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禮貌,她衝男人點頭算是招唿,男人的反應(yīng)不像昨晚在電梯裏那樣冷淡,也點頭迴應(yīng),但臉上仍沒什麼表情,倒是看了眼幫她拎著畫具的司機(jī),那打量的眼神雖然隻是驚鴻一瞥,卻也讓司機(jī)莫名打了個冷顫,拎著畫具就快步往電梯走。愛睍蓴璩
等藿岑橙鎖好門,見男人隻把門帶上也不反鎖就走向電梯,也不怕家裏遭小偷。
這個時間段出入公寓的住戶不多,電梯很快就到了。
男人站在電梯旁等藿岑橙先進(jìn)了電梯他才進(jìn)去,然後就站在藿岑橙身後,而司機(jī)進(jìn)入電梯後自動自發(fā)站到最角落裏盯著自己的腳尖目不斜視。
藿岑橙按了一樓,站在她身後的男人沒動。在五樓時電梯停下,進(jìn)來一個挺著大肚的短發(fā)孕婦,嘴裏嚼著東西,手上也抓著零食,一副很悠閑的樣子轢。
藿岑橙這段時間沒什麼胃口,別說零食了,連正餐都不太想吃,於是很羨慕短發(fā)孕婦的好食欲,視線落在她大得有些嚇人的肚子上,心想這麼大的肚子裏麵應(yīng)該裝著兩個寶寶吧?
短發(fā)孕婦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肚子,好脾氣的笑笑,說一口平卷舌不分的粵式普通話:“我吃得多所以肚子也大啦,醫(yī)生講寶寶生下來絕對唔少於九斤的。”
藿岑橙咋舌,垂在身側(cè)的手不自覺撫上自己都三個月了還不怎麼明顯的腹部,對短發(fā)孕婦越發(fā)羨慕了糈。
“你剛懷孕的時候就這麼好胃口嗎?”她忍不住問。
“我這是第二胎啦,懷孕冇乜反應(yīng)的,就是現(xiàn)在肚子太大晚上睡不好,平躺睡不著,側(cè)睡根本翻不了身,醫(yī)生講預(yù)產(chǎn)期到咗還要剖腹啦,因為寶寶太大生不出來,所以還是別吃太多嘅好。”
聽短發(fā)孕婦這麼說,藿岑橙對她的羨慕頓時少了幾分,收迴落在她堪稱巨腹上的視線,同時打消心裏頭悄悄決定打算逼自己暴飲暴食的念頭。
站在她身後的男人仿佛是猜到她在想什麼,黑眸凝著她微微低垂著的側(cè)顏,嘴角不甚明顯的勾了勾。
電梯在一樓停下,藿岑橙跟在短發(fā)孕婦身後出了電梯,看她走路蹣跚一擺一擺的像企鵝,她有些忍俊不禁,但一想到自己再過幾個月或許也會變企鵝就笑不出來了。
司機(jī)把車子停在了公寓門口,等他把畫具放到後備箱,又來給藿岑橙開後座車門。
等司機(jī)發(fā)動引擎離開,她透過右側(cè)的後視鏡看到公寓門口站著一個男人,目光似乎是望著她這邊。她從男人那身休閑裝認(rèn)出是她的鄰居,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車子拐了個彎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藿岑橙才忽然想起剛才男人進(jìn)電梯時她聞到他身上的香水氣息有些像是昨天在廣場給她做模特讓她畫像的那個啞巴男人身上的味道。
不過他們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吧?
她聳聳肩,明知道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卻還是迴頭又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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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jī)把藿岑橙送到每天去的那個廣場又幫忙支好畫架才離開。
她還在想她的鄰居和那個啞巴男人是不是同一個人,邊想邊拿著畫筆用筆端那一頭在畫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畫著,也沒注意到有人走近了,直到來人走到她麵前,她才迴神,而鼻息裏湧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因為她坐著,而對方站著,所以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對方的穿著,她卻一愣,繼而抬眼去看對方,雖然那張臉?biāo)徽J(rèn)識,但她確定眼前的男人是她的鄰居,不僅僅是因為眼前的男人和鄰居穿著一模一樣,還因為他們的發(fā)型也一樣。
但她的鄰居為什麼會出現(xiàn)在這裏?
她忽然想起似乎沒聽她的鄰居說過話,這又讓她想起昨天那個啞巴男人,難道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
猜測中,男人用行動證實了她的猜測是正確的——他又去翻她的工具箱,拿了鉛筆和畫冊,寫下言簡意賅的兩個字:畫像。
“……”他是想繼續(xù)讓她給他畫像還是想拿迴昨天給他畫好的那副畫像?
