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八）終於陌生
愛情就如演戲一般，剛開始還有說有笑，轉(zhuǎn)眼間就又哭又鬧。
他以為她隻是賭賭氣，一個星期未見她的身影，他為她的小家子氣感到可笑。看多了聽多了有關(guān)因愛生恨的故事，他首先想到的是她會不會往自己臉上來點(diǎn)硫酸，至於嗎？都沒怎麼開始，何來刻骨銘心的結(jié)束，是自己多心了。不過他畢竟不是那種冷酷到底的人。發(fā)了幾次短信，了無音信。打電話，隻有一個永恆的聲音告訴他關(guān)機(jī)。覃操隱隱有些擔(dān)憂，她不會因此想不開吧！這年頭殉情的女孩不少，但能為像自己這樣的人殉情的絕對稱得上是傳奇，他突然想到了王斐然，心裏透著冷氣。
周末，他上輔修課。
上刑法的老師喜歡用案例進(jìn)行分析，徹底貫徹理論聯(lián)係實(shí)際。
在覃操的有限記憶裏，好像刑法老師的鄰居、朋友、親戚不是經(jīng)常犯事的就是經(jīng)常受害的。譬如他會語氣沉重地說某年某月他的一個朋友因?yàn)樵p騙被判了幾年，某年某月他的一個親戚因?yàn)樨潧@被判了十幾年，還有......那天覃操正為張淼的事心煩意亂，一聽老師又在講他的鄰居犯法的事，他心裏有些厭煩，最後竟然忍無可忍，沒等老師說完就“嗖”地立了起來，粗魯?shù)卮驍嗬蠋熰従臃阜ǖ倪^程說道：“老師，從你的例子中我算是看明白了，越是與懂法的人打交道就越會犯法，您說是吧？”
老師愣在講臺上，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下麵的學(xué)生麵麵相覷，大多為覃操的言行感到不滿，課堂上沒人欣賞那些愛出風(fēng)頭的。再說了，按照老師的一貫的說法，在中國這個地方，什麼樣的案例都能為你們提供！不就是集中了點(diǎn)嗎？事情有點(diǎn)偶然性有什麼不行。和預(yù)想一樣，老師不會大發(fā)雷霆批評他。他深知和學(xué)生較量，即使贏了也是輸。對於一個老師，輸在氣度上是最丟臉的事。不過老師那豬肝一般的臉還是泄露了他心裏的不滿。
第二節(jié)課，覃操不想上，搭車到梅園看梅花，可惜來得不是時候，梅花隻是冒著嘴，抿著，哭笑不得的樣子。也許不夠確切，倒不如說是隨時都可能打個噴嚏，以示對寒氣的抗議。
他站在惜月橋上，凝望著橋下的一汪秋水，之所以叫秋水，是因?yàn)榻堑那锛咀馄谔蹋挠胁黄剑m然季節(jié)變化了，但他總希望那種秋高氣爽的日子不要遠(yuǎn)去，也隻能將其寄托在水中了，可憐的人。
水不分寒暑，當(dāng)然也不會在意人們怎麼叫它。梅樹將自己的倩影投在了水中，寒風(fēng)微挹，水中的梅樹顯得更加?jì)趁亩嘧恕？上Р皇橇鲃拥乃瑳]有皎潔的月，營造不出“疏影橫斜水清淺”的意境。
在梅園，成片的梅樹有了一種媚俗的感覺，梅樹失去了張揚(yáng)個性的機(jī)會，隻有花香，潤滑一下幹燥的鼻孔，而後就遺落在飛馳而去的車輪後。
他懷念故鄉(xiāng)的那棵梅樹，蒼勁的枝幹，盤虯臥龍，遊蛇一般蜿蜒在亂石一側(cè)，在月下，在雪中，它都有俘獲人心的美感。村裏人不懂得欣賞，隻知道將它和《紅巖》中的江姐扯上關(guān)係，中年婦女偶爾路過嗅到它的香，心情舒暢，哼著：紅巖上紅梅開，千裏冰雪腳下踩......上學(xué)的小孩也隻是在讀王安石的“牆角數(shù)枝梅，淩寒獨(dú)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時才會想起它。
