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是孕婦的特征。童菲午飯後就開始睡，現(xiàn)在都快兩點(diǎn)了。睡覺對她來說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因為睡著了就不用去想那些煩惱，不會被思念折磨得心疼心酸。


    那天童菲已經(jīng)算是對杜橙下了最後通牒，說如果在孩子出生之際還不能結(jié)婚，他以後都不用再提結(jié)婚的事了。兩人當(dāng)時從那之後就處於冷戰(zhàn)期，童菲沒給杜橙打電話，而杜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氣，他也不打來。


    晏季勻說讓童菲等著當(dāng)杜太太，童菲果真隱忍下來，靜靜等著杜橙那邊的消息，可是兩天過去了，他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若說童菲不緊張，那是騙人的。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杜橙，在消氣之後也會想，是不是自己那天說的話太過分了，給他壓力太大了？


    其實她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難免是有賭氣成分的，冷靜下來想想，捫心自問，假如到了孩子出生時杜橙都還沒取得父母的同意，她真的會決心不跟他結(jié)婚了嗎？


    這幾天都是在混亂不安心煩意亂的情緒中渡過，冷戰(zhàn)的滋味不好受，實際上就等於是虐自己的心。


    手機(jī)鈴聲響了很久之後童菲才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也沒去看來電是誰，直接接了起來。


    “喂……嫂子……嫂子，出大事兒啦！”芊芊的聲音裏滿是焦急與驚慌，悶悶的還有著隱約的哽咽。


    童菲還沒睡醒，意識在混沌之中，但聽到芊芊這麼說，她整個人陡然間清醒了幾分。


    “什麼事這麼慌張，你別急，慢慢說……”


    “嫂子，我哥……我哥他要去非洲當(dāng)義醫(yī)，嫂子你聽到?jīng)]有啊！”


    “……”


    電話那端出現(xiàn)了兩秒鍾的靜默，隨即隻聽童菲一聲低吼：“什麼？去非洲？！”


    童菲一下子睡意全無，人已經(jīng)坐了起來，可拿著手機(jī)的手就開始發(fā)抖了……給氣的。


    “好你個爛橙子，幾天沒消息，原來是想丟下我和孩子去非洲！”童菲怒了，腦子裏一片漿糊，隻剩下唯一一個念頭——她要見杜橙，立刻馬上！


    芊芊是無意中聽到了杜橙和父母的談話，才知道哥哥竟然說要去非洲，震驚之下也很傷心，她才舍不得哥哥走呢，立刻跟童菲打了電話，她覺得若是童菲都留不住哥哥，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與此同時，杜家正經(jīng)曆一場風(fēng)暴……書房裏，杜澤濤隻差沒把房頂給掀了。


    “你……你吃飽了撐的嗎？去非洲當(dāng)義醫(yī)誌願者？你都三十一了，我和你.媽都快六十了還沒抱上孫子，你居然說要去非洲，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迴來，你是成心想把我跟你.媽氣死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杜澤濤臉色鐵青，聲音提高了八度，怒不可遏。


    杜橙卻不為所動，無論父親發(fā)多大的火，他都隻是站著一動不動的，俊臉上一片死寂。


    杜澤濤這迴是氣得不輕，同時也很震驚，對於兒子的決定，換做是幾年前，他或許會十分讚成，可現(xiàn)在，正是他和妻子在為兒子終身大事操心的時候，兒子卻突然說要去非洲，並且還是今天下午四點(diǎn)鍾的飛機(jī)，杜澤濤怎能不火，簡直是氣得想揍人！


    罵，沒有，教訓(xùn)得狗血淋頭都沒用，杜橙像是鐵了心的。


    “爸，你們想抱孫子，童菲懷了我的孩子可你們?yōu)槭颤N不接受她？先是想撮合我跟方凱琳，後來又巴不得我跟蘇梓芮，說來說去你們就是不願承認(rèn)童菲。不是我不體諒你和媽的心情，我都說了很多次了，隻要你們同意我跟童菲結(jié)婚，馬上就能抱孫子，但是你們偏不，現(xiàn)在卻又來怪我不孝……我留在家裏還有什麼意思，我隻想遠(yuǎn)離這個地方，去非洲當(dāng)義醫(yī)就是我的選擇。”杜橙微微泛紅的眼睛裏流瀉出一片淒涼和無奈，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都顯得十分低落，像是太過失望所致。


    一聽這話，杜澤濤更是火冒三丈，敢情兒子是因為家裏不同意他跟童菲結(jié)婚，所以才要去非洲？


    “你……你這是在威脅我和你.媽？”


    “不是威脅，是我真的會那麼做。”杜橙淡淡地說，但語氣卻是很篤定。


    “你……”杜澤濤氣得發(fā)抖，正當(dāng)這時，書房門開了，妻子叫嚷著衝了進(jìn)來。


    “怎麼迴事？兒子你在搞什麼！”羅美娟緊張地拉著杜橙的胳膊，生怕一鬆手兒子就跑了。


    杜橙眉頭一擰，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媽，一會兒我就去機(jī)場，手續(xù)都辦好了，我去非洲當(dāng)義醫(yī)，還沒想好什麼時候迴來。”


