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梅和林小暖姐妹都不到20歲，還比較年輕，經曆的事情也少，而葉衝不一樣，至少他的心已老。


    有的時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是不經意觸動別人的某一根心弦，會讓一切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不久前，林小梅雖然從慘遭淘汰的悲傷中笑了起來，可那隻是表麵，心裏難免還是充滿了遺憾和難受。


    在這種情況下，又突然被別人的一句話勾起了往事，難免會讓她一下子逼近了崩潰的邊緣，難以自持。


    毫無疑問，這很危險。


    葉衝心裏非常清楚，此時此刻，林小梅正在經曆著難以名狀的痛苦。


    雖然他不知道她們姐妹倆過去發生了什麼，但林小梅的煎熬、悲傷和無助正在四處彌漫。


    如果稍不注意，恐怕她就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徹底失控。


    說起來，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發生這種事也沒啥大不了的，誰還沒有個心情難受的時候。


    可是，對於踏上武道征途的武者來說，這麼做，卻是非常危險的。


    特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會更加危險。


    不是因為形象。


    形象是什麼？


    形象是刻意塑造的假象。


    那是弱者用來包裝自己，保護自己的虛弱、掩飾自己的自卑、隱藏自己的邪惡或者討好強者的把戲。


    那不是真正的自我。


    對武者來說，形象其實不重要。


    在強大的實力麵前，一切偽裝都會失去意義。


    就算一個不可一世的高手，看起來就跟叫花子一樣，邋裏邋遢，也沒有人敢對他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表達不敬，而是會受到萬眾的敬畏。


    為什麼？


    因為在崇尚武力的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武”這個字看齊。


    武力強大的武者，就是對法律、規則和秩序最有發言權的一批人。


    他們甚至在影響著道德和一切的行為規範。


    承認也好。


    不承認也罷。


    這就是被他們控製的世界。


    葉衝心裏當然很明白這些。


    沒辦法。


    不明白也不行。


    根本活不下去。


    因為這是現實。


    他之所以在林小梅瀕臨崩潰邊緣的時候，不敢說話，而是悄然躲遠了一點，不是怕她崩潰失控，影響自己的形象，而是怕對她的武道生涯帶來隱患。


    在全民武道的時代，武者會越來越多，競爭也會越來越大，在武道修煉資源的分配方麵，也不會一視同仁，而是有差別對待。


    全球武道聯合會、國家武道部、各大武道學院、武道宗門、武道家族以及軍方等等這些機構，更希望把有限的修煉資源和更好的修煉資源，向被認定為有潛力的武者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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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點錯都沒有。


    誰也不希望巨大的投入打了水漂。


    可什麼人是有發展潛力的武者呢？


    當然會有很多的條條框框限製著。


    具體是什麼，葉衝現在也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一名在大庭廣眾之下瞬間失控的武者，一定不會是各個機構希望培養的有潛力武者。


    理由也簡單。


    在眾目睽睽之下倏然崩潰，是不是也會在與窮兇極惡的變異獸作戰的過程中失控？


    不一定。


    但是可能性很大。


    如果真在與敵作戰的過程中，或者在執行絕密任務的時候，發生了這種現象，會帶來什麼樣的危害和後果，可想而知。


    也許會讓自己的作戰夥伴，突然陷入極其危急的環境中，無法脫身。


    也許會讓自己執行的絕密任務功虧一簣，先前的所有努力打了水漂。


    也許會讓人族失去一場戰鬥，失去一場戰役，甚至是失去一場戰爭。


    所以，基本上可以判定，沒有任何機構在明麵上，願意培養一個容易崩潰的人，而是更希望培養的對象心理足夠強大，強大到讓人可怕。


    葉衝身體年輕，心卻已老，當然明白這一切，自然不願意讓林小梅陷入武道生涯的穀底。


    並且，他知道，他能做的隻有沉默的離開。


    這個時候，如果去安慰林小梅，她會崩潰。


    這個時候，如果去跟她講道理，她會失控。


    這個時候，如果去批評嗬斥她，她會發瘋。


    說到底，還是不要刺激林小梅，讓她自己療傷，慢慢恢複過來。


    這樣做還有個好處。


    有了這次經曆之後，她會反思，也許以後就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其實，葉衝不希望看到林小梅崩潰，還有一個擔心。


    對一個武者來說，煩惱、痛苦、憂愁、緊張甚至是絕望，會始終相伴左右。


    沒辦法。


    壓力大。


    不過話又說迴來，沒有壓力，也就沒有了動力。


    最重要的是，危險無處不在。


    甚至可以說，在當今這個變異獸橫行的世界上，武者想要好好地活下去，非常不容易。


    雖然一個武者可以不必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一定要學會忍。


    有些時候忍不住，就會讓自己陷入窘迫的境地，甚至授柄於人。


    比如林小梅真的失控和崩潰，很多人就會因為這件事關注她，記住她的這個缺點，甚至會挖掘出她的曆史……


    這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唿～


    葉衝不由得歎了口氣。


    他雖然站在99號擂臺邊上，卻並沒有真的關注比賽，而是心事重重。


    “林小梅和林小暖，是在提到了父母家人之後，才突然陷入到了幾乎崩潰的狀態的。


    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其實，在很多時候，我也會突然生出一種無力感，充滿了失望和絕望，感覺孤立無援。


    這種事情，隻能是自己慢慢調整和恢複吧，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也就在葉衝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一左一右各有一人靠近了身前，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隊長，”林小梅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們先迴去了，小暖需要準備一下明天的比賽，而我也要總結一下經驗和教訓。”


    “好，”葉衝麵無表情，“不送。”


    “咯咯咯，”林小暖一下子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隊……隊長，你……你真討厭，嗬嗬。”


    林小梅也笑著道：“好了，小暖，隊長正在看比賽呢，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快走吧。”


    “快走，快走，”葉衝嘴角一翹，頭也不迴，“煩人，真討厭。”


    咯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歡快地向遠處而去。


    葉衝悄然迴頭，輕輕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