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止深和阿年的舅舅一起辦完了阿年外婆的喪事。這次他來了南方,和阿年一起送走了一位長輩親人,暫時阿年不想離開這裏,他也沒有打算離開阿年的身邊。
他和阿年在南方這裏住了整整一個星期。
早上太陽升起,阿年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晚上天黑了,阿年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一日三餐,如果不是他盯著帶她去吃,她就不知道喊一句“我餓了。”晚上他和她住同一間房,睡一張床,每每他在夜裏醒來,他會聽見阿年偷偷的抽泣聲油。
外婆走了,阿年的整個人開始萎靡不振,一日不如一日的憔悴起來。管止深心疼阿年,又不敢阻止她哭,怕不哭出來會憋壞了她自己。可是任由她這麼個哭法也不行,長此以往,身體會被她哭壞。
12月裏,這座城市估計一場雪都不會下郭。
他不敢催促阿年盡快迴到北方城市。某一天吃早餐時,管止深對阿年說:“你走之後,z市下了一場大雪,是你這幾年曾見過的鵝毛大雪,下雪的那天z市真的一點都不冷,所以這場雪就沒有存住,如果存住,你可以在家裏堆個大大的雪人。”
盡管她知道他是在費心的努力逗她笑,可阿年努力再努力,還是無法笑的自然。
外婆的喪事過後,阿年和舅舅沒有再直接聯係,舅舅問她的情況,大概也都是打到了管止深那裏去。
阿年和舅媽有聯係,舅媽的狀態一樣特別不好,舅媽的娘家人有許多,每年也都會在一起過年,舅媽以前在小鎮這邊的時候,隻有過完年了,等到初三那天才會和舅舅一起迴到娘家去看看。
阿年以前聽舅舅說過,舅媽的娘家人都各揣著各的心眼兒,不好深交,舅媽現在離婚迴到家中,親戚們開始覬覦舅媽離婚得到的房子。
舅媽對阿年說,過完年打算先去蘇州打工,已經有人幫忙聯係好了,是給那邊的一戶富裕人家當全職保姆。
一切消息都能讓阿年悲從中來,包括舅媽要走。
這個家,散的真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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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田和蘇宇陽,向悅,喬辛,李曉婉她們都有打過來電/話安慰阿年。
阿年收到了一條方默川發來的微信,他關心的語氣和言辭,就好像阿年還是他的女朋友一樣,他對阿年的心疼,還是停留在最初的摸樣。
方雲得知了這個消息後,深感愧疚。管家的人都是大忙人,管止深的父親又常年不在家中,這家裏始終沒有一個人出麵張羅見親家們一麵,這並非是不在乎阿年,是在這將近一年之中沒有合適的機會約個地方見一見。
現在是想見也見不得了。
那邊家裏離婚的離婚,去世的去世。
方雲記掛著阿年的狀況,外婆去世,這孩子的心裏一定不好受,叮囑管止深一定要照顧好了人。
在南方呆了一個星期之後,阿年接到了雜誌社領導的來電,也是打來關心一下她的狀況,說了一聲“節哀”,告訴阿年,她手上的那些工作已經交給蘇宇陽和鄭田扛了,不用擔心雜誌社這邊,等心情恢複了再迴來。
阿年自打工作以來,請假的次數非常頻繁,這在哪個單位都是說不過去的,喪假多少天也有規定。仗著一個管止深,仗著一個爺爺,仗著自己和z市姓管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這樣放肆,為所欲為的打諢。
阿年瞧不起自己。
馬上就是許多人所期待的聖誕節,阿年本想盡快和他一起迴z市,但投資集團上海的分部臨時有事,他說過去,帶著她一起過去處理事情。
訂了機票,兩個人拿著一個不算很大的旅行箱,直接從這邊城市趕赴了上海。
管止深第一時間打給舅舅,告訴舅舅一聲,阿年他先帶走了,請放心,他一定會照顧好阿年的。
去機場的路上,管止深對阿年說:“昨天見到了舅舅,變了樣子。”
阿年聽了沒有表達什麼,這能怪誰?
