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jié)底,中醫(yī)屬於傳統(tǒng)醫(yī)學的範疇,對艾滋、癌癥、紅斑狼瘡等絕癥完全沒有效果,甚至連“肺癆”這種在現(xiàn)代醫(yī)學看來非常簡單的疾病也是束手無策。
但在很多民間的小病,依靠著千百年的經(jīng)驗傳承,往往一些小手段,就可以收獲到令現(xiàn)代醫(yī)學蒙羞的醫(yī)療效果。
就比如許小洛這次扭傷的腳踝,常理的認識中沒個五六天別想消腫,可昨晚塗了那老中醫(yī)開的藥酒,小按了二十分鍾後,今早再看,竟好了大半。
雖說走路時候仍有少許疼痛,可這已經(jīng)不影響正常的行走了,這讓大家頗覺驚喜。
更令人感到高興的是,今天來上課的同學一下子多了,一百多名學生,終於按照預先的設想,分成了四個班級,由陸一川、許小洛、陳影、馬遠分別帶領。
這次支教,本是打著“夏令營”的旗號,教育局方麵沒做任何硬性要求,馬校長那邊也不會有任何需求,在他看來,能讓這幾個大學生陪山裏的孩子說說話,就已經(jīng)是最大的指導了。
所以在課堂的安排上,幾人有著極大的自主權(quán)。
按照預先的設定,主要以素質(zhì)教育為主,一共分為故事課、音樂課、美術課、英語課和體育課五種。
陸一川認為,對山裏的孩子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開拓眼界,理解新一代人的主流價值取向,所以故事課必須是重中之重。
然而音樂課、美術課和英語課的意義不大,尤其是英語課,簡直是可有可無。
所以經(jīng)過思考安排,陸一川會在每天的六節(jié)課中,安排三堂故事課,一堂體育課,英語課、美術課、音樂課輪著來。
許小洛的安排則完全不同。
她認為美術課才是核心,可以給孩子們講一講大城市的樣子,然後讓孩子們發(fā)揮想象力,畫出他們腦海中大城市的麵貌。
這不僅能培養(yǎng)孩子們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更能加強他們對大城市的憧憬和希望,從而讓他們產(chǎn)生好奇心,加強學習,走出大山。
陳影喜歡唱歌,所以偏愛帶著同學們載歌載舞的活躍課堂氛圍;馬遠是師專生,偏向保守,重點在英語、美術和體育的教學上。
幾天的接觸,陸一川幾乎認得了每一個孩子的名字,一天的授課下來,隻有兩個學生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唐雪和潘帥。
據(jù)陸一川所知,老唐家和老潘家,是這十裏八村少有的幾乎種木耳的家庭,能在這農(nóng)村環(huán)境開展副業(yè),唐家父母和潘家父母,也算是有點見識。
小唐雪的感覺和前幾天一樣,完全是個三好學生的模板,上課時候?qū)P穆犞v,挺著腰板背著小手,一絲不茍很好學。
至於那個潘帥……簡直是個活猴子!
上課的時候,陸一川就沒見他老實過,不是在前桌的後背上惡作劇,就是跟同桌嘀咕嘮嗑,哪怕受了嚴厲批評,也是嘻嘻哈哈的一笑而過。
這臭小子讓陸一川無比苦惱,暗暗懷疑昨天去辛辛苦苦家訪,把他拉迴學校到底是不是個正確選擇。
哪想到上體育課的時候,發(fā)生了令陸一川震驚的一幕。
陸一川去體育室拿了一個足球,然後潘帥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展現(xiàn)出了他驚人的足球天賦。
別看潘帥才是個十三歲的小孩兒,可是麵對一些十五六歲的大男孩,一點不打怵,腳下如穿花蝴蝶閑庭信步,自由舒坦的控製著足球,就好似有魔力一般。
雖沒有牛尾巴過人、彩虹過人等賞心悅目的花樣技巧,但也足夠靠著重心、腳下頻率、加速度的突然變化來完成過人。
陸一川不禁看的一呆。
他對足球懂的不多,在校期間,也踢過幾次球,卻從未見過能夠這麼流暢控球的選手。就算北寧大學的足球水平很差,但那畢竟是成年人啊,這個潘帥……才十三歲啊。
“隻不過想靠這條路走出大山……難!”