不過比起這個藿岑橙更想知道的是他和啞巴男人是不是同一個人,所以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而男人聽她這麼問沒有一絲驚訝,甚至很氣定神閑的寫下一句:你怎麼認(rèn)出我來的?
“……”
竟然真的是同一個人……
“我聞到你身上的味道,還有看你的發(fā)型和穿著……”不過這個男人的發(fā)型和顧西辭也一樣,當(dāng)然,顧西辭絕對不是啞巴,他的字也比眼前這個男人的好看許多,而且不是左撇子。
我以為你認(rèn)出了我的臉,男人寫道。
她聳聳肩:“如果我能認(rèn)出你的臉那我現(xiàn)在就不用畫畫了,也不會在香港了。”她會立即飛迴a市投入顧西辭的懷抱。
男人望著她,做了個手勢指了指畫架前的高腳椅,然後走過去坐下,示意她給他畫像。
“昨天我給你畫那一張你沒拿走,你今天還要畫?”藿岑橙有些訝異。
男人指了指畫冊,上麵寫著:無聊。
藿岑橙失笑,心想這位鄰居的確是夠無聊才會跟著她跑來廣場給她做模特。
不過既然是她的鄰居,那就可以解釋他昨天為什麼突然出現(xiàn)了,一定是跟蹤她過來的。
但他為什麼要跟蹤她?因為喜歡嗎?
她邊胡思亂想邊調(diào)整好一個順手的姿勢,餘光瞥到男人寫了一句問她:如果你每天畫同一個人會不會覺得那張臉很熟悉?
她搖頭:“我給我朋友她爹地公司的一個女職員連續(xù)不斷畫了十天,可還是感到陌生。”
男人沉默,黑眸凝著藿岑橙,目光裏仿佛交織著什麼讓藿岑橙有些不安的情緒。
雖然這個男人似乎對她沒惡意,但如果真的是喜歡她那也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她想了想,狀似無意的問:“先生是香港人嗎?”
男人搖頭。
“那你是在這邊工作?”
男人繼續(xù)搖頭。
“也不是?那你來香港做什麼?”
男人沉默半晌才迴她:找我妻子。
藿岑橙一愣,男人又寫:她說愛我卻又離開我,你說她是不是在撒謊?
藿岑橙心口突然刺痛了一下,仿佛男人這個問題是在針對她。她也是愛著顧西辭卻離開她,可她不是在撒謊,她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離開。
她望著畫板發(fā)了會呆才說:“也許你妻子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的苦衷我無法理解。男人寫道。
藿岑橙苦笑,顧西辭又何嚐理解她的苦衷?
“如果她真的愛你,等她想通了她會自己迴到你身邊。”她就是這樣打算的,等她病好了她就迴到顧西辭身邊。
男人仿佛是冷笑了一下,這樣的動作和顧西辭驚人的相似,藿岑橙望著他有一秒的恍惚。
你說你結(jié)婚了,可我知道你是一個人住,那你是不是也和我妻子一樣離開了你丈夫?男人刷刷寫下一句問。
“……”
你們女人的心思真是讓人猜不透,兩個人在一起有什麼比彼此相愛更重要的?為什麼一定要離開?隻要相愛,有什麼是不可以一起克服解決的?
男人雖然冷著臉,但情緒似乎有些激動,連著寫下三個問句。
藿岑橙啞然,望著男人不知道該怎麼迴答。
你愛你老公嗎?男人問。
她點頭。
男人又寫:那如果他現(xiàn)在找到你,你會不會和他一起迴去?
藿岑橙怔了怔,然後低頭垂下眼去,任長長的眼睫斂去她眼底的痛楚。
她好一會都保持這樣的姿勢,看在男人眼裏仿佛就像是在默默的流淚。
男人皺眉,起身走過去。
藿岑橙還低著頭,男人在畫板上敲了敲,她才抬頭,眼裏彌漫著一層水汽,並沒有哭,卻一臉糾結(jié)不清的悲傷。
男人眸瞳仿佛縮了縮,隨後指著畫冊上剛才那個她還沒迴答的問題,像是執(zhí)意要得到答案。
藿岑橙深吸了口氣,說:“我不知道你妻子會不會跟你迴去,但我不會,如果我老公來找,我還會躲著他。”既然做了決定,她就會堅持等到還給他一個完整的她。
這次不是她的錯覺,男人的臉色是真的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明顯變了,眼底仿佛還流動著難以言喻的痛楚,就像是她提出離婚那晚的顧西辭一樣,讓她的心隱隱作痛。
男人目不轉(zhuǎn)睛看了她好一會才轉(zhuǎn)開眼,把她的鉛筆和畫冊放迴她工具箱裏,然後在藿岑橙含淚的目光中離開了。
小外套口袋裏的手機(jī)響起,她收迴模糊了的視線,深唿吸,掏出手機(jī)。
電·話是許亦勳打來的,她吸了吸鼻子又深唿吸了一次才接通,不等許亦勳說什麼就故做語氣輕快地嚷嚷:“許先生,恭喜發(fā)財,紅包拿來。”
許亦勳在電·話那端輕笑:“嗯,明天下午就飛過去派大紅包給你。”
藿岑橙一愣:“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飛機(jī)票都買好了,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你一個人?”