她也知道心疼舅舅,可是一切也都是舅舅造成的,外婆因為舅舅離婚的這件事導致被刺激去世,阿年有不甘心!和恨!舅媽一個人也變得孤零零的,去到沒有
tang熟人的城市打工哪有那麼容易,被那家人善待還好,如果那家人很難伺候怎麼辦,舅媽偏偏又是那種愛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性格。
舅媽如果要賣掉房子,阿年一點意見都沒有,那房子跟自己沒有關係,那是舅媽離婚應得的一套房子,舅媽完全可以用那套房子讓自己的後半生好過,不必非要惦記給誰留著。阿年覺得自己還太年輕,有手有腳,有丈夫也有了一份穩定工作,可以靠自己。
舅媽對阿年勸說開導的話,一直一直的搖頭不聽。
舅媽說,一輩子隻會洗衣做飯伺候全家人的飲食起居,冷不防的現在一個人過日子,就跟喝了一天白開水似的沒意思。就算把房子賣了全換成錢,舅媽說她也不太會花這筆錢,買什麼根本都不知道,買了首飾戴上,做飯洗衣服多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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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浦東國際機場,下午兩點多,抵達。
出了機場,阿年和他一起上了車,司機先送她去了住的酒店,安頓好了阿年,管止深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出門辦事。
晚餐阿年和他是在酒店吃的,兩個人緊緊擁抱安睡一夜。
第二天,他要帶阿年出去逛一圈。
阿年對上海非常陌生,上海的哪裏她也不知道,他帶她去哪裏,她都點頭沒有異議。而管止深也感到為難,因為女孩子喜歡去的地方,到底都該是什麼樣的地方,他不知道,一個上午下來,似乎隻是帶她在外麵逛了。
到了中午,阿年和他在大街上走的有些累了,就找了一家用餐的人看上去比較多的上海菜餐館,走了進去。
好吃不好吃根本不知道。
阿年和他去裏麵找了一下空的位子,剛好店裏已經坐滿,阿年迴頭,窗邊的一對情侶此時用餐完畢,拿了東西起身離開,阿年拽了拽管止深的大衣一角,和他相視一笑,抿唇走了過去。
管止深的深邃眼神浮現一抹光亮,這麼多天,阿年第一次笑了出來。
點的菜基本上都是服務員介紹的,八寶鴨,竹筍醃鮮,鬆江鱸魚……
阿年看著菜單,點多了怕吃不完浪費,也不是今天來了明天就走,其他的菜可以明天後天再來點了嚐嚐,阿年把菜單推給了管止深:“你看看吧。”
三個菜他認為少。
吃不吃得完剩不剩他倒暫時沒有考慮。
最後阿年看了很久,又點了一個糖醋小排,一個沙拉,合上菜單真的不能點了。
吃東西時,管止深一向是以阿年為主,他在她麵前一般從不挑食,阿年愛吃的他也愛吃,阿年不愛吃的他可以不吃。
下午,在外麵逛了一會兒就迴了酒店。
管止深出門處理集團分部的事情,阿年在酒店休息,一直睡到了晚上他迴來。
他問她:“晚上想不想出去玩?”
“嗯。”阿年點頭。
他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穿衣服起來。”
阿年睡飽了,起床洗漱。
穿上了衣服跟他再次出去,出去酒店有一輛車在等,司機是這邊分部的,車也是這邊分部的,不是去浦東機場接過他和她的那輛車。車緩慢的行駛,抵達的是徐家匯區,管止深問阿年:“想去喝咖啡,還是去酒吧裏玩?”
