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以傾斜15°角的姿態，在半山坡慢悠地兜轉著，那幾個半小時前生猛活潑的學生暈車毛病發作，連嘔帶吐的，已經體力不支，麵露難色地靠著車窗，就像一條被晾曬的魚幹。作為老師，這麼真有些不厚道，但嘈雜的車廂終於安靜下來，此時此刻的我能擁有片刻安寧去欣賞窗外的美景，也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


    車窗外，山路兩旁高大的楓樹讓人應接不暇。楓葉那亮麗的橘黃色彩環繞著整條通天山路，同時也將藍天染色，就像隨意揮灑的油彩繪畫，涇渭分明的色彩中，陽光從葉縫中穿插進來，光點閃閃的，點綴在這幅絢麗多彩的畫中。


    入山後，山中的景色已和山下所見有所不同。遠看，秋明山是一座在濃霧中孤立的山，隱約能看清山的輪廓，卻無法捉摸它的顏色。朦朧中或深或淺，或明或暗。黑墨中氤氳著白霧，白霧中又有幾抹橘紅。“秋水一抹碧，殘霞幾縷紅”這句詩能夠很好地詮釋遠觀中的秋明山。當大巴進入深山，這時我才看清秋明山的真麵目。


    那真是座火一樣的山。滿山的楓樹遮蔽天日，就像熊熊火焰直燒天頂。秋高氣爽，幹燥的西北風挑逗這滿山的楓樹，一撥一撥地吹動樹梢，火紅的樹葉落地了，落在陰溝裏，猶如山上流落的鮮紅血液，像極了秋明山的經絡血脈。此景點燃了我內心的激情，也煽動著我內心暗湧下，向往自由，躁動不安的心。當然，誰也沒能看出我這份心情。


    終於在一小時後，大巴平安到達平地。那些暈車的孩子就像醉酒了一樣，踉蹌地下了車。深深地吸了一口來自大自然，高度富含氧的空氣後，舒展了胳膊，個個都似得救了一樣，剛才麵露菜色的他們，此時此刻臉上終於顯露出活人的氣息了。所謂平衡感不好的孩子不會暈車，暈車的孩子平衡感極好，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今晚入住的是秋明山半山腰處的溿山度假酒店，也是山上唯一的酒店。


    同學們拿好分配好的房牌，放好行李後，來到2樓的餐廳享用自助餐。餓了半天的學生們乳燕投林般奔向餐廳，拿起食物就往嘴裏塞，像餓死鬼投胎一樣。也有同學因為暈車的關係導致胃口不好，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


    我選好食物，端著盤子，尋找林雪美的身影。在餐廳的一處，她正和幾個小夥伴愉快地用餐。本不想打擾她們，不料林雪美也正巧看見了我，便擺手叫喚道：“筱柔老師！”


    我微笑著走過去，林雪美挪出一個空位讓我坐下。


    “這裏的食物感覺怎麼樣？”我問。


    在得到她們一致的好評後，我就放心了。溿山度假酒店是五星級的酒店，所以自助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據說來秋明山度假的人，隻有少數政要和商界大款，有的時候，連明星也會過來玩樂度假。廣南中學真是闊氣，連組織學生旅遊也來這麼高檔的地方，不僅闊氣，還非常霸氣，要知道，今天來的可是一群初三中考畢業班的孩子啊。要不是有著學生成績優異的資本，哪間學校會霸氣到在中考的緊急時期送孩子們來度假呢？


    “老師，我們下午有什麼活動呀？”一女生問我道。


    “下午你就知道啦！”我故作神秘，其實不然。在出發前一天，我們帶隊老師就被告知，此次出遊的活動項目已被更改，行程需要對學生保密。原因是，這不是一次簡單秋季旅遊。


    原來早在開學前，學校就秘密製定了一套提升學生體格和意誌水平的方案，其中秋明山這趟旅行就是方案中的計劃之一。表麵上說這是一次秋季旅遊，但實際上卻是一次涵蓋體能，耐力，意誌和速度等多項因素的綜合測評訓練。活動和訓練方式更是多種多樣：徒步登山，過獨木橋、鐵索橋、梅花樁，走出迷宮和定向越野等任務。甚至還有測試孩子們膽量和勇氣的鬼屋探險和叢林尋寶。學校之所以不告訴學生們，一開始是擔心學生們不會積極參與，二來是考慮到，散漫懶惰的學生們會臨陣逃脫，寧願宅在家裏也不願意參加活動。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老師們才會收到一份好玩精彩的活動項目表，讓學生們嚐嚐甜頭。相比之下，這份貨真價實的活動項目表，難度提升了，任務更為艱巨。可憐的孩子們還以為自己是來享受和放鬆身心，殊不知是來鍛煉的！作為知道真相的我心裏七上八下，真替孩子們著急。也不知道當他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會不會在心裏咒罵我千遍萬遍。


    我看了一眼林雪美，那孩子一身雪白的針織長裙，像極了那些在森林中久居多年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女。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但運動起來不方便啊。不隻是林雪美，我看了看周圍，女學生們幾乎個個都穿著裙子，或牛仔褲。雖說昨天老師吩咐要穿運動衣，但學生有自己的一套，才不會聽我們的，所以今天穿得五花八門。


    哎，不管怎樣，下午訓練即將展開，身在其中卻不知所以的學生們，上帝保佑你們吶！我心裏祈禱著說。


    “筱柔老師，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林雪美擔心地看著我，輕聲問道。


    我忙解釋沒什麼，隻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大實話，我昨晚真是一夜沒睡好，一直在琢磨著怎麼利用這趟旅程迅速促成林雪美和寧少淩，自從那天在林雪美的作業本上看見寧少淩的留言，一連幾天我偶遇寧少淩都會不自覺偷笑，而他不知道我在笑什麼，隻覺得莫名其妙。我笑是因為我開心，我笑是因為覺得有戲。所以我得抓住這次旅行的機會，讓兩人麵對麵表露心聲。你們看吶，在這秋明山，火紅的楓葉代表著火熱的激情，撩動著每人蠢蠢欲動的春心。好山好水好風光，好人兒要是能促成一對，那真是天底下大好之事了。


    連夜，我想了好幾個計劃，決定這兩天付諸行動，像丸子說的，不成功便成仁！


    學生們飽腹過後，困意便上來了。我也一樣，吃飽了就想睡覺。十二點到下午兩點的時間，是學生們的休息時間。地獄式的體能訓練從兩點開始。


    我和女學生們道別後，便迴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卻感覺到腦子在轉，身體似乎還坐在大巴裏，山路十八彎，兜兜轉轉，暈眩不堪。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卻聽見有人按門鈴。


    差點就睡著的我詐屍般躍起，沒好氣地走到門後，從貓眼一看，發現寧少淩就站在門口。


    大中午的不好好休息，找我幹什麼來著？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