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三水撩開簾子往外瞅了瞅，空蕩蕩的院子裏沒有人來。
踱迴屋裏，摸摸桌上的藏青色布匹，他在心裏又演練了一遍想要對阿香說的話。
屋外一陣腳步聲傳來，輕盈微快，來的人是女子。
汪大當家急忙上下整理自己的衣裳，又用手收了收有些散亂的鬢發，這才正襟危坐，端著一杯茶，悠然品茗。仿佛剛才那個手腳慌亂的人不複存在。
雯兒和阿香各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麵是剛出鍋的燴麻食和幾碟小菜。
“讓大當家的久等了，餓壞了吧。”
汪三水雖然是第一來這間新宅子，但和高雲霄的這些丫鬟們也算熟識了。
他為人溫和有禮，總是笑瞇瞇的，給人一種老實敦厚的印象，所以丫鬟們也都愛和他說上幾句話。
“不久，不久。突然到訪，有口吃的就行。”
汪三水忙伸手要從阿香手裏接過托盤，目光不經意的從她臉上掃過。
“阿香姑娘的臉怎麼了？”
一道劃痕從阿香的臉頰直至耳後，阿香膚色白皙，這道劃痕雖細，在她的臉上仍是非常醒目。
周品芳那日掌摑阿香的時候，長指甲劃到了她的臉，當時隻看到紅腫一片，等腫脹消下之後，才發現還有一道劃痕，隱隱帶血。
阿香沒想到汪三水竟然注意到了，忙用手遮掩了一下，轉過身去解釋道。
“不小心劃了一下。”
“什麼不小心？就是被一個瘋婆子打的。”
雯兒氣衝衝的說道，盛菜的碟子都被他端的砰砰作響。
“好了雯兒，別說了。”
阿香扯了扯雯兒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繼續，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我憑什麼不說，她做出沒臉的事兒，反而要讓挨打的人給她遮掩，說破天去都沒這個理兒。”
雯兒不理會阿香的阻攔，將周品芳抱摔小滿，又掌摑阿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汪三水。
“那周小姐就是仗著自己的身份，看不起我們少夫人，連帶著也作踐我們這些丫鬟......”
汪三水沉默著聽完雯兒的敘述，在聽到他說周品芳作踐她們這些丫鬟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向阿香。
“阿香姑娘受委屈了。”
“大當家的這是實話，阿香好脾氣，跟個泥人似的......”
雯兒還想再跟汪三水聊天，被阿香扯了衣服往外拉。
“讓汪大哥快點吃飯吧，咱們還得去廚房幫忙呢......”
阿香對著汪三水點了點頭，拉著雯兒就要往外走。
“等等......”
汪三水伸手虛攔了二人一下。
從一旁的桌案上撈起那匹藏青色的布匹，托到阿香的麵前。
“阿香姑娘，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汪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阿香看著麵前站著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上次你給我做的衣裳，我覺得挺合身，想請你幫著給做件棉衣，你也知道我一個單身漢，實在是不會針線......”
汪三水說著話，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紅。
其實他根本不缺棉衣，也不缺給他做棉衣的人，宅子裏的小寡婦小媳婦，多的是想要給他做衣裳。
聽了汪三水的要求，阿香心裏鬆了口氣。
“行，我這裏有你的尺寸，我直接照著那個尺寸給你做就是。”
阿香雙手接過布匹，和雯兒一道走了出去。
霍驍換過衣服，陪著妻兒在床上玩鬧了一會兒，吃了些點心。
就聽見小丫鬟來通傳，說汪大當家想要見見少夫人。
高雲霄聞言和霍驍對視一眼，二人眼裏都是滿滿的疑惑。
“你去迴大當家，一會兒我和將軍就過去。”
小丫鬟得了話，飛快的跑了出去。
高雲霄和汪三水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感覺對他也算了解，這個人並不像他的外表那樣，老實沒有心機。
反而，她覺得他是個心有城府的，這個人是個聰明人。
高雲霄命乳娘將小滿抱了迴去，自己換了衣裳，這才和霍驍一起往書房走去。
汪三水吃完飯，一個人坐在書房裏等著霍驍夫婦。
原本他是想著過些日子，自己從邑川迴來再拜見高雲霄的。
他想跟她求娶阿香姑娘。
別看汪三水別看是個土匪，可是在感情上也是個有要求的人。在他的計劃裏，是想跟阿香慢慢培養感情，贏得姑娘的芳心之後，才來跟高雲霄提親的。
可今天看到阿香臉上的疤痕，又聽了雯兒的那句，拿丫鬟不當人，輕易被人作踐。
汪三水突然不想慢慢來了，他急切的想將阿香收到自己的身後，保護起來。
他如今跟著霍驍，最近定風寨的人手幾乎全部為霍驍所用，未嚐沒有想要轉黑為白，為自己博個前程的意思。
既然想要成家立業，他得有能護住妻兒的本事，至少不能讓她跟著提心吊膽，顛沛流離。
霍驍和高雲霄一前一後的進入書房，三人簡單的寒暄一番便直接進入正題。
“你要娶阿香？”
高雲霄聽了汪三水的話，既覺得驚訝又覺得不意外，她突然想起來，阿香好像還給他做過兩迴衣服，汪大當家的是不是還給阿香送過花？
腦子裏的各種記憶一閃而過，高雲霄定了定心神，才開口迴答。
“汪大哥，阿香自小和我一起長大，雖然身份上是我的丫鬟，可我心裏是拿她當親姐妹看待的。所以，我不能貿然的就答應你，我的先問問阿香的意見......”
如果阿香不同意，她可不會看在霍驍的麵子上，讓阿香違心下嫁的。
“不不，我隻是提前先和你打個招唿，問問你的態度......至於阿香姑娘那裏，我自己的事兒，肯定還得我自己親口來提。”
汪三水覺得無論阿香心裏有沒有自己，由他親自問出口，阿香還有拒絕的選擇，要是高雲霄來提，他也怕委屈了她。
汪三水心中的妻子，是要心甘情願嫁給他，歡歡喜喜到白頭的。
他這人對感情的要求極高，一定要尋一個兩情相悅的人，要不然他也不至於單身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