望著水中晃動的梅影，覃操不禁內(nèi)心憮然。遠(yuǎn)處是成片的梅樹，他已沒了興致。內(nèi)心替梅樹可惜，但轉(zhuǎn)念一想，與它們相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最終也難逃被扭曲的命運(yùn)。消磨掉崇高，適應(yīng)大眾的口味，像產(chǎn)品一樣步入市場，成對成捆地躺在超市裏等待消費(fèi)者挑選。
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消磨掉身上的棱角和毛刺，打磨光滑，圓溜溜地滾進(jìn)社會，木呆呆地適應(yīng)社會。不過梅花也好不到哪裏去，幾千年都在為人傲霜鬥寒，什麼時候才能熬到頭啊？
沉默許久的手機(jī)終於有了短暫的顫動，可能是短信，也有可能是有人隻打電話過來而要自己打過去然後一個有聲音告訴自己中獎了。
他無力地拿起手機(jī)，摁住殘缺不全的按鍵，是一條短信，張淼的。他沒有激動，似乎一切隻是預(yù)料之中，隻是時間問題。
“你真幸福，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女人為你笑為你哭為你受罪，你卻全然不覺。你的過去充塞著別人的心酸的故事，你精心地保存包裝為的是去把玩炫耀，好像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因?yàn)槟鞘莿e人的故事，你隻是渲染故事悲劇性的一個角色。”
接著是第二條短信，很顯然是接著第一條的，字?jǐn)?shù)限製所致。
“你可以忘記過去，傷痛總是別人的，你身上從沒留下過去的疤，因?yàn)閯e人為了你早已傷痕累累，你知道嗎？”
覃操不以為然地看著短信，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他想迴短信，發(fā)揮一下文學(xué)的天賦，來一點(diǎn)詩情畫意，即使說再見也不遺漏浪漫情調(diào)，這是愛情賦予文學(xué)的權(quán)利。可是他又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對於一個好的獵手，容易到手的獵物對他毫無意義，除非曆經(jīng)千辛萬苦得來的才值得珍惜，愛情何嚐不是如此。
男人是心的獵手。
她的短信隻能證明她的可憐，他的虛榮心瞬間膨脹，原來女人不是什麼尤物，隻是鱉在甕中，伸手即得。
手機(jī)又在顫動，這次不是短信，是來電，來電鈴聲是她的，以前他專為她設(shè)的，是林誌炫的《單身情歌》，那音樂一如為他的愛情唱著挽歌，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這話不適於他。因?yàn)樗敛辉诤酢Ｋ]著眼摁下按鍵，手機(jī)被他舉在空中，搖啊搖的，他根本就不想聽，電話裏傳來他的聲音，不知是哭聲還是罵聲，他不以為然。
“對不起，請你不要再纏著我。”他心裏很得意，話語中透著寒氣，語氣鏗鏘有力，活像一個成熟的男人。
“我知道！但我懇求你讓她解脫吧！無論你用什麼辦法，她可憐得像西西弗斯，也隻有你能讓她解脫。”
“請你不要文縐縐的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聽不懂，也不想懂！”
“你是不懂，你太幼稚了。你努力在別人麵前表現(xiàn)得堅(jiān)強(qiáng)，其實(shí)內(nèi)心羸弱不堪。你使勁讓自己表現(xiàn)得傲慢，其實(shí)你內(nèi)心有著深深的自卑感......”
