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淺看的好笑，扯了扯他的臉，“我在你身邊呢，你怕什麼？”
六皇子一愣，背脊僵了起來，抓住林如淺的衣襟，“我隻是擔心，如淺哥哥如果是別的皇子的侍讀，一定前途不可限量。我又算什麼呢？如淺哥哥要是因為我，什麼都做不成。我覺得我會是一個罪人。”
“擔心你會成為一個罪人？”
“不，不是的，我不得父皇的喜愛，怕耽誤你的前途。”六皇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慢慢冷淡下來，顯得自卑而怯懦。
林如淺輕輕一笑，他在書院被人排擠的時候，可沒人告訴他，他有什麼前途可言？而且還是一個皇子來擔憂自己耽誤了他的前途。
“我本來就不需要什麼前途啊。”林如淺說，“六皇子和我有緣，我隻是想要護佑殿下一生平安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我覺得很重要！”六皇子忽然說，“我不想要如淺哥哥因為我……”
“殿下不要我這個侍讀？是覺得我哪裏做的不好嗎？還是說，從一開始，殿下就厭惡我？”林如淺點點頭，“臣知道了，這便像皇上請辭，離開了這都中，從此鄉野一生，也算是圓了殿下的想法。”
“我，我沒有這樣說……”
“殿下多次的拒絕臣，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六皇子咬著下唇，“你真的會一輩子跟著我？如果不跟我，你也不去找別的皇子？一輩子過鄉下的農夫的日子？”
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總是多疑而小心。
林如淺了然於胸，淡淡一笑：“除了殿下，臣再無去處。”
六皇子依偎在他的懷裏。“你既然是跟了我，就再也不許和別的人在一起了。”
沒想到小小年紀，占有欲還蠻強，林如淺哈哈一笑，摸了摸他的頭發，算是應了他這句話。
反正他也不想再和其他的勢力攙和。
六皇子一下子高興起來，揚著一張小臉，“如淺哥哥，我也會對你很好的。以後你就是我自己人，不，不，你就是我的另外一半，我有什麼，都分給你，拿到了好吃的東西，也第一個給你！”
林如淺點頭，“臣謝過殿下賞賜。”
六皇子還是很激動，渾身的高興好像找不到地方發泄一樣，他把臉用力的埋在林如淺的胸口，嗲聲道：“如淺哥哥你對我最好了！我最喜歡如淺哥哥了！！”
誰教他這個的？像個女孩子一樣撒嬌嗎？林如淺失笑。
如果他沒有穿越，再加上這幾年，應該生個兒子的年紀都和六皇子差不多大了。時間過得真快啊，他摸了摸自己稍顯稚嫩的臉，要變得有男人味，至少還要五六年的時間。
再過五六年，豈不是都能把六皇子給養大了？
他用下巴在小東西頭頂蹭了蹭，“殿下，臣……”
他說不下去了，他沒辦法給六皇子一個保障，哪怕現在他手裏麵有一個四大家族，哪怕他現在頗得德宣帝的寵愛，哪怕六皇子現在就隻認他一個人。
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而且六皇子也沒有說他想要這個皇帝的位置，不是嗎？
林如淺笑了笑：“殿下叫什麼名字？臣還未聽人說起過，也不敢打探。既然殿下將臣引為心腹，那麼臣就鬥膽問一下殿下的名字。”
“我隻有名，尚未有字。”
年紀稍小一點的，都是這樣。林如淺一時居然忘記了古人的習慣，他苦笑著拍拍額頭，“那等一會兒我給你取一個字，好不好？”
雖然這字是長輩對晚輩的期望期許，可林如淺也算作是他的長輩了。
六皇子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紅通著臉，“母妃隻給我取了一個名——溢。水字旁，容易的‘易’。希望我一輩子能像這個名兒一樣過得輕鬆容易。”
他母妃地位不高，連帶著六皇子處處受人白眼欺負。然而當媽的怎麼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於是帶著期望給取了這個名。
林如淺點點頭，“溢？倒是一個好名。”
“真的好聽？”六皇子眼巴巴的看著他，“如淺哥哥不是說還要給我取一個字嗎？快說啊。”
名字關係重大，林如淺不敢胡來，仔細的看著六皇子漂亮的小臉，不難看出日後的絕色。“叫‘清榮’吧？和殿下母妃的意思一樣，也希望殿下一輩子輕鬆容易。不過這個‘清’是‘清水’的清，清澈幹淨。‘榮’是‘榮華富貴’的榮……”
榮華富貴，不要看得太重。清榮——輕榮。
“我字清榮？”
“嗯。”林如淺笑道，“如果殿下不喜歡這個字，就當臣剛才什麼都沒有說過。”
“喜歡，怎麼不喜歡。”六皇子黏著他，幾乎是用吊的，掛在林如淺身上，“我喜歡這個字！清榮！真好聽！”
他果然還是一個小孩子，林如淺笑笑。
