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原,戰(zhàn)場中心。
地上已經(jīng)躺下了近兩百名雷山營的騎兵,有些暈厥當(dāng)場,有些翻來滾去哀嚎不止,但奇怪的是,真正斷手?jǐn)嗄_或者丟掉性命的人似乎隻占了少數(shù)!
久經(jīng)沙場的張轟打量著地上的傷兵情況,然後抬頭看著前方那四個仍舊與自己的兵馬廝殺的年輕斥候,心底隱隱生起一絲莫名的疑惑與不安!
旁邊的副將似乎也有些不解:“將軍,我怎麼看那四人出手都極有分寸,好像都沒怎麼下死手啊?”
張轟扭頭四處看了看,沒找到洛懷義的身影,再抬頭往身後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個家夥在十餘個黑衣人的簇?fù)硐略诎僬砷_外悠哉觀戰(zhàn),他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一個黑衣殺手從人群中掠到了他的跟前,冷冷道:“張將軍,別忘了軍令如山,再不拿下眼前的四個反賊,恐怕您在國公爺麵前不好交代!”
張轟鐵青著臉:“你算什麼東西,本將軍用得著你這種外人來提醒?”
黑衣人冷笑一聲,重新藏匿迴騎兵之中!
張轟怒聲下令:“還磨蹭什麼?五百人都拿不下區(qū)區(qū)四個斥候,你們把我雷山營的臉麵都丟盡了,趕緊給我衝!”
“殺啊!”一眾雷山營的兵士紅著眼向著陣中四人繼續(xù)衝殺而去!
原本兩兩相隔三丈的夜幽四人,看著三十丈外雷山營的騎兵再次集結(jié)衝殺而來,很快便默契地聚成了一排,這一番長時間的廝殺下來,四人沾滿鮮血的臉上都是疲憊不堪!
厲弦腰間皮袋已空了大半,左手執(zhí)弓,右手垂在腰間不住顫抖,不是害怕,是因為拉弓次數(shù)太多而引起的肌肉痙攣,他苦笑著道:“老大,不是說有兩百斥候兄弟並肩作戰(zhàn)的嗎,人呢?”
馬驚虎左後肩胛處中了黃泉殺手偷襲的一箭,鮮血還在不住往外冒,再加上先前被一騎揚蹄踢中側(cè)腰,如今光是站立著腰椎也隱隱刺痛:“老大,我們怕不是被胡老耍了吧?”
牛大寶右手手臂上仍舊釘著那枚箭矢,簡單包紮後仍舊止不住血,整條手臂都被染紅了,他不住喘氣,神色黯然:“老大,我快沒力氣了!”
“胡老是度望府北府的千候官,一言九鼎,一定不會害我們的!”陸零一身白裙再次染得斑駁黯紅,她收了牽機絲,右手從身後取下長槍玄星,向著數(shù)丈外的騎兵掠了出去,“都給我撐到最後一刻,別死了!”
“啊!”牛大寶像瘋了一般,手持銅盾怒吼著追了出去。
馬驚虎掠到厲弦跟前,身體一轉(zhuǎn)背對著他道:“幫我把箭拔了!”
厲弦頓時愣住!
馬驚虎怒道:“快點!”
厲弦身軀一震迴過神來,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握住了她身後的玄箭,咬牙用力往外一拔,一股鮮血滋到他的麵具上麵,順著那些矢狀鏤空濺到了他的臉上,然後流到了他的嘴唇上!
“破風(fēng),千萬別那麼著急去見小五,不然肯定會被他罵慘的!”馬驚虎理也不理後背湧出的鮮血,手中銅棍旋了一圈,頭也不迴地向著陸零與牛大寶疾衝而去!
厲弦雙眼通紅,深唿吸後壓下了右手的顫抖,從腰間皮袋中掏出一把鐵珠子,挽弓射出一道道銀光,替前方的三位同伴開路!
掠入騎兵陣營之中的陸零長槍倒轉(zhuǎn),手握槍尖一頭,化槍為棍與周遭的騎兵不斷纏鬥!
藏匿在雷山營中的黃泉殺手開始從四麵八方摸向陸零所在的方位,二十幾個殺手根本不顧陸零周圍騎兵的死活,直接彎弓搭箭射向陸零!
嗖嗖嗖~
數(shù)十支玄箭破空而至,七八名騎兵被箭矢誤傷,其中兩三個身上要害被直接命中,瞬間倒斃在陸零身前!
後方策馬指揮的大將軍張轟看到這一幕,頓時氣得咬牙切齒!
黃泉殺手的第二波箭雨緊隨而至!
陸零無奈,雙手一扯拉過來兩具屍骸堆在身前,瞬間擋住了二十多支玄箭!
兩個雷山營的騎兵生前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死後屍體還要被人射成刺蝟一般!