“好了，不要說了，你很懂我，但還是難免上我的當(dāng)，你比我更不如，說白了，我瞧不起你！”
“我不在乎你怎麼看我，因?yàn)樽詮奈艺J(rèn)清你的本麵目後，我覺得你連被別人憐憫的資格都沒有，也隻有她，那麼傻傻的愛著你！對了，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雖然我知道這會對不起她，但是對於你那卑劣的心，替她守著秘密已經(jīng)毫無意義。告訴你——萍姐的真名叫李露。她的故鄉(xiāng)也有很大很大的油菜地，每年冬去春來，油菜花開，總是令她難以忘懷......”
他的眼前浮現(xiàn)故鄉(xiāng)田埂上青綠的野草，綿延田間地界的油菜，青綠的葉，冷豔的色調(diào)，和著四月的雨滴，冷冷的感覺，所幸有花，那顏色如梵高筆下所尋找的顏色，暖暖的，使春多了一份愜意。他聽到她的名字，熟悉得陌生。她就像那暖暖的油菜花，繾綣於心。如今被人提起，他竟忘記了如何去反應(yīng)。
手機(jī)“啪”地一聲掉在橋上，彈跳一下，掉進(jìn)了水裏，瞬間點(diǎn)醒了沉睡的秋水。漣漪如年輪，在水中，在他的記憶裏蕩開，最終被岸攔截。寒風(fēng)刺骨地吹，身體毫無知覺，一如風(fēng)中的蘆葦，任風(fēng)撥弄，身軀在風(fēng)中幹枯腐爛直至沒入爛泥。
他迎著風(fēng)，攥緊手，沒命地跑，他想挽迴什麼，在風(fēng)中，在與之看起來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城市的某個角落裏。在他的生命裏，有一朵花已經(jīng)瀕臨凋謝，葉被蟲蝕，這朵花隻是為自己綻放的。而今這朵花的質(zhì)地變了，成了塑料花，放在男人的世界裏，連凋謝的資格都沒有。以前毫不在意間看花開花落，人依舊帶有花的顏色，可以像飛過的燕子俯瞰一切。可以學(xué)蜜蜂在花蕊間懵懵懂懂地爬進(jìn)爬出。也許你可以說那會兒什麼都不懂，也許你懷疑是裝的，但那也算是個理由。可現(xiàn)在不同，一切都在變，他無法再忍受，如果他覺得自己還有一丁點(diǎn)感覺，他還不至於麻木到無法看清生命中有哪些花因?yàn)樗麤]有結(jié)果而留下枯萎漂白的記憶。
第二次踏進(jìn)那種地方，心情相差萬千。
“又有什麼活動嗎？”上次向他要電話號碼的女孩問。
“沒有！”他向屋裏麵張望著。
“你來消遣的？”
她驚愕地看著他。
“沒那閑工夫，我來找人的。”
“這兒就我兩個。”她向坐在沙發(fā)上的另一個努努嘴，“喏！就我兩個。”她又重複了一遍。
“我找萍姐。”
“有什麼事嗎？”另一個女孩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跟他囉嗦什麼，留點(diǎn)神，晚上還有要緊事做。我看你是吃飽了撐得慌，到這兒來幹嗎？無聊！”沙發(fā)上的女孩顯得有些不耐煩。
“萍姐在哪兒，我要見她，她不出來我就不走了。”
“萍姐跟你很熟嗎？”
“這你甭管。”
“萍姐不會有了小白臉吧？”
“胡說什麼呢？想多了吧你！”
“實(shí)話告訴你，她不在這兒。”
“打電話，就說覃操要見她。”
“你當(dāng)你是誰啊！你叫我打就打啊！”
“李露，你出來！李露，我是覃操啊！”他朝樓梯間大喊道。
“出去，出去，這兒沒有叫李露的。”
她們說什麼不管用，他瘋一般往樓梯上衝去，一個趔趄摔倒在樓梯上。
“吵什麼呢？”
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他心裏一緊。他扭頭朝樓梯上望去，她站在樓梯轉(zhuǎn)角處，像一朵盛開的牡丹，雍容華貴掩蓋了她曾經(jīng)的清純。然而她還是她，他記憶裏的她不會改變。真的是她，雖然曾近想過無數(shù)次再一次重逢的場景，火車站、飛機(jī)場、公路旁甚至人行道上，彼此流著淚，來一個深情的擁抱，抑或是忘情的吻，最好是有點(diǎn)風(fēng)，能吹起地上的樹葉，發(fā)出點(diǎn)聲音。
生活畢竟不是電影或情感劇，不會有那麼感人。
她冷冷地望著他，半晌不語。
“李露，真的是你......”
