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閑山咖啡廳。


    午後的斜陽將餘暉映落在桌臺上，薰衣草盆栽在陽光的沐浴中盡顯生機。因為是周日，咖啡廳裏的客人還蠻多的。我用勺子攪拌著喝剩一半的咖啡，等一個人。


    周四的晚上，我接到邱文超的電話，聽到了有關於他母親病重的消息。在他的懇求下，我答應他完成一個善意的謊言。另一方麵，我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能找個時間好好聊聊，想要問清楚一些事情。我不知自己這個舉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但對於埋藏於自己內心兩年之久的問題，我覺得是時候拿起勇氣問一問當事人了。


    如果現在不問，以後都不可能知道了。我心裏是這麼想的。


    等了大約10分鍾，我在咖啡廳門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衝他擺了擺手，邱文超也看見了我，點頭迴應並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他身上還穿著兩年前那件淺灰色衛衣，我似乎還能迴憶起這件衣服的香味。


    我搖搖頭笑了，說：“也沒有等很久，坐吧，喝點什麼？”這個時候我腦海裏想到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這是他的最愛。


    這時候服務生走了過來，邱文超說：“給我一杯白開水吧。”


    “口味變了？”我看著他問道。


    “嗯？”他好像沒迴過神來，突然想起才笑著說：“白開水好。”


    “嗯……最近過得可好？”我發現這麼問有點白目，母親都這樣了，怎麼可能好？


    “差不多吧，你呢？找到工作了嗎？”


    我點點頭，說：“找到了，在廣南中學，教語文。”


    “挺不錯啊！”他用濕紙巾擦著雙手，笑著說。看來潔癖這一點他還是保留著的。


    兩人聊了一會近況，帶到各自手中的杯子都空了之後，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彼此都不說話了，連我自己都好像忘記了要問他的那些話。要不是他開口先問的，我是不會主動打開話匣子的。


    “薇薇，你有事問我？”


    “哦，對。”突然聽見他叫我薇薇，竟然有些受寵若驚。我撓了撓頭，該怎麼開口問呢？


    “什麼事？”見我不說話，邱文超又問了一次。


    “我……我想問……”我真的很緊張，一緊張就不能好好說話。


    聽我說話開始結巴，邱文超竟然笑出聲了。他說：“你還是像以前一樣，一緊張說話就結巴，一做錯事就像小狗，眼神可憐巴巴的。”邱文超看著我，眼神中我看出了以前的溫柔。他深唿吸了一口氣，就好像卸下了心中的什麼東西，說：“你是不是想問我，當初為什麼要跟你分手？”


    邱文超竟然主動挑開話題，跟以前一樣，有問題就直說，有什麼說什麼的，他就是這樣。


    我微微點頭，眼睛看向一邊，不敢看著他。似乎一看著他的眼睛，我心中最堅固的部分就要崩塌掉，我怕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就一發不可收。


    這時，邱文超突然站起身，站在我的麵前，神神地鞠了一個躬，我被他這個舉動給嚇到了。


    “對不起。當年對你造成的傷害……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無法補償……我辜負了你，浪費了你最美好的青春……”


    “不……”我搖搖頭，笑了，說：“當年你已經跟我說過很多句對不起了……現在……現在我隻是想要一個理由。總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哈哈”


    邱文超抬起了頭，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我。


    “能告訴我嗎？”我試探性問，其實我也很害怕知道真相，害怕心中所想是真的。


    “這個……”邱文超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這下輪到他說話打結了。“我……我喜歡上別人了。”


    “哦？”喜歡上別人，男的還是女的？我心裏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麼問。


    “是啊……薇薇，你恨我嗎？”


    我說恨你信嗎？我說不恨，你又信嗎？我已經分不清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了。


    “那個女生我認識嗎？”


    “不，她（他？）你不認識的，是別係的。”邱文超一臉苦惱的樣子。


    “哦。”我看向窗外，不知為何我想起寧少淩，想起那天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對我說：“他是我男朋友。”這根本就不是一個15,16歲的男學生該說的話，但我卻聽得出他的態度。


    “你知道嗎？”我突開口說道：“我現在教的是初三……”


    “啊，是嘛，中考啊，也挺忙的吧？當班主任嗎？”邱文超聽見我換了個話題，連語氣都變得如釋負重了。


    可我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說：“班上有個男學生，突然有天跟我說他是同性戀，有個男朋友。”


    邱文超臉色都變了，尷尬地笑著說：“啊？開……開玩笑的吧？”


    “不，是真的，我看見他們親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誇張了說法。


    “這……”邱文超顯得很尷尬的樣子，“現在的小孩，讓人很頭痛啊。”


    “是啊……”我漫不經心地說道，其實眼裏很在意他的表情。


    他剛才說的話一定是假的，我看得出來。現在的問題是，到底自己要不要戳穿他呢？要不要告訴他，其實那天在gaybar已經看到了一切……但我仔細想了又想，這樣子做不太好吧？既然他不想說，我又何必逼他？看穿了又何必猜穿呢？更何況現在阿姨病重在身，我不能再打擊他了。我發現自己到最後還是很在乎他的心情，到底是怎麼迴事呢？難道自己還愛著他？我使勁搖搖頭。


    邱文超看著我，問：“怎麼了？”


    “沒什麼……今天，就到這裏吧。”


    邱文超看了看手表，我發現……分手前我送給他的那塊手表他已經沒帶了。“好，時間也差不多。那……”


    “你哪天需要我，就打電話給我吧。”


    “要不今晚吧？”邱文超突然說。


    “這麼快？”我有些驚訝，自己什麼也沒準備。


    “趁媽她還醒著……”說到這裏，我的心好似被刺痛了一下。都到這個地步了，還管他是不是同性戀，還糾結過去的事情做什麼呢？


    “可我穿成這樣……”


    “沒事，挺好的。”邱文超笑著說，伸出了手，接著說：“走吧。”


    我握住了他的手，那一剎，我感受到他手心裏的溫度，暖暖的，這個溫度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現在，我需要協助他，完成一個善意的謊言。


    可那時候我哪知道，人的欲望有多貪婪。付出了就希望能得到迴報，想要的甚至比付出的還要多。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