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老爺要將六爺送去白露書院呢!六爺才這麼一丁點大……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爺也真能狠下心來啊!
“隻是一個庶子,連親娘都去了,誰還顧及他呀。要怪也隻能怪他娘,生前霸占著老爺,這不,遭了太太的忌諱,人去如燈滅,可憐的隻能是六爺了!
“老爺之前多喜歡六爺啊,說厭棄就厭棄了。還不是因為六爺是庶子,出事的那位是正牌太太生的嫡子!
“那麼大一點的小娃娃……”
林如淺躺在床上,頭疼欲裂,他已經醒了一會兒了,聽見外麵的陌生談話,半點睡意也沒有。咋了咋幹裂的嘴唇,他想喝水。
“六爺……您醒了?”一個著粉色繡襖的丫鬟端著水盆進來,見他睜開了眼睛,喜的連盆子都摔在地上,忙忙的坐到他的床前,“六爺,可是還頭疼?身上還乏?”
林如淺點點頭,小小的臉上一片迷糊之色。
丫鬟歎氣道,“想來您是忘記了,老爺那日罰您跪祠堂,大半夜您就燒了起來,送迴來的時候隻吊著一口氣,可嚇壞了我!彼嚵嗽嚵秩鐪\額頭的溫度,“姨娘將您托付給我,您就是奴婢的性命,要是您有個什麼好歹,奴婢斷斷不願獨活於世的!
林如淺愣愣的看著她。
“怎麼?連春紅都忘記了嗎?大夫說您年紀小,高燒了一陣子會損傷腦子!贝杭t大約二十四五歲,五官秀氣,一派溫柔,她看著自家爺們迷瞪的眼神,“看來大夫說的果然是沒錯的!
她看著林如淺巴掌大的慘白小臉,小心的端來蜂蜜水,喂了小半碗。
“便是癡傻了,也是無妨的,總之奴婢守您一輩子!彼f這句話的時候好像透過了林如淺的臉,看見了另外一個人的音容笑貌。
林如淺喝了半碗蜂蜜水,嗓子輕鬆了很多,看著這個陌生的環境和這個忠心耿耿的丫鬟,一時有些恍惚。
“今天什麼日子?”
“還有幾日便是端午,您在床上也躺了三天了!币娏秩鐪\說話有條有理,春紅一顆心終於落迴了肚子裏,眼睛裏也有了淚意。
林如淺皺著眉。他一個現代工科男,唯一的願望就是大學畢業後找份好工作,要是找不到就再讀研究生,一直讀到找到工作為止。隻是在浴室裏麵栽了一個跟頭就穿越了,幾率未免也有點太大了吧?
他來到古代,能做什麼呢?四書五經不會,琴棋書畫不懂,就是仗劍江湖他也手無縛雞之力。看現在這個身體的居住環境和剛才獲得的一點信息,應該是某個名門大家的庶出少爺,得寵還好,老爹去了能分到一點財產,現在他是被自己爹給厭棄要扔的遠遠的那種啊。
未來著實堪憂啊。
春紅看他這幅模樣,以為他是在思慮不久之後獨身一人去書院讀書的事情,心裏軟了一片,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安慰道:“許是老爺氣急了,六爺不必擔心,過得一年半載,老爺想起來了,又會派人來接你迴來了!
孩童的聲音軟軟糯糯,“是真的嗎?還會接我迴來的?”
春紅眼睛一紅,“嗯,您是老爺的親骨肉。記得到了書院,要好好的,知道嗎?奴婢不能隨您一起去,您到了之後,萬望保重身體,天涼記得加衣,病了要喝藥,可不許調皮……”話未說完,已是淚流滿麵。
還從來沒人對林如淺說過這樣的話,他爸媽走得早,也沒有親戚願意接受他,從來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林如淺伸手抱住春紅:“我會好好的,等著我迴來啊!
初來乍到,這裏對他來說並不安全,萬一被人發現不是原主,按著古代的封建迷信,他這條小命直接交代在這裏。所以不管是什麼書院,能給他一片安身之所就足夠了。
“太太說了,到時候讓明福家的送您去白露書院,書院的山長是老爺的摯友,想來看在老爺的麵子上,也會對六爺多加照顧兩分。六爺別怕!贝杭t哽咽了一會兒,“奴婢給您準備東西,白鹿書院可是建在山上呢,夜裏冷……”
林如淺人小東西卻不少,滿滿的兩大櫃子,要知道這可是古代,能置備這樣子的家當,原主的姨娘應該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春紅在挑選著衣物,都是一些做工精致,布料厚實的,小小的衣服,反複琢磨了三四次才放進紅木小箱子裏麵,小箱子裏麵還有兩個布娃娃,林如淺看著好奇,就拿了出來,一個是布老虎一個是布偶。
“六爺又想姨娘了?”