“你認(rèn)錯人了，這兒沒有叫李露的。”
“你騙我，我知道你恨我，你想報複我......我現(xiàn)在什麼都明白了，我......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
“小燕，客人喝多了！扶他去醒醒，我還有事，先走了。”她像是沒聽到他說話，眼光迅速從他身上轉(zhuǎn)移。
她慢悠悠的走下樓梯，眼光絲毫不停留在他身上。就像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彼此間隔著深深的壕溝。他一把抓住她白玉一般的手，手指碰著沒有溫度的玉鐲，像她的臉一樣讓他感到冰涼。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說了不認(rèn)識你，你想找茬是吧！”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她力氣很大，他的手碰到樓梯的扶手上，又彈了迴來。
手肘一陣鑽心的疼。
她匆匆地走下樓，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他木呆呆地站在樓梯上，兩個女孩沒好氣地望著他。
“等會兒有你好看的，識相的快點(diǎn)滾。”一個女孩說。
他望著她的背影，忙追上去，不想下樓時，一步踏空，摔的夠嗆，膝蓋碰在堅(jiān)硬的地板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兩個女孩嗬嗬地笑了起來。
“哎喲！看來真是喝醉了，”一個女孩說，“小燕，你的事！”
“切，萍姐隻是說說而已，誰當(dāng)真了。況且不給錢的事，我才懶得幹。你看他那身打扮，會給錢嗎？”
另一個女孩像被胳肢似的咯咯笑。
他使勁爬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她倆一眼，風(fēng)一般追了出去。
她打開停在門口的寶馬，頭也不迴地鑽進(jìn)駕駛座。
一路按著喇叭，好像很急的樣子，招來許多人的白眼，眾人眼裏又多了一個炫富的，估計(jì)是個富二代。
車絕塵而去，他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她終究還是恨著自己。他想，有些傷痕是一輩子也無法抹去了。
前方人很多，她還沒離開很遠(yuǎn)。他忙叫了一輛出租車。
“跟一輛車。”他說。
“什麼車？”司機(jī)問。
“前麵那輛寶馬車。”他說。
“那得加倍。”
“什麼？”
“錢！”
“為啥？”
“打狗還得看主人，追這樣的車有風(fēng)險。”
“這有什麼風(fēng)險，莫名其妙！我加錢就是。”
他的心就像這兒的交通一樣堵得慌。一個小時後，紅色寶馬在一棟兩層別墅前停了下來，別墅的外圍一層鐵柵欄，柵欄內(nèi)種的大多是冬夏常青的植物。別墅背後是波光閃閃的東湖。
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司機(jī)把車停了下來。
“給錢吧！”
他塞給他五十塊錢，司機(jī)不接。
他說：“你等會兒，我去向她要。”
司機(jī)忙說：“算了算了，就五十，真他媽的倒黴。”
鐵門“哐”地一聲打開，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走出來，和她嘀咕了幾句，便攬著她的腰走了進(jìn)去。