“酒吧?”阿年看向了酒吧。
他說當地人把這裏也叫‘酒吧街’,道路兩旁大多數都是酒吧。阿年沒有膽子去酒吧,她怕裏麵的美女太多,到時候自己太醜羞愧的埋起頭來不能玩了。
最終決定,跟他下車去喝了一杯咖啡,安靜的坐一會,在自己喜歡的安靜氛圍裏想事情,可以治愈不好的心情,這是真的。
阿年手中的這杯拿鐵很苦,心情卻比昨天明朗了幾分。
格外有情調的小咖啡館裏,兩人都不說話。
他坐在窗邊的位置上,雙腿交疊,頎長身體倚靠著椅背,視線在外麵的街上徘徊。阿年不禁仔細打量著他,幹淨的麵容精致的五官,一時覺得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認真的看他了,他的樣子有些疲憊,卻不減帥
氣,某一些男人的身上某些時期,會具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滄桑與性感。
離開咖啡館,他牽著她的手一直走在這條路上。
他說,這次來的不是時候,如果早一點來,可以帶她去複興路和襄陽路那附近走一走,那裏是老上海法租界一帶,建築和道路兩旁的梧桐樹非常美麗,尤其晚上。阿年想要聽他多說一點上海這裏,可是他說,他並不熟悉。
阿年便沒再問。
他說不熟悉的時候,阿年差點衝口而出“你不是在這裏呆過兩三年?”話到嘴邊,阿年及時收了迴來。想了起來,他的確在上海這邊住過了兩三年,可他都是在病房中度過的,平時出差,幾乎也沒時間和興致走一走。
故地重遊,帶著心愛的人在身邊,對他來說是一件美事。
管止深帶阿年去了當年治療燒傷的醫院,走了一圈,他說起許多當年的事情,還好,都挺了過來,阿年感受著他的當年。如果不是這次阿年的外婆去世,阿年心情低落,他也不會有這個心情來此。
他說,z市的辦公室有一張寒冬臘月中拍下的梧桐樹照片,當年燒傷,不便出來看看外麵的景色,讓人拍了給他的。如果她也喜歡這些東西,就都給她保存,他覺得那些照片挺美的,是他治療時期經常看的,扔了可惜。
迴到z市,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拿了照片。
阿年看到了,照片裏梧桐葉子已經落盡,樹幹上的老皮綻放開了,裸露出了許多的藕白色。
普通的照片,阿年當成了珍寶一樣收集起來,沒有參與過管止深的那些年,起碼,在往後的日子裏她有機會拾起了一點他從前的碎片。
跟他在上海過了一個簡單浪漫的聖誕節,阿年知足。
z市,晚上睡前他問她:“照片呢?放在哪裏了?”
他想知道,他的東西在她眼中的價值。
阿年小聲迴答說:“跟你的燒傷基金的公益海報放在一起,你給我的裸的那張。”阿年覺得,他給了她好多類似紙張的東西。
但都不是毛爺爺,卻比毛爺爺有更多意義。
阿年無厘頭地懷疑,他單身多年,是否因為他每次送女生的東西都是海報紙張照片紙張,然後沒有人家女生期待的毛爺爺紙張和支票紙張,漸漸人家女生們就都離他而去了。嗯,阿年點頭認同自己,這個想法很科學,太有道理。
管止深看著阿年整理她自己的小雙肩休閑包,褐色真皮的,對她的穿衣風格來說這個包很百搭。因為是那天跟他逛商場花了他不少錢買的,並且是他選的,所以阿年格外的喜歡,發誓如果不壞就要背到壞掉才能不要。
“放這層裏。”阿年嘀咕著,把疊好的半裸海報和照片擱在了同一層裏,這個包看著很小,但其實裏麵容量挺大的,有個小鎖,她把那一層鎖了他的東西。