    羅美娟大驚失色，眼睛唰一下就紅了，激動地說：“不……兒子你不能這樣……非洲那麼遠(yuǎn)，你去了，媽得多久才能見到你一次？你這是要媽的命啊！”


    “媽……我……”杜橙心裏不忍，眉宇間飽含痛苦：“媽，我知道您舍不得，可是也請您體諒我的苦衷，繼續(xù)待在這個城市，是對我的折磨，我隻有走得遠(yuǎn)一些才能控製住自己不去見童菲。夾在你們和她之間，我很難過，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去非洲或許是最適合我的。”


    “不……媽不要你走！”


    “媽……我已經(jīng)決定了。”杜橙話音剛落，手機(jī)響了，是晏季勻打來的，說已經(jīng)到了他家門口，就等著他下去呢。


    若說方才杜澤濤和羅美娟還抱著一絲僥幸的希望，幻想著或許兒子隻是想威脅他們，不是真的會走，但現(xiàn)在，晏季勻來了，說是要送杜橙去機(jī)場，這才是真的讓夫妻倆徹底慌神！才知道，杜橙是玩真格的，他真的要走！


    杜家大門口，晏季勻悠閑地坐在車裏，開著車窗瞅著外邊。不明白的還以為這是在等美女呢，其實是在等一個男人……一個要離家的男人。


    門開了，隻見杜橙一手提著行李，表情十分苦憋，而羅美娟就哭得稀裏嘩啦，拖住杜橙不讓他走出大門。


    “媽……放手吧，就算今天您能拖著不讓我上飛機(jī)，那明天後天呢？我始終是要走的。”杜橙悲傷的眼神落在母親臉上，但腳下卻是沒停，硬生生往門外挪動。


    不僅是羅美娟，芊芊也在後邊跟著，小臉都哭花了：“都怪你們……爸媽，要不是你們不同意哥哥和童菲結(jié)婚，他就不會想要去非洲……嗚嗚嗚……是你們逼走了哥哥……嗚嗚嗚……”


    芊芊哭得可傷心了，但她有點(diǎn)小心思，一直不停張望著門口，不知道童菲趕來沒有。


    杜澤濤一臉陰沉，不說話了。他是一家之主，心裏縱然是舍不得兒子，可他不會像妻子女兒那樣哭，他內(nèi)心的難過都憋著。


    杜橙硬起心腸走到了晏季勻車子旁邊，將行李放進(jìn)後備箱，他表現(xiàn)出的決心讓羅美娟更加慌了，哭得更大聲了。


    羅美娟死活不讓杜橙上車，攔在車門那裏，抱著杜橙的腰一個勁地哭求。


    童菲趕來時，正看見這不可開交的一幕。


    “杜橙！”童菲一下出租車就衝了上去。


    杜橙驚了一下，想不到童菲會來，他原本是沒打算讓她知道這件事的，可現(xiàn)在……


    “杜橙，你要當(dāng)縮頭烏龜嗎?”童菲氣勢洶洶，怒視著他，一雙眼睛似是要噴出火來。


    這種時候還如此強(qiáng)硬，童菲的反應(yīng)果真跟羅美娟是截然相反的，不過卻很符合她的脾氣。


    芊芊看到救兵來了，連忙止住哭聲：“嫂子你快攔住我哥！”


    嫂子？這兩個字聽在羅美娟耳朵裏，就像是猛地紮了紮她的心，讓她一下子想到了什麼……


    羅美娟夫婦對於童菲的出現(xiàn)很是意外，但很快就想到準(zhǔn)是芊芊通知來的。現(xiàn)在的情況，哪裏還顧得上那些，不管怎樣都不能讓杜橙走。


    “童菲……我……哎，別勸我了。”杜橙別開視線，不去看童菲那雙紅通通的眼，他怕自己會忍不住……


    他不看自己，可她就是偏要他看！


    “杜橙，你說話啊，怎麼不敢看我了？你不聲不響的要去非洲，你還有沒有點(diǎn)良心？你敢走的話，就一輩子都別再見我！”童菲一把拽住杜橙的另一隻手，噴火的雙眼瞪得老大，彪悍的霸氣側(cè)漏啊。


    杜橙語塞，嘴角抽搐，麵部表情十分僵硬，而坐在車裏的晏季勻隻能無比同情地看著杜橙，心裏在偷笑……橙子這迴玩得真大。


    羅美娟的哭聲忽然停了，怔怔地望著童菲，再望望自己老公，再望望兒子……怎麼都覺得兒子在童菲麵前好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的？難道說，兇巴巴的童菲真能製得住杜橙？


    盡管心頭一萬個不甘願，可眼下的情況由不得，羅美娟去思考更多，隻要一想到可能幾年都見不到兒子，她就好像要死了那麼痛苦。如果一定要做出選擇，她寧願向兒子妥協(xié)也不願意幾年看不見兒子……萬一，萬一他在非洲有個三長兩短，她豈不是追悔莫及？


    巨大的恐慌和悲慟之下，羅美娟大喊一聲：“兒子！媽答應(yīng)你跟童菲結(jié)婚，隻要你不離開，媽什麼都答應(yīng)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