他失望地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他走到鐵門前，伸手去按門鈴，很快又縮了迴來。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心裏有些膽怯。他想：她厭惡我，當(dāng)初我那麼不顧一切地離她而去。現(xiàn)在，我又迫不及待同她言歸於好，多麼幼稚，問題哪有那麼簡單。她會怎麼看我，忘恩負(fù)義、貪圖便宜。現(xiàn)在她有了錢，有了地位，有了靠山，所以我找上她，上天給了我往上爬的機(jī)會，她是這麼想的吧！所以她更加厭惡我，對，沒錯，女人最恨這種男人。
不，她肯定是不願想起過去的事，我是她過去的一部分，也許是我一廂情願地這麼想，沒關(guān)係，反正她不知道。想來她都幹了些什麼，除了幼稚不堪的行為，還有令人不齒的生存方式。她會這麼想嗎？她以為我要嘲笑她，要來揭她的傷疤，所以她躲避我，想讓自己的世界充滿陌生的聲音。
看來，她是一點(diǎn)也不在乎我了，可我為什麼還揪住她不放呢？這些年，心裏容不下愛情，不都是因?yàn)樗龁幔克X得很委屈，看著關(guān)閉的鐵門，冷冰冰的，大有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他俯身拾起一塊石頭，使勁往別墅砸去，石頭砸在裏麵的防盜門上，“砰”的一聲。他撒腿就跑，裏麵傳來一陣犬吠，而後是開門聲，大罵聲。
他蹲在路旁，頭埋在膝間，欲哭無淚。
袋裏僅剩下十塊錢，還有幾個硬幣。已不夠打的，又得擠公交。寒風(fēng)再一次把他的衣服裹緊，出了一身汗，一下由熱變冷，背心涼颼颼的。透心的涼，秋意還未全身而退，整個冬季已困住他的心，寒風(fēng)執(zhí)著地勾兌著他的淚水。路上行人少得令人生寒，相比以前。
她的冷漠、視而不見的神情在他腦海裏閃現(xiàn)。她或許很高興，因?yàn)橛腥苏跒樗鄲馈?br />
一個人在一個不入流的餐館，喝上幾杯劣質(zhì)白酒，那絕對算是件暢快的事。以前把酒當(dāng)水喝，瓶子裏的**與嘴接觸的那剎那，沒有任何感覺，如清水嘩嘩地流過布滿青苔的溝渠。水是流動的，它是靜止的，水帶不走它什麼。而此刻的他不同以往，冰涼的**滑過舌尖，火辣辣的，他那顆破碎的心，那些殷紅的碎片，和著無情的**嘩嘩作響。
沒有刻骨銘心的愛，哪來痛徹心扉的恨。她越是恨，他越是感到她的愛。越是這樣，越讓他感到悔恨。
從溫暖的餐館出來，寒氣不請自來，籠罩他的全身。他用醉眼望著夜幕下的城市，那麼近，那麼陌生。他此刻幻想眼前是一片油菜地，金黃的油菜花綴滿山坡田野，一陣風(fēng)過，如浪一般湧動。他感覺自己正隨風(fēng)搖曳，是的，他醉了，這不是第一次。油菜花兒漸漸在他眼中變得昏黃，越來越模糊，最後擠成無數(shù)個小黃點(diǎn)，一閃一閃的，像星星一般相互打著暗號。而那青綠的葉，變得黑乎乎的，如夜一般，他伸手去觸摸，一股力量將其卷入其中，仿佛他已經(jīng)遺忘在那片黑色的油菜地。黑暗中，他聽到她的唿喊，他努力地想去拔開眼前的一切，卻隻能是越陷越深。
這不是夢，他覺得自己很清醒，尤其是她的聲音，真真切切，那麼清晰。是幸福的****，是無助的吶喊，是攝人心魂的哭泣，交織在一起，久久迴旋於耳。
他感覺自己很累，一側(cè)身就躺在了地上，濕冷的地麵透過他單薄的衣服冰涼他躁動的心。他死死地躺在那裏，沒有人會去在意今夜會有幾個乞丐或是流浪漢凍死街頭，冷暖自知，誰也顧不上誰。
一輛車停在他的身旁。
夜更深，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