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其實就是一個個巧合拚湊起來的必然。
當報完名後,從校方招生工作人員那裏得知自己的宿舍所在,李經略居然詫異的發現自己和看似魁梧威猛內心卻質樸憨厚的張翼德居然是同一間宿舍。這倒是讓他哭笑不得了好一陣。不過跟著這麼一個人物做室友,倒也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大學被稱為亞社會,學會的人際交往的重要性有時候比學習專業不見得要輕多少,而宿舍成員的關係處理也是當下大學生避不開的問題,畢竟舍友是將會相處四年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如果關係相處的不好,對接下來的大學生活無疑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李經略雖然不擔心這些問題,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能在這所大學或者在林詩畫身邊呆多長時間,但能和一個真誠憨厚的人相處,總比和一些心胸狹隘的人相處要強的多。
他可沒心思陪一些孩子去過家家。
“李哥,沒想到咱們還真是有緣,居然能分到同一個宿舍。哈哈。”得知自己和李經略一個宿舍後張翼德看起來似乎也很高興,咧嘴笑個不停,潔白的牙齒和黝黑的臉膛形成及其鮮明的對比。李經略笑了笑,幫他提起一個麻布包,兩人結伴朝宿舍樓走去。
“李哥,你來上學怎麼什麼行李都沒帶?莫非你是杭城本地人?”
被李經略分擔一個袋子張翼德看起來輕鬆了許多,一手拎著一個體積驚人看起來重量龐大的麻布包似乎毫不費力,力氣驚人。他看了看之前兩手空空的李經略不由得奇怪問道。
“不是,我是京城人。”
李經略搖了搖頭,看著周遭校園裏來來往往的車輛和學生,平淡道:“我在杭城有親戚,行李都暫時放在那,等報完名後再迴去取。”
張翼德臉露恍然之色,遺憾道:“我還沒去過首都呢,本來我是打算考華清的,但語文分數少了點,所有不得不選擇浙大了。”
千千萬萬學子眼中的理想殿堂浙江大學,居然還隻是張翼德沒有發揮好之下的第二選擇。
李經略目露讚歎,“看你模樣還真看不出來居然是個學霸,了不起。”雖然他和這些學生在之前完全是生活在兩個世界中的人,但他也很清楚要考上張翼德嘴裏看似輕描淡寫說出來的兩所大學,那得多麼付出多麼大的努力。
“嗬嗬,平時我也沒有其他的事做,除了練武就是看書學習。”
李經略看了看張翼德精壯的肌肉,強壯有力不顯臃腫,明顯就是一個經常訓練的練家子,張翼德的身體素質比當下孱弱的年輕人明顯要強得太多。
沒有就練武的問題多問,李經略淡淡一笑道:“浙大並不見得要比華清要差,而且山清水秀的杭城,比起厚重壓抑的四九城,要更加適宜人生活一些。而且杭城不是還有一個巨大的優勢,美女如雲嗎,噢,對了,忘記你對女人不感興趣了。”
“我媽說過,女人比山上那些野獸還要可怕,讓我離她們遠點不要和她們過多接觸。”張翼德鄭重其事的道。
李經略啞然失笑,看似五大三粗,卻還隻不過是個純潔樸實的大男孩。看了看張翼德,片刻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始麵不改色的誤人子弟:“你媽說的有道理。那些野獸至少在接觸的時候你就很清楚它們有害還是無害,但女人這種生物,你根本不可能清楚她們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女人的外表越是漂亮。她的危害性可能就越大。古往今來多少偉大的王朝,後來都葬送在了女人的手中。”
張翼德仿佛是遇到了知音般,收起了那抹淡淡的遺憾之色,道:“李哥說得有道理,看來我來浙大沒有來錯,要不然怎麼可能會有機會遇到李哥。”
李經略一愣,看了看麵色真誠張翼德,換作別人說出這番話,多半有著溜須拍馬屁的成分,但從這個大男孩嘴裏說出來,卻讓人感覺到發自肺腑的真誠,讓人心中淌過一縷暖流。
兩人不再說話,默默的朝宿舍樓方向走去,因為近天是頭一天開學,前來報名入學的學生加上陪伴而來的學生家長特別多,還算寬闊的校道顯得異常的擁擠。而身材高大魁梧再加上擰著兩個龐大麻布包的張翼德就顯得異常紮眼。因為來往人太多,所以走著走著張翼德不可避免被擠到了的車道上。
突然,一聲急促而刺耳的喇叭聲驟然響了起來,而且一聲過後並沒有停頓,接二連三按個不停。李經略轉頭,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以異常囂張的姿態闖入眼簾,透過車窗,可以看到裏麵正坐在一對男女,男的麵容白皙,看上去就像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而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並沒有濃妝豔抹,粉嫩如雪的臉蛋上畫著淡雅卻精致的妝容,一雙大大的蛤蟆鏡遮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冷豔高貴的感覺。
此時那個公子哥正在不斷按著喇叭,桀驁的目光盯著擋住他去路的張翼德。
興許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張翼德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愣神之下依然站在原地並沒有讓路,這讓那個頭上打著發膠頭發在光線照耀下熠熠生輝的公子哥再也沒有耐心,猛地推開車門下車,衝著他眼中的傻大個叫囂道:“鄉巴佬!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浙大可不是你這種人可以隨便進來的,穿的像個農民工似的,要要飯的話出校門左轉隨便找個地蹲著去,別特麼在這擋住老子的路!”
