,發現葉瑄當下的處境,似乎並不友好。
“何進。”
徐文東掏了掏耳朵,麵露戲謔,“魏先生是特意來接他們明王世孫的,你怎麼還攔著人家呢?”
何進不曾迴頭,始終按住腰間刀,緊盯著魏世昌,“東家,如今明州登州的邊境線大半都在我大燕的掌控之下,這人肯定不是通過正經途徑過來的。”
“這個事不用咱們操心。”
徐文東笑著擺擺手,“咱們不過是來登州做生意的,你攔人家做什麼?”
聞言,何進不著痕跡的頷首,旋即側身讓路,但目光始終警惕。
魏世昌隻身走去了徐氏商會與鑄劍山莊的防禦圈中。
“魏先生!”
葉瑄想要走近魏世昌,但始終有一股力量,令他無法寸進。
“魏世昌在此,小世子莫慌。”
魏世昌安慰一聲,旋即看向一旁的徐文東。
他自然看得出來,這群人是以徐文東為主,甚至隊伍中的兩名大宗師,也是聽其吩咐。
“你們是大燕的人?”
魏世昌心中著實費解,不知葉瑄為何會會被大燕的人挾持。
如今明軍與燕軍交戰正酣,若是大燕要用葉瑄來做文章,今日這事就有些不好辦了。
“我們隻是大燕的生意人。”
徐文東笑了一下,“不過你放心,我們對你們明王世孫壓根就沒興趣,若非裴禮的緣故,早兩天前我就將他殺了。”
魏世昌沉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將小世子放了吧。”
“嘁!”
“放不放人,不是你說了算的。”
徐文東嘁了一聲,旋即看向天空的裴禮。
裴禮望著魏世昌,這才開口,“在下還有一事不解,不知閣下能否解惑?”
魏世昌問道:“知無不言。”
“我入登州時,還有一條白蟒相護,原本約好了之後碰麵,但她一直不曾出現,江湖上也沒有任何相關的消息。”
“不知閣下,可有耳聞?”
裴禮這話已經算是客氣了,主要是不想現在撕破臉,畢竟還需要魏世昌將葉瑄帶迴明州,不然又得親自走一趟。
魏世昌略微沉吟,“聽說庭州府有個安福縣,你可以去哪裏看看。”
“多謝告知。”
裴禮微微頷首,旋即對徐文東點點頭。
見狀,徐文東給了一旁的曹俊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收迴禁錮葉瑄的力量,後者第一時間撲進魏世昌的懷抱。
“小世子,莫怕!”
魏世昌安慰道:“我這就帶你迴明州!”
葉瑄問了一聲,“魏先生,他們都說我爺爺死了,還說咱們在戰場上節節敗退,這是不是真的?”
魏世昌麵容一滯,“小世子,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葉瑄心一沉,“我們才打走了倭寇,是燕國偷襲對不對?”
“打你們還用得著偷襲?一群殘兵敗將,被燕軍追殺的猶如喪家之犬。”
徐文東毫不客氣道:“我勸你還是別跟這老家夥走的好,不然沒準前腳剛迴明州,後腳聽到了明軍全軍覆沒的消息。”
葉瑄氣的麵紅耳赤,“你胡說!”
“小世子,不必跟他多言,咱們走。”
魏世昌並沒有逗留的意思,帶著葉瑄迅速往出口而去。
才飛出去不遠的距離,便又駐足。
魏世昌將葉瑄放下,對著裴禮行了個儒門大禮,“灌江口之事,明王府有愧,你不曾為難葉瑄,老夫感激不盡。”
“也許你感激的太早了,我今日不對你出手,不代表我不記仇。”
裴禮說道:“你且先將人送迴去,我們的恩怨,總有清算的一天。”
“論做人,我不如你。”
魏世昌情真意切,一揖到底,久久不曾起身。
葉瑄心情很是複雜,抬頭望去,半空中那道身影,似乎也正在看著他。
相處了三個多月時光,他對裴禮從最初的恨意,但如今的既敬又恨,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戀戀不舍。
他沒有一日不再想早些擺脫裴禮,迴到明州。
可現在心中所想真的要實現了,他竟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尤其想起這些時日的點點滴滴,隻覺得恍若隔世。
他就像是個居住在天庭的小神仙,被裴禮霸道的拖拽來到了人間,見到了世間疾苦,也見到了世俗百姓間的意切情真。
就像是個做了夢,隻是這個夢,很真實。
再見了,裴禮。
也許,此生再也不會相見。
又或許,不久後就又要重逢。
人生際遇,誰又說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