管止深挑眉,還真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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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到z市,阿年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轉起來,這邊的家人照顧她的感受,幾乎在以她為主,管爺爺被接去女兒家裏住,要住一段日子才迴來,全是為了外孫和外孫媳婦的關係。方雲和放放都知道阿年的外婆去世,阿年舅舅舅媽離婚,家庭已散,也聽管止深說阿年在那邊連續哭了一些日子,心情恢複的過程他都有親眼看著,阿年迴來z市,樣子依舊那麼憔悴。
阿年不敢量體重,她怕體重秤證實自己瘦了許多。
每天都去雜誌社上班,自己參與策劃的第一期“青春主題”雜誌,阿年收了起來一本,放在包裏準備拿迴家,留作算是一個紀念。
元旦的前一天,阿年還沒下班,下午四點多她接到了李曉婉的來電。
“什麼意思?他媽給了保姆五千塊錢?”阿年驚訝。
“……”
“你慢慢說,是他爸給了家裏保姆五千塊錢?是借給保姆五千塊錢還是怎麼?”阿年問。
下班之後,阿年自己坐出租車迴的家。
上了出租車,打給管止深告訴他不用來雜誌社接她了。
阿年歎氣,李曉婉在
趕往管家的路上。
方默川家的那位保姆是方家遠方親戚給介紹的一個老實人,這個女人不到四十歲,離異多年。管三數用人挑剔,唯一就這個覺得還行,這個保姆據說方家也用了七八年了,一直沒什麼問題。
李曉婉說,保姆老家有事所以要迴老家一趟,年前就先不迴來了。管三數著急家裏從現在一直到過年沒有保姆怎麼辦,對保姆家裏有事要走很是生氣,態度很差。但是不知道管三數怎麼就發現了自己丈夫偷偷給了保姆五千塊現金,讓保姆帶走迴家。方默川的爸爸解釋,說那是借給保姆的。因為事先這件事方默川的爸爸沒有跟管三數報備,導致管三數現在朝保姆發難,認為借錢這個行為不同尋常!
管三數非要來管家理論一番,讓方雲這個小姑子評評理。
阿年迴了家,先見到了李曉婉。
李曉婉無奈搖頭,對阿年說:“我跟你說,我這個婆婆就是個瘋婆子,發起脾氣來跟那個83版《射雕》裏的梅超風有的一比!管爺爺被氣的要立刻吃心髒藥才行,我發現這一家人都很能吵,這麼鬧簡直就是在消費管爺爺的有限生命!”
“爺爺沒事吧?”阿年問她。
李曉婉抬眼,看向了管家的門口說:“猛獸來了……”
阿年迴頭,一行人大部隊一樣進來了管家客廳,方雲坐醫院司機開的車也到了家,包括管止深也是同一時間到的家。遇到類似的這種事,方雲一個人根本扛不住,這些年如果不是因為有兒子在身邊撐著,她早被管三數給氣死了。
管三數身上穿著一件米色大衣,灰色毛領,她解開了大衣的幾顆扣子,打開了包,拿出了單子扔在管家沙發上:“看!這都是你打給那個保姆的電/話單子,平時你在外麵跟她聯係幹什麼?你不要告訴我你是餓了讓她給你提前準備飯吃!上午十點不到你吃的是哪門子飯?怪不得我爸住院,你每次來醫院呆了一會兒接了電/話就說有事得走!是迴家會小妖精去了吧?”
“媽,您小點聲。”方默川一邊眉頭挑高,臉色非常的冷。
管三數冷笑的皺眉哭了起來:“有一次我迴了家,那天不是我平時迴家的時間,保姆端了一杯水出來,她手裏拿的是你的水杯,我當時還傻傻的沒反應過來!我那天迴家沒出聲音也沒說話,她以為你迴來了對吧?給你倒的水是不是?你背著我白天經常迴家跟她鬼混?你這日子過的真是滋潤!”
“沒有證據你不要詆毀人!”方爸爸喊。
“你個姓方的!你跟一個小破保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胡搞,你現在還有理了是不是?!”方雲大聲哭喊,把手裏的lv包重重的摔在了管家一樓熱熱的地磚上,手機,鑰匙,補妝用的,全都從包裏滾了出來。
其他人皆沉默,都看向了方默川的爸爸。
阿年嚇得,一下就攥住了李曉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