言語粗鄙,不堪入耳,聞言周遭不少經過的學生以及家長都忍不住皺了皺眉,但看了看趾高氣揚氣焰囂張一看就家世不凡的那個公子哥,都沒有出聲。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的好漢往往很少出現好下場。沒人會平白無故去給自己招惹麻煩,非親非故,他們選擇袖手旁觀也無可厚非。
李經略瞇了瞇眼,不動聲色。
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著鼻子一通大罵,是個人都會有怒氣,張翼德自然也不例外,看著眼神陰冷的跋扈公子哥,他拎著包的兩條如精鋼般的粗壯胳膊都在微微的顫動著,其上青筋暴起。
是個人都會有血性,更何況正值青春氣盛熱血方剛的年紀,張翼德很想將這個像個竹竿一樣的瘦弱公子哥提起來給扔出去,但最終他咬了咬牙,還是忍住了這個衝動。他雖然憨厚,但也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這個肆無忌憚開口就無所顧忌對他一通謾罵的青年肯定不是普通人,要是將這公子哥給打了,隻怕他才剛來浙大轉過頭就有可能被浙大開除,他隻是個出身平凡的普通人,以後還要靠著知識和學曆去養家糊口,這樣的後果他承擔不起。
強忍著屈辱,張翼德一聲不吭,給公子哥讓開了道路。
“操,鄉巴佬就是欠,不被罵兩句就聽不懂人話。”
那穿著一身範思哲的公子哥依舊在那罵罵咧咧,隨後準備上車走人的時候突然看到站在那傻大個旁邊一直盯著他的李經略。
“小子,你看老子幹什麼?怎麼?你是不是不服?”
說著,這公子哥也不著急上車了,麵色陰狠的盯著李經略,似乎隻要李經略態度一個不好,他就會當場好好收綴他一番。
“李哥,跟這種人咱們沒必要和他計較。”
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而讓李經略受到牽連,張翼德低聲說了句,然後強忍著暴揍這公子哥的衝動,擠出一抹笑意對這公子哥道了聲誤會,拉著李經略離開了找個地方。
“操,什麼玩意!你們最好祈禱別讓老子以後再看到你們!”
公子哥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猶自罵了聲。而蘭博基尼裏的那個冷豔女孩始終沒有下車,看著被人侮辱卻一聲不吭選擇離去的張翼德兩人,隱藏在蛤蟆鏡後麵的一雙眸子中平淡如水,沒有一點情緒上的波動。
像這樣的場麵,她見過太多太多。
小人物想要打破社會等級森嚴的階層阻隔衝冠一怒,絕大多數都會落個撞得頭破血流的下場,想要活得安穩,就必須學會忍氣吞聲,雖然有些悲哀,但在她看來,那兩個青年做出的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
幾分鍾前在眾目睽睽之下遭受了一番落到任何人頭上都堪稱奇恥大辱的張翼德依舊擰著兩個加起來近百斤重的麻布包,沿著前往五號宿舍樓的方向靜靜走著,黝黑的臉膛上沒有受辱後的憤怒,也沒有不甘,神情很是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翼德,就這麼灰溜溜離開,不覺得憋屈?”李經略走在他的身邊,平淡的問道。
張翼德並沒有立即迴答,沉默了片刻,嘴角緩緩溢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李哥,在出來前我媽就提醒過我,外麵的世界和我們那裏不一樣,外麵的人和山上的那些畜生也有本質的區別。在山上,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用一雙拳頭來解決,誰的拳頭大,誰就厲害。我可以用一雙拳頭將野豬給揍趴下,那個辱罵我的青年手無縛雞之力,我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暴揍一頓,解是解氣了,可是然後呢?迎接我的會是大過處分?還是一紙開除說明?亦或者被抓進派出所勞教一番?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可以接受的。”
“考入浙大,我是我們全村人的驕傲,我媽還在家裏等著我大學四年後拿著浙大的畢業證書迴去,我不能讓她失望啊。”
張翼德喃喃道,怔怔看著前方,眼神恍惚,仿佛看到了家裏每次在他上山後都會坐在門口殷勤守候的母親。
李經略一怔,默然不語。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