陸一川暗暗搖頭。
……
下午四節(jié)課,四點二十就下課了。這正是六月天,外麵太陽滾圓,學生們是翻山也好、走大路也罷,都有充足的時間迴家,有安全保證。
放學以後,所有同學都走光後,陸一川卻發(fā)現(xiàn)小唐雪一個人抻抻悠悠,眼睛時不時瞭一眼,又很快垂下頭。
陸一川走到她前桌凳子上坐下,奇怪的問:“唐雪同學,你有事嗎?”
小唐雪遲疑著說:“陸……陸老師,你為什麼不教英語課啊?”
“啊,英語課輪到明天有。”陸一川有些一驚,恍然也就明白,“你想學英語?”
小唐雪連連點頭。
“能跟老師說,你為什麼想學英語嗎?”
小唐雪好似犯了錯誤,低頭道:“我們要到初中才有英語老師,我怕基礎不好跟不上。”
陸一川笑看著她:“你想念大學?”
“想!”
她脆生生的脫口而出。
“想上哪所大學?”
小唐雪咬咬紅唇:“北寧大學。”
陸一川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這小丫頭,莫不是在奉承自己吧?
他考慮了一下,慢慢說:“這樣吧,以後每天放學,你就留下來,我專門給你補補英語,反正你家是一村的,也不遠。”
一般都是四點多下課,宿舍要六點多開飯,兩個多小時,足夠給好學的小唐雪開一次小灶了。
小唐雪聽後眸子一下子水嫩晶亮起來,就好像發(fā)現(xiàn)了夜間星空的北鬥,指引著人生的方向。
以前都是當學生,沒有那種感覺,現(xiàn)在陸一川當起老師,看到學生認真聽講、虛心好學的樣子,心中一下子湧起了一抹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驟然啟動的發(fā)動機,想停,卻停不下來,巨大的能量驅(qū)動著軀體,去指導學生,去奉獻力量。
也許……這就是教師這個職業(yè)的偉大之處吧?
教書育人,這是文化的普及,是曆史的傳承。
……
六點鍾,陸一川教會了小唐雪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才返迴宿舍。
就見陳影捧著一本書,坐在院裏的小凳上,夕陽的餘暉血灑在她身上,畫麵定格。
她姿色平平,可這一刻,竟也泛著美人的光輝。
農(nóng)家小院,滿滿的軟氣息。
“你幹嘛去了?”
聽到聲音,陳影抬頭,不悅的看著陸一川。
“有個學生好學,給她補了下英語。”
陳影臉色有所轉(zhuǎn)好,卻依舊寫滿焦慮:“哎呀,你快想想辦法吧,小洛現(xiàn)在還沒迴來呢!”
“嗯?她去哪了?也給學生補課?”
陳影氣道:“補個頭啊,她去給學生家長補課去了!”
“嗯?”
陸一川一時沒反應過來,忽然眼睛一瞪,露出了一抹驚駭?shù)谋砬椋霸S小洛去家訪了?”
語氣中,流露著隱隱的怒氣和不滿。
陳影也非常不滿,氣唿唿的道:“說的不就是嘛,我勸她多少次了,那死丫頭就是不聽,還跟我扯什麼教育責任重於泰山。這都快兩個小時了,還沒迴來呢!”
“她去哪個村了?”
“榆樹河村。”
陸一川簡直咬牙啟齒。
這個許小洛,任性的簡直像個混蛋!
那榆樹河村,少說也得十三四裏地,你那腳踝還沒消腫,這大老遠的,你去窮嘚瑟什麼?這地球沒了你,還沒法轉(zhuǎn)了?
你以為你是誰?不就是個身姿單薄的二十歲女孩兒麼,又沒在山村呆過,這人生地不熟的,你瞎逞什麼能?
支教前的培訓老師怎麼說的?力所能及,力所能及懂不懂?你這是幹啥,拍電影麼?一個都不能少?
你那麼柔弱,又那麼漂亮,怎麼就不知道愛惜一下自己呢?你還在生病期呢,不知道嗎?
陸一川完全沒有被許小洛的師道重任感動,反而越想越來氣,越想……
越心疼!
我的小洛,你別這麼倔強了好麼?我知道你在受苦,我知道你腳踝一定還疼,這又何必呢?
他搖搖頭,起身就往院外跑去。
陳影趕緊站起來喊道:“你去哪啊?”
陸一川頭也不迴:“去找她!”
“這都快黑天了,能找著麼?”
“找不著……也得找!”
陸一川表情嚴肅,眉宇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