膩歪了很久，管事姑姑不得不站出來提醒一聲，該是去麵見皇帝的時候了，再晚，空有不敬之罪。
糟了，他們把覲見皇帝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林如淺趕緊讓人給六皇子換好衣服，自己也細心的梳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的牽著六皇子往皇帝的摘星殿走去。
因為六皇子眼睛看不見，在宮裏也不許用什麼代步工具，林如淺想要背他過去，他也不肯，隻能握著他有些涼意的手，凡是遇見了崎嶇，必要提醒一聲，帶著他繞開。
六皇子“撲哧”一笑，“如淺哥哥，我覺得我們現在真好。”
“好什麼呀，等一下皇上生氣了，可要給我們臉色看。”
“我又看不見。”六皇子動了動眉毛，可惜眉眼都被厚厚的紗布裹住了，根本沒人能看見，他又說，“如淺哥哥，我看不見父皇的臉色，倒是不怕的。你等一會兒不要嚇得跪在地上發抖啊。”
“小混蛋，怎麼一心想著我出糗呢。”林如淺捏捏他的臉表示懲罰。
六皇子得意一笑，臉朝向林如淺的位置，又有些過意不去，“我不是故意想要嘲笑你的，我隻是想看看如淺哥哥現在是什麼表情，你一定帶著微笑，可是我什麼都看不見。”
“你會看見的。”
德宣帝的寢殿就在前麵，上了九龍臺階，沒過多久，就有小太監讓他們進去，說是德宣帝宣召。
“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林如淺輕輕鬆開六皇子的手，跪下來，這才扶著六皇子下跪。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六皇子還沒有說完，德宣帝已經拉起林如淺的手臂，他差點被帶的摔了一跤，幸好林如淺出手扶住了。
“怎麼現在才來？朕以為你中午就迴過來，還讓他們都準備好了午膳。”德宣帝略帶責怪的意思。
林如淺趕緊說：“臣……”
“算了，下次早點過來，你一進宮朕就收到了消息，沒想到你居然在竹軒呆了這麼久。你是一路走來的吧？累不累？玉福，給他加把椅子。”德宣帝看也沒有看六皇子，好像林如淺才是他的親生兒子一樣。
不同的媽，連待遇都不一樣。
林如淺一邊感慨姨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邊為臉色變得慘白的六皇子不值。攤上這樣一個當爸的，恐怕也是他的不幸了。
“迴皇上，臣年輕，一路走來，並不累。不勞煩公公了。”
玉福已經親自抬來了一張椅子，帶著媚笑，“奴才為主子分憂，是分內之事，侍讀大人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多謝公公了。”
德宣帝大手一揮，“怎麼不謝過朕？”
還和一個太監吃醋嗎？林如淺眼角抽了一下，跪在地上。“臣謝皇上聖恩。”
德宣帝哈哈大笑，拉住他，“和朕客套什麼？你坐。”他這才順眼看了六皇子一下，“你和老六相處的很好？他母妃家的地位你是知道的，就算你成了他的侍讀，他也很可能給不了你想要的未來，更不可能保證你一輩子榮華。”
“父皇？兒臣……”六皇子聲音有一點顫，單薄的身體站在那裏，有些不勝的弓著，微微發抖，“兒臣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他的！”
德宣帝笑了一下，笑意沒有達到眼底。他看向林如淺。
“你真想好了？如淺，再也不後悔？”
林如淺看著六皇子現在的模樣，心中一疼，趕緊笑著說：“既是選定了，便不離不棄。”
六皇子抽噎了兩聲，撲進他懷裏。
德宣帝皺起眉頭，冷冷淡淡的說：“一個皇子，做到這個地步，也真夠窩囊了。”
林如淺還想要分辨什麼，德宣帝擺了擺手，“你下去吧，下次早點過來。不過不要帶著他了，我看著他就心煩。”他看六皇子的時候，根本不像是父親看一個兒子，也不像是皇帝看一個皇子，反而更像是鱷魚看著從自己嘴邊溜過的小鱷魚。
有點讓人心寒呢。
六皇子的手更加冰涼了，然而他死死的握住林如淺，不肯鬆手。
被自己的父親厭棄，林如淺明白他現在心裏不好受，輕聲告退，帶著六皇子迴去。
“如淺哥哥……我不會向父皇說的那樣。”
“什麼？”
“我答應了要給你的，絕對不會食言。”六皇子唇色白的駭人，幾乎沒有了血色，“他們那些皇子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而且，我還能給你更多！如淺哥哥，你跟著我，我必定不會辜負你。”
林如淺一愣，緩緩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抽了，弄死登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