“當(dāng)然不是,我們一家人都過去,我有一個星期假期,至少可以在那邊呆五天。”
藿岑橙欣喜不已,兩人又聊了會,藿岑橙突然想起:“亦勳哥,他沒有去找你吧?”
“沒有,怎麼了?”
藿岑橙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鄰居給她的感覺很想顧西辭的事,想了想還是作罷:“沒什麼,就是有些擔(dān)心他會找來。”
“別胡思亂想,安心在那邊住著,我保證他們不會知道。”
又聊了會才掛了電·話,她望著畫板上那個還沒來得及畫五官的臉部輪廓,提起畫筆,筆端定格在左眼的位置,很努力的在腦海裏迴想鄰居那雙眼睛的形狀,可是畫來畫去都覺得不像,腳邊扔了一地的紙團(tuán)。
在她身後不遠(yuǎn)處,原本已經(jīng)離開的男人又繞迴來,看著她像個瘋子一樣執(zhí)著的想畫出他的臉,卻次次失敗,直到一個年輕女孩走過去,她才停下來,開始給女孩畫像。
男人看了好一會才離開,而藿岑橙畫得專注,忽聽坐在高腳椅上的女孩說了句:“剛才有個男人一直在看你。”
她一楞,抬眼:“什麼?”
“我說那裏。”女孩指著她身後剛才男人站的那個位置,等藿岑橙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才又說:“剛才有個長得很帥的男人站在那裏看你。”
藿岑橙望著已經(jīng)空蕩蕩的地方一臉茫然。
會是誰偷偷站在那兒看她呢?
那個還沒畫完像就突然離開的鄰居嗎?
看他不是走了嗎?
如果真是他,那他為什麼要藏在她身後偷偷看他?
她滿腹疑問,卻沒有人可以告訴她。
中午莫悔打電·話來告訴她醫(yī)院太忙不能陪她一起吃午飯了,她也沒什麼胃口,打電·話給莫悔家的司機(jī)讓他來接她。
等迴到公寓,掏出鑰匙開門時她下意識去看對麵,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在倫敦時顧西辭假扮是她新鄰居接近她的事。
會不會這次顧西辭又故技重施?
她懷疑歸懷疑,卻沒有證據(jù),因為她認(rèn)不出那張臉。
不過等明天許亦勳過來就能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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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四點多莫悔開車載著藿岑橙去機(jī)場接許亦勳一家三口,沒想到來港的不隻許亦勳一家三口,還有兩個莫悔不認(rèn)識的一男一女,男的大約三十來歲,一眼給人的感覺是那種鐵骨錚錚的硬漢,而女人四十開外,笑容滿麵。
“他們是阿峰和黎嫂,我給你請來的司機(jī)和照顧你的傭人。”許亦勳對藿岑橙介紹。
話未落就見藿岑橙瞠大眼一副驚訝的表情,把許亦勳拉到一邊問:“你搞什麼?我又沒車,你給我請什麼司機(jī)?還有為什麼給我請傭人?我可以照顧自己。”
“沒車可以買,至於傭人,等你肚子再大些行動不便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為什麼給你請傭人了。”
“可是你哪裏來那麼多錢?”為了不讓顧西辭查到她的行蹤,她連自己的銀行卡都不能刷,所以一直是用許亦勳的錢,打算等生完孩子再還給他。
“這你不用擔(dān)心,我雖然不是什麼公司的總裁、董事長,但也不差這一點。更何況到時候我會把這些連本帶利問顧西辭要迴來,你就別想那麼多了。”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樣,先迴你住處再去買車。”許亦勳打斷她,不讓她繼續(xù)問下去。
“不行,我那兒是單身公寓,根本住不了三個人。”
“對,還有一件事我忘記和你說,我另外給你找了處寬敞的公寓,馬上就可以搬過去。”
“……”
換房子,買車,請司機(jī),請傭人,藿岑橙苦笑:“亦勳哥,你突然變得好奇怪。”
許亦勳揉揉她的發(fā),微笑說:“有什麼好奇怪的?我隻是心疼你。”
藿岑橙眼眶一熱,險些掉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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