林如淺點點頭。
“姨娘人好,手也巧,這布偶是姨娘給六爺做的,六爺帶著上路吧。再帶上這個……”春紅又從一個脂粉奩裏麵拿出一支玉釵來,樣式簡單,摸在手裏一片溫潤,似乎是頂級的藍田玉,這麼貴重的東西她怎麼會有?林如淺疑惑的看著春紅。
“本來是姨娘準備送你的成年之禮,六爺拿在手裏,做個念想。”
在古代,姨娘隻是小妾卻能自己撫養孩子長大,還給孩子準備這麼多的東西。林如淺倒是真的對這個原主的生母產生幾分好奇了。
不過再厲害,現在也沒了命。這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古代大宅後院啊。
大病初愈,沒什麼精神,林如淺歪在床頭,看著春紅把他的衣服都裝好,開始裝一些雜物,連最喜歡吃的酸梅都裝了兩個小壇子。最後,春紅從一個美人花瓶裏麵取出一把鑰匙,打開床底下的一個裝衣服的大箱子,再拿出裏麵的一個巴掌大的描金小盒子。
放的這麼謹慎,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了。
果然,春紅眼睛紅紅的把小盒子塞到林如淺手中,“這是姨娘所有的家當,六爺年紀還小,以後長大了用得著。本來是該六爺年紀大一點再給的,隻是奴婢怕……”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要六爺在書院裏麵過的好,姨娘知道了也高興。”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小盒子裏麵應該就是那位姨娘的所有家當了。就這樣交給了一個半大的孩子,春紅難道知道什麼?
“太太不會再讓我迴來了,是嗎?”林如淺輕輕問了一聲。
就是他自己,也知道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胡說什麼……六爺隻要好好的,別想太多!贝杭t看著他認真的眼神,終究不忍心騙他,“太太就大爺這麼一個嫡子,寶貝的跟什麼似的,這一次是大爺出了事,她萬萬留不得您了,走的遠遠的也好,至少不用在這裏整日都擔心著!
嫡庶、長幼……這簡直就是古代封建的五指山了,本領通天的孫猴子都翻不了身。
照春紅說的這句話,難道這個身體難道還對自己的嫡出哥哥做了什麼事情不成,這才多大一點的孩子呢!這種手段說出去都惹人笑話,也太過明顯的陷害了吧?
林如淺仰頭問她:“老爺不相信我嗎?”
春紅摸了摸他的頭,沒說什麼。
要是他犯了別的什麼事都還好說,但是這一次是將大爺推進了池子裏,要不是有人路過,太太唯一的兒子就這樣交代在他手上了。老爺一向因為姨娘的緣故寵著六爺一些,可這一次也是真的生氣了,不顧六爺年少,硬托人送上山,竟是斷絕父子關係的狠心模樣。
她苦命的六爺啊,姨娘才去了多久,就這樣被人埋汰,以後的日子還指不定如何呢。
就是上了白露書院,他年紀小,山長再這麼照顧,又能如何呢?隻望著多多的銀錢能護的六爺周全舒適。想到這裏,春紅就忍不住淚意。
林如淺握住她的手:“我總會再迴來的!
春紅做了一輩子姨娘的丫鬟,六爺相當於她半個兒子,六爺平時是多麼乖巧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去推大爺進水池呢!他年紀小,以後在書院裏沒個依靠,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辱和不平呢。要是姨娘還在,怎會讓六爺吃這樣的苦楚。
終究還是個孩子的身體,沒說多久的話,林如淺就沉沉睡去。春紅默然在他床邊守了一夜。
然而不管春紅如何的不舍得,第二天身體還未養好的林如淺還是被勒令送上了馬車,往驪山駛去。馬車輪子咕咚咕咚的轉著,青石門口冷冷清清,還帶著早晨的淺灰色,春紅揮了揮手臂,袖間清冷,偌大的“林府”似乎就要和他的記憶生生劃開一道距離——顯得那麼的陌生。
作者有話要說:開新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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