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宿舍已經熄燈很久了,阿年還沒困意。
那一厚疊協議在雙肩挎包裏,她沒有看。
上次失眠嚴重,還是初來北方那陣子,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長這麼大,阿年沒有離開過那邊。和方默川來北方時,是個寒冬。阿年經常是被冷風吹著吹著,掛了在路邊接起的舅媽的電hua,眼淚就要出來。
方默川每每看著懷裏低頭強忍著不哭的姑娘,就歎氣:“別哭,說好了嫁雞隨雞,嫁了少爺我隨我,媳婦兒,我可有證兒,你別不認……”方默川就覺得自己無能,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家中不會同意他去南方,他就挖空心思把她拐來北方。
沒入伍去北京那年暑假,他帶阿年辦了個假的結婚證,全圖個玩兒。少爺每天隨身攜帶,時不時的掏出來顯擺一迴。他是男孩子,又沒有離家的經曆,不知女孩子想家的滋味,看阿年哭,可也知道真是心疼。
……
上鋪的影子醒了,小聲問:“阿年,你還沒睡?”
“嗯……”阿年心裏事多,了無睡意。
向悅沒醒。
喬辛醒了,把看書的燈開了,問阿年和影子。“你倆怎麼啦?”
“情緒不對啊你。”喬辛下了床,到阿年床上來。
阿年舅舅家不特別富裕,但也不窮,自小她去了那邊生活,就是一家人最疼的。媽媽去世,她還太小,哭過。送她上火車時舅媽揮手哭了,她也哭了,那年滿了19。再就是默川要去北京那段日子,是她最難熬的時光,那年整20。其餘的日子裏她算冷靜堅強的,也才22,沒經過什麼大挫折,不開心的事,十個手指就數的過來。
四合院這件事,是影子的哥哥江律幫說的好話。阿年讓影子代她謝謝江律,然後把挎包裏的協議拿了出來擺在床上。影子和喬辛輪番看了看,又聽阿年講了個大概。
宿舍裏的人,彼此都很珍惜這份友誼,無話不談。
不過,阿年沒忘,機票在宿舍丟了那件事。
喬辛看影子:“這姓管的簡直不是人!把你哥也利用了吧?”
“結婚,一年?”影子驚訝。抬頭看阿年:“不能同意!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我沒同意,結了再離,我就是二婚了,把默川置於何地……”阿年把那堆協議收了起來,低頭,“明早我去說明白,中午見我奶奶,下午去北京。”
……
第二天早上6點多。
清淨的街道上,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佇立在一輛奧迪q7旁。
逐漸明清的晨曦中,他的手機響了。
管止深看著遠處,蹙眉抽了口煙,換了個手接起。
“淩晨我收到短信,她不準備簽字,早上見您,中午見她奶奶,試圖說服她奶奶別迷信,並且昨天就買了今天下午的高鐵票,去北京。”
“性子,有點倔。”管止深微勾唇角。
雖笑,卻冷了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沉黑的眼,妖嬈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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