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將軍。”半晌之後,鳳梨終於緩緩抬起頭來,看向隋唐。
“鳳夫人,我在。”隋唐微微歎了口氣,走到她身前。
“自漳水遇襲,天寶這孩子就與你甚為親近,今日我夫君慘死,定襄城即將大亂,我想將他托付給你,不知可好?”
隋唐一愣,鳳梨的話顯然出乎他意料之外。
“鳳夫人,這是為何?有周將軍在,有兩萬水軍將士,定襄城不敢說固若金湯,最起碼也能保持穩(wěn)定,何必舍近求遠?”
“隋將軍可是不願?”鳳梨臉上露出了幾分悲戚。
“並非不願......”隋唐趕忙解釋,卻被鳳梨打斷。
“那便好,隋將軍九重天上,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辰國朝堂,也要為禦奴城十萬百姓討還公道,此情此義,鳳梨信得過。”
此時,距離雲(yún)喚壽宴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一個月,隋唐重情重義之舉,也已然傳遍了整個辰國。
這也是鳳梨為何要選擇他的原因。
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她相信公輸隱的眼光。
龍鳳之姿,天日之表!
這是公輸隱對隋唐的評價,對於自己師父的能耐,鳳梨比誰都清楚。
他相信將鄧天寶托付給他,絕對不會錯。
“好,我答應你。”隋唐點了點頭。
鳳梨的信任,他沒有再推辭,更重要的是,他也很喜歡天寶這孩子,知恩圖報,敢違逆父親,也要相救隋唐,僅憑這一點,已經(jīng)勝過許多人了。
鳳梨聞言,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哇,娘,我不要跟隋唐叔叔走,我要跟你,還有爹爹在一起。”
聽出了鳳梨話中的意思,鄧天寶哭的更大聲了。
“傻孩子,你都長大了,你不是要當大英雄嗎?跟著隋唐叔叔就能當大英雄了。”鳳梨一臉不舍的撫摸著鄧天寶頭頂,溫柔的笑了起來。
隻是這笑容才綻放,一股青氣便迅速爬上了她那如玉的臉頰。
“小姐,你這是......”菊仙大驚。
她察覺到了鳳梨的異常,不僅是她,其他人同樣如此。
果然,菊仙話音才起,便看到鳳梨的嘴角流出一絲血漬。
“小姐......”菊仙一把握住鳳梨的手,失聲大叫。
“沒用的菊仙,這是千顏落,沒有解藥的。”鳳梨輕輕拍了拍菊仙的手,神態(tài)平和,似乎是在訴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大嫂,你,你這是何苦啊!”周憲也連忙湊到近前。
他先是掃了一眼鄧忠不甘的麵容,再迴到鳳梨臉上,一雙冷硬的眸子裏漸漸浮現(xiàn)出一縷濃重的悲傷。
然而,鳳梨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即將死去而傷感,反倒是開始提醒起周憲來。
“周憲,張抗是大皇子的人,如今死在定襄城,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你要小心啊!”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大嫂你別說了,咱們找大夫,找大夫。”周憲再也控製不住眼眶裏的淚水,他一個轉身便想要離開,卻被鳳梨死死的拉住了胳膊。
“沒用的,我說了沒用的,你不要走,聽我說完。”
此時,鳳梨的眼眸開始漸漸黯淡,氣息也開始越來越弱,但神態(tài)卻愈發(fā)執(zhí)拗。
她死死的拉住周憲,將他的手與菊仙的手合在一起。
“你們兩個相處日久,情投意合,我和你大哥原本打算在年底之前替你們完婚的。”
“可惜了,見不到我家菊仙身穿嫁衣的樣子了。”
“周憲,我走了以後,你不許欺負我們菊仙不許欺負。”
鳳梨在這絮絮叨叨之中,緩緩的合上了雙眸。
“娘,娘,你不要死,不要死啊。”鄧天寶放聲大哭。
周憲和菊仙,也同樣哭成了淚人。
這一刻,整個都督府裏都沉浸在一片悲傷之中。
隋唐站在原地,看著這淒慘的一幕,心中對於雲(yún)霆的仇恨逐漸浮上心頭。
這一趟辰國之旅,走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但他的敵人卻依舊不願意放過他。
好,很好,隋唐心中暗暗發(fā)誓,隻要他迴到薑國,一定,一定要讓那些敵人血債血償。
“狗日的雲(yún)霆,老子去剁了他。”突然,正伏地痛哭的周憲,猛地一聲大吼,緊接著便起身準備向外走去。
隋唐嚇了一跳,趕忙一個閃身擋在了他的身前。
“周將軍冷靜。”
“冷靜,我大哥大嫂都死了,你讓我如何冷靜?”
“雲(yún)霆如今占據(jù)江陽全郡,麾下帶甲過十萬眾,你拿什麼跟他拚?”
周憲聞言一愣,隨即立刻將怒火宣泄到了隋唐的頭上。
“都是你,一切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我大哥大嫂不會死。”
周憲言罷,不由分說便一刀向著隋唐劈去,好在任原眼疾手快,開山鉞微微上揚,便擋住了周憲長刀。
“周憲,你抽什麼風,給我停下。”菊仙一聲大喝從身後響起。
同時,都督府外也在同一時刻,響起了震天的馬蹄聲。
“鎮(zhèn)遠軍聽令,封鎖定襄城水軍都督府,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個粗獷的聲音從府外響起,緊接著大批士兵開始從門外湧了進來。
定襄城水軍見狀,連忙迴轉身子,舉槍相迎。
一時之間都督府內(nèi)再一次劍拔弩張起來。
“隋唐,我來了。”又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隋唐一迴頭,驚得目瞪口呆。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武川秀會出現(xiàn)在這裏。
“周將軍......”隋唐轉頭看向周憲,他知道方才周憲不過是泄憤而已。
果然,此時的周憲已經(jīng)緩過神來,他揮了揮手,讓那些士兵讓開了道路。
“你怎麼會在這裏?”
看著武川秀和一個身形彪悍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隋唐一臉詫異的問道。
“哈哈哈,想不到吧,我是神兵天降,沒有我們,城外的那兩千人馬,可就沒了。”
說到此,武川秀臉上不免多了幾分傲嬌。
“鎮(zhèn)遠軍堯雄,見過將軍。”那中年漢子在隋唐身前站定,拱手一禮。
“堯雄?”隋唐帶著幾分驚異,上下打量著堯雄。
言葬月在克勝關收服鎮(zhèn)遠軍殘部的時候,他還在南河郡與永生教廝殺,之後,他又去了京都,再之後便是出使辰國。
說來慚愧,他已經(jīng)快一年沒迴過北地郡了。
“我聽葬月在信中提起過,她盛讚你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能得你相助,是隋唐的榮幸。”
“將軍謬讚了。”堯雄客氣的迴了一句,看得出來,他並非話多之人。
“你們怎麼會來這裏?”隋唐再次好奇的問道。
武川秀頭一仰,正要迴答,卻陡然看到了正蹲在鳳梨身邊的菊仙。
“這位姐姐好麵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