不遠(yuǎn)處的馬驚虎和牛大寶見伍長身陷險境,連忙擊退周圍的騎兵後衝了過來!
但是,有一個人的動作更快!
馬小刀從戰(zhàn)場南邊切入,如同鬼魅一般衝進(jìn)了戰(zhàn)場,雙手一對短刃上下翻飛,一刀一刀專門紮在身穿黑衣的黃泉殺手身上,瞬眼間就放倒了十幾人,他身軀一橫擋在了陸零身前,冷冷瞪住麵前的騎兵和殺手,輕輕喘著氣對身後的陸零道:“伍長大人,我來得不算遲吧?”
青穹之上有白隼盤旋,發(fā)出一聲高亢的嘯鳴!
戰(zhàn)場外圍,東西兩個方向分別出現(xiàn)了一百多個戴著麵具的矯健身影,悄無聲息向著戰(zhàn)場中心迅速逼近!
戰(zhàn)場後方,洛懷義看著左右兩撥如同神兵天降的人馬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這不可能的……”
旁邊有黑衣人提醒道:“少主,好像是天奉斥候!”
洛懷義反手給了那個黑衣人一巴掌,臉色猙獰罵道:“我又不瞎,用得著你說?”
黑衣人捂著半邊臉道:“少主,看這斥候的數(shù)量得有兩百多人,雷山營恐怕?lián)尾蛔。∩僦鳎瘸钒桑 ?br />
“好你個胡犁,果真是個陰險狡詐的老狐貍,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洛懷義一扯韁繩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冷笑著道,“就算你是千候官,私自調(diào)動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斥候作戰(zhàn)也是大忌,等我迴去稟明義父上朝參你一本,你不死也得掉層皮!”
“少主,稍等!”
“鬼叫什麼——”洛懷義剛剛轉(zhuǎn)身迴頭,腰間突然一涼,然後劇烈的疼痛感直抵腦海,“你……你敢殺我!”
身後其餘的黑衣人在片刻之間己被人盡數(shù)放倒在地,挨了洛懷義一巴掌的黑衣人雙手正擎著一柄彎刀捅入了他的腰間,稍稍再一用力,刀尖噗的一聲透體而出!
洛懷義身軀晃了兩晃,劈啪一聲摔下了馬,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後,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到底……是誰?”
“度望府北府轄下斥候百長,長夜!”黑衣人俯看著他,冷冷笑道,“胡官,也就是你方才口中的老狐貍讓我給你帶句話!”
洛懷義的身軀開始劇烈抽搐!
斥候長夜蹲下身子,對著洛懷義輕聲道:“姓洛的,你迴不了天奉了!”
洛懷義一臉的憤怒與不甘,抽搐片刻後身軀慢慢趨於平靜,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兩百斥候很快加入了戰(zhàn)場,形勢瞬間反轉(zhuǎn),雷山營從將軍到副將再到騎兵戰(zhàn)馬,三百多人馬竟然被二百多個斥候包了餃子!
被一眾手下簇?fù)碓谧钪虚g的大將軍張轟從馬上踉蹌下來,臉如土色!
天奉斥候比天奉軍隊更久經(jīng)沙場,三百雷山營的戰(zhàn)力根本比不上二百斥候的戰(zhàn)力!
“真是沒想到,同一天竟能一起看到兩百名的天奉斥候並且和他們並肩作戰(zhàn),值了!”馬小刀在數(shù)丈外看了一眼那圈盡數(shù)戴著斥候麵具的陌生同袍,眼神中有異樣光芒!
“馬小刀,看夠了沒?”陸零在旁邊用長槍支撐著站了起來。
馬小刀趕緊走到她身旁,上下仔細(xì)打量著陸零全身:“伍長大人,你有沒有傷著哪裏?”
陸零緩緩搖頭:“並無大礙,就是有些脫力!”
“喂喂喂,你們倆夠了吧,是不是忘了還有我們仨了?”
厲弦和牛大寶一人一邊攙扶著馬驚虎走到二人身邊!
馬小刀笑了笑,戲謔般問道:“鐵珠子都打光了?”
“怎麼可能,我這皮袋裏永遠(yuǎn)都不會空的!”厲弦拍了拍腰間皮袋道,“至少還有四五十顆!”
馬小刀道:“這迴可沒人幫你撿鐵珠子了!”
“那就不撿了!”厲弦滿不在乎地道,“大不了,再找一個打鐵鋪打上一些!”
五人並排站在一塊,看著前方被二百斥候圍在中間的雷山營騎兵,默言不語!
妥妥的劫後餘生!
還好,五人都活了下來!
過了許久,才聽得厲弦低聲說了一句:“你大爺?shù)模@一次我們夜幽可算是一戰(zhàn)成名了!”