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登場的林深時什麼話都沒說,在看了李溪午一眼後就徑直走進包廂裏,彎腰牽起了林允兒的手。
“讓開吧,他是我兒子。”
外麵的一眾黑衣保鏢剛要攔住準備離開的兩個人,在場的所有人就聽見身後的包廂裏傳來了李溪午平靜的話語。
盡管琢磨不透自家老板的心思,但李溪午這話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領頭阻住林深時去路的那名高大男人微微一怔,繼而就低下頭,帶著手底下的人,恭敬地讓開了道路。
與此同時,同樣趕來的深林俱樂部人員們不知道是不是也聽見了李溪午那句傳到外界去足以掀起軒然大波的坦白之語。
無需交代和命令,在林深時牽著女孩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每個人都垂首退立到了兩側。
一時之間,走廊上的氣氛寂靜而肅穆,耳邊隻有男人幹脆利落的腳步聲和女孩有些急促的高跟鞋聲。
直到林深時兩人快要消失在盡頭的拐角時,不知道是哪個家夥腦子裏搭錯了筋,猶猶豫豫地開口喊了聲“少爺慢走”。
然後,如同是打破湖麵的一顆石子,漣漪不可避免地往外擴張。
幾乎是被訓練好似的,包括那群黑衣保鏢裏的不少人在內,很多人在這時候都默契地說了一句:
“少爺慢走!”
匯聚起來的聲浪迴響在走廊裏,剎那間成為了耳中唯一的聲音。
男人腳上的皮鞋一頓。
林深時側頭望了過去,冷臉冷眼,之後依舊一語不發,轉身就走。
他沒有注意到,林允兒在聽見那聲聲整齊劃一、夾帶尊敬的恭送聲後,望向他的複雜眼神。
她曾經以為她是藝人,他是普通人,雖然有點困難,但隻要她和他願意努力克服那些差異的話,他倆應該還是能長長久久地交往下去。
然而到了今天,她卻忽然發覺,他和她,好像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
“砰”的一聲後,車門被重重關上,帶了三分蘊藏在心的火氣。
林深時先側身給女孩戴上了安全帶,一邊戴,嘴裏也一邊問:“他跟你說什麼了?”
大腦似乎還沒恢複正常運轉的林允兒縮著胳膊,任由他的身體從自己眼前經過,等到林深時收迴手,疑惑地看向她時,她才衝著他怯怯地眨了下眼睛。
一下子,明明心頭還壓著難言的怒火,男人的嘴角仍然控製不住地往上僵硬地扯了扯。
“別因為我和你父親吵架。”林允兒突然小聲地說。
林深時不說話地盯著她看,片刻後說:“如果今天的情況換成是我和你父親,你會是什麼反應?”
“我會罵他!”
女孩不假思索地給出了迴答,緊接著她卻抬眸對上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睛,舉起雙手,捧住他的臉龐繼續說:“可是你不可以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我就算罵了我阿爸,他頂多也就是生氣而已,不會對我們倆做什麼,至於你父親……”林允兒說到這裏可愛地皺皺鼻子,“太可怕了。”
林深時像是被她這句出人意表的迴答給弄得愣住了,呆了兩秒後,嘴角又動了動,這迴卻是沒笑,反而伸出手臂,嗬護般抱住了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女孩。
林允兒好像猜到了他會這麼做,唇邊露出了些淺淺的笑意,非常溫順地靠進他懷裏,側著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地說:“我其實有點高興。”
“嗯?”
“那位曺夫人好像和你真是同一邊的人,這樣你要對付你父親的話,身邊至少也有一個能幫到你的人吧?還有,我猜到了你會趕過來,但當你剛剛真的出現的時候,我的心裏很感動……謝謝你,來找我。”
結尾的那句話,她說得很輕,像在恍惚地呢喃。
林深時聽完她的話後,沉默了半晌,最後臉上勉強擠出點笑容來,微笑地低聲問:“情況好像有點奇怪啊?”
“嗯?”趴在他懷中的女孩昂昂腦袋。
“我明明都準備好一肚子安慰你和阻止你的眼淚掉下來的話了,為什麼現在反而你在安慰我?”
“哈哈……”
林允兒被他古怪的語氣逗笑了,雙臂環著他的腰,翹著唇角仰起臉來,眼眸明亮地注視著他。
接著她就毫無征兆地湊上前去,在他的嘴上啄了一口。
林深時眨眨眼,問:“這算什麼?”
“安慰的吻!”
“你安慰我?”
“什麼啊?”脫離他懷抱的林允兒丟給了他個白眼,非常傲嬌地說,“是你安慰我!”
她說著話,那紅潤的唇瓣還咂了咂。
“嗯,味道還行……”
林深時一陣啞然,剛要欺身上前,早有防備的女孩就笑嗬嗬地伸手擋在他的胸口上。
“現在不許胡鬧!先離開這裏再說,沒準還有監控呢。”
明明也沒打算做些什麼的林深時被她這麼一說,更加失笑,搖搖頭就戴上安全帶,啟動了車輛。
林允兒看著前方,一隻手在底下自然而然地握住男人的手說:“我今天累了,不想再迴公司,也不想迴家裏。你帶我出去玩吧,怎麼樣?”
轉動方向盤的林深時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她的麵容,毫不猶豫地點頭迴答:“嗯。”
……
隨後,兩人先開車去了“秘密森林”。
林允兒身上還穿著今天她出席午餐懇談會的那身米色連衣裙,款式倒不算華麗,不過終究惹眼了點,林深時就先把她安置在咖啡店的二樓,出去給她買了身便於上街的衣服。
結果等到林深時迴來後,他就看到女孩不知何時側躺在他的床上,閉著眼,沉沉地睡著了。
他愣了愣,馬上放輕腳步,帶上了門,提著手裏的那袋衣服,走到沙發那邊坐下,整個人旋即莫名地吐出了口氣。
迴頭望向大概睡了有段時間的女朋友,林深時微微笑了笑,隨手放下購物袋,難得生出了些男友的心思,低頭取出手機,打開攝像機,鏡頭對準正枕著手睡覺的那道纖瘦身影。
林允兒的睡相談不上有多好,簡單地蓋了層薄薄的空調被,一雙擺脫高跟鞋後無比自由的白皙腳丫卻伸到了床外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深時甚至遠遠地看見她在夢中蹙起了眉頭,小嘴微張,時不時又緊緊抿起,像在嘟著嘴。
林深時拍了幾張照後,笑著起身,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蹲下來,目光溫柔地凝視著女友的臉頰。
過了不知多久,他嘴邊的笑意逐漸淡去,低下頭自言自語似的說:“對不起……”
這句話,他早在倆人走出深林俱樂部大門的那一刻就想說出口了。
可是一句蒼白的道歉有用嗎?他認為自己需要做出一些更實際的行動才行。
動作依然很輕地撐著地板轉過身去,林深時靠坐在了床頭邊上,他耳旁聽著那輕緩的唿吸聲,眼底滿是柔意,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之前和曺赫見麵時聽到的另一番話。
當時他即將離去,老人卻突然叫住了他。
‘對了……畢竟我是長輩,你是晚輩,咱們倆今天這次見麵,我總該給點見麵禮。有些話,在你走之前我就提醒提醒你。’
林深時那時盡管疑惑,但也老實地坐了迴去。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給你造成的麻煩比你父親給你造成的麻煩要大得多。但其實,有些事我隻是不願意那麼麻煩而已,重點在於,你有沒有讓我願意變得麻煩一點的價值。可是你父親,他阻攔你的理由其實和我完全不同。’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很正常。父母的心,子女向來很難理解。你隻需要知道一點就行了……即便你解決了我給你的問題,但在將來,你也許會從你父親那裏受到更大的阻攔。他和我不同,我看待你,隻有利益,而你對於他而言,除了利益之外,還有另外的意義。’
聽到老人這些話的林深時,起初並不能領會他話裏的含義,直至今日的事發生後,他的心裏才忽然有了明悟。
“父母的……心嗎?有時候還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大麻煩。”
他喃喃低語著,往後仰頭閉上了眼,好像也想要暫時忘卻今天發生的這些事。
……
林允兒的這一覺睡到了深夜時分才醒來,連一直守在她身邊的林深時都略微吃驚。
“我真睡了這麼久?”不敢相信地再三確認過手表後,剛從床上坐起身來的女孩十分懊惱地說,“啊,真是……明明還想著今天能有機會約會呢!”
她轉頭瞪向了露著笑臉的男人,不講理地責怪說:“你幹嘛不叫醒我?休息一會兒就算了,從中午睡到現在誒,你當我是豬嗎?你就不怕我出什麼問題嗎?”
絕對不要和有起床氣的人吵架,林深時深諳這道理,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說:“其實還來得及。”
“嗯?什麼來得及?”
“約會啊。快的話,淩晨左右我就能送你迴家。”
林允兒瞅著他,隨即鼓起嘴,揉著睡意難退的眼睛說:“可是現在街上還有什麼好逛的?我知道的那些店估計早就關門了,本來還想給你挑幾件衣服呢……”
林深時掏出手機看了看,然後忽然若有所思地對她說:“不如,我們去看場電影